第76章 立后
茜紗垂曳在地,宮燈迷離,寢殿中充滿旖旎。
趙令曦一轉身,便見到皇上自行解開外衫的扣子,躺到了床榻,一臉“朕準備好了”。
“皇上,你在幹什麼?”
她提起裙擺跑上床,霍地把床簾也拉了下來,不算寬敞的床榻里,一臉疑惑的皇上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葯?
“皇上,臣妾要與您商量一件事……隔牆有耳,只能在這兒說了哈哈哈。”
她眼底澄澈,一點都沒意識到此刻的氣氛。
皇上嘆了一口氣,重新躺回去,單手撐着頭,饒有興趣地道,“說吧。”
“臣妾可以幫您抓一個大賊,但需要您配合一下。”
床榻中浮動着鵝梨帳中香,皇上眯起雙眼,眼前跪坐的少女容貌昳麗,朦朧的燈火中她令人目眩。
“說說看。
趙令曦應聲躺在他的身側,細聲呢喃將心裏所想的計策告訴皇上。
那個名字從她的口中念出,皇上的眉頭微皺,臉色微沉。
“那就試試,若不是他,你該如何?”
“若臣妾錯了,皇上您想如何就如何?”她自信地一挑眉。
他的神情莫測起來,嘴角含着笑拂開落在她頰旁的髮絲,饒有興趣地頷首。
得到他的同意,趙令曦一骨碌爬起來,撩開床簾跑了出去,皇上連忙喊道。
“你要去做什麼?”
“嗯?臣妾最近累得很,夜間磨牙打呼,就不擾皇上的清夢了,臣妾到外間去睡,皇上早些歇息吧。”
趙令曦的聲音在簾外響起。
*
宮中忽然揚起了皇上想要再立新后的風聲,還傳得有模有樣,就連太后都多次叫趙令曦多去皇上面前刷好感。
闔宮都在討論皇上會立誰為後。
“昭貴妃為六宮之尊,父親是崇慶侯,母親是霜華君,無論家世還是資質,皇上肯定選她。”
“容嬪才是最受寵愛的,你瞧,這一個月她侍寢了多少次,她家世也不差呀。”
“你們啊,看事還是太表面了,王才人雖然位份不高,但作為先皇后的妹妹,王家的勢力又如日中天,皇上怎會不考慮這一層?”
宮女太監們討論得熱火朝天,他們也需要找好站隊的位置,日後好提攜自己。
人堆外的太監投來冷淡一瞥,“都不用做事了嗎?那麼多話講,到慎刑司講一講?”
宮女太監趕忙散了,這如同閻羅的徐有容是他們不敢招惹的對象,但認為容嬪或者王才人會奪得后位的太監宮女卻在背後啐道。
“若昭貴妃當不成皇后,我看他還有多少囂張日子?”
大家心知肚明,徐有容是昭貴妃的人。
宮中傳出要立后的消息,宮外的人更加焦灼,就連淑妃家的都暗暗遞了兩封信件進來。
“本宮才不搭理他們,當皇後有什麼好,自從管了那兩年事之後,本宮愈發沒了興趣。”淑妃眉眼間通透,彷彿已參透了真諦。
“就像當年的先後,她又得到了什麼?本宮才不趟這渾水,到時候落得個那般下場,何苦來。”
趙令曦從未打聽過先皇后的事,聽淑妃這般講,來了些許興趣,“先皇后當年發生了什麼?”
這一下打開了淑妃的八卦匣子,她湊到趙令曦耳邊,細聲細語,“她若嫁給的是一個閑散王爺,或許便不會這般早早去了。”
趙令曦想起當時太後跟她提起過先皇后,說她若是作為一家主母還尚可,但她作為皇后,實屬不稱職,更加好奇了。
“當年先皇后誕下五公主后,便適逢皇上登基,宮中事情繁雜不堪,她身心俱疲,五公主又橫遭大病,皇上忙於朝政,對先皇后與五公主都鮮少關撫。”..
淑妃幽幽一嘆,“五公主死於高熱,先皇后失魂落魄了好幾日,忽有一夜,帝后爭吵不休,先皇后不堪重負得了一場大病,或許她也不想活了,僅僅半月,她便逝世了。”
“皇上或許也自責,所以宮中空虛后位已有兩年之久了。”
趙令曦也跟着一嘆,嘆息的是先皇后的悲劇,卻一點兒也不共情皇上。
在立后風波之中,延禧宮中的榮婕妤卻傳來了好消息:已有身孕。
但陳常在與外臣苟合一事,讓皇上徹底冷落了陳家,但榮婕妤卻毫無所謂。
趙令曦奉太后之命給她送安胎之葯,見她依舊光鮮亮麗,嬌媚無雙。
她纖細柔嫩的手剝着橘子,“嬪妾是嬪妾,陳家是陳家,在他們死活要送她入宮之際便要想到會有這一天。”
“嬪妾生是皇上的人,死也是皇上的鬼,陳家如何,與嬪妾何關?”
她的笑容艷麗,像是一朵開得極盛接近枯萎腐爛的荼蘼花。
“你好好養胎吧。”
趙令曦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扔下這句囑咐便離開。
宮中秋景依舊,風疏疏,雲淡淡,但所有人都明白,此刻的寧靜只是一時的寧靜。
但打破這份寧靜的是皇上突然病倒。
眾妃匆忙趕到未央宮,卻被趙令曦攔在宮門口,“本宮進去看看,你們在此地稍等。”
未央宮中安靜得如同掉一根針都能聽得見,乾淨得不染凡塵的大理石地板上倒影着女子匆忙的步伐。
太醫院的太醫都守在寢殿外,見到趙令曦的到來,“拜見昭貴妃娘娘。”
“皇上如何了?”
趙令曦的聲音落在殿中,如同在湖面上泛起層層漣漪。
“不太好,現在還有些許意識,貴妃娘娘進去看看吧,或許皇上有所交代。”這名說話的太醫姓謝,當初靜嬪也是他在救治。
她默聲走進寢殿,黃花梨木的床榻上懸挂着一簾龍紋黃帳,大總管王德全侍奉在其中,他撩開一簾,皇上安靜地躺在榻上。
雙目微張,見到她的身影,他虛抬一指,“昭……”
床腳的龍首金爐一絲絲地吐出寧神香,鑲嵌在龍首上的紅寶石漠然地看着殿中的一切。
趙令曦挪到床榻前,倚在他身旁,切切地問,“皇上,皇上,你要說什麼?”
他點了點她的手背,眼神透過簾帳,看到簾后的檀木雕花櫃。
“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