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先聲奪人
樊毅一路像被拖死狗一樣，被幾個膀大腰圓的虎威軍士卒，從鬧市穿行而過。
他一把老骨頭差點被折騰散架，街頭更不時有路人對着他指指點點，閑言碎語令人羞憤難當。
自從他當上戶部尚書後，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一路享之不盡的馬屁，何曾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樊毅又羞又氣，一路對着幾個大頭兵罵罵咧咧，仗着他三品尚書的身份，料想對方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可誰曾想，虎威軍都是吃熊心豹子膽長大的。
那幾個大頭兵被罵的煩了，一邊一個，架起樊毅就往地上狠狠一摔。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樊毅直覺天旋地轉，兩眼一陣漆黑，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
有了這一下，樊毅頓時老實了，他是又氣又怕，這回算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了。
但比起這些來說，更讓他驚懼的是，這些士卒並不是把他拖往都察院，而是一路押到了大都督府。
一進門，就見兩側清一色全是頂盔摜甲的士卒，排列的整整齊齊，彷彿兩道筆挺的刀鋒。
更要命的是，這些人個個橫眉怒目，人手一把長刀，那刀刃只怕比牛頭還要大，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芒，看得樊毅是肝膽俱裂。
樊毅越想越怕，這哪是審案子啊，這是勾魂索命的吧？
樊毅是啥也顧不上了，使出生平吃奶的力氣，拚命向外掙扎，一邊掙扎，一邊大喊道：
“放我出去！我要去都察院……這不是審案子的地方……”
他話還沒喊完，就聽堂上驚堂木狠狠一拍，有人大喊道：
“升堂！”
剎那間，兩側士卒突然殺氣騰騰的齊聲吶喊道：
“威——武！”
這一聲吼如雷霆炸響，金剛怒目，嚇得樊毅渾身如同篩糠，兩腿一軟，不自覺的就跪了下來。
一個威嚴十足的聲音，從堂上傳來道：
“堂下跪的何人？”仟仟尛哾
樊毅顫巍巍抬頭看去，只見堂前擺了一張大桌，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桌后並排坐着兩人，正是大都督朱文正和御史中丞劉伯溫。
樊毅心裏多少有數，見到這兩人倒是並不意外，然而當他眼角餘光瞥向一側時，卻突然驚懼的發現，戶部左侍郎王和，竟然也坐在了這裏，就在朱文正右下方。
樊毅大驚失色，伸手指着王和道：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王和一臉嚴肅，並不搭理他，卻聽朱文正猛拍驚堂木大吼道：
“放肆！
堂下跪的何人？”
樊毅一個哆嗦，趕緊將萬千思緒收回心中，老老實實道：
“下官……下官樊毅！”
這只是個很普通的回答，誰想卻惹惱了朱文正，他將驚堂木拍得山響，指着樊毅怒罵道：
“混賬！戴罪之身，何敢自稱下官！”
樊毅又驚又氣，鼓起勇氣為自己大聲辯護道：
“請大人明察！下官並無過錯……完全……完全是被冤枉的！”
這句話帶着樊毅一路上的委屈，聲音自然也就大了點。
在樊毅想來，自己好歹是個三品大員，就算犯了案，也得有個辯護過程，哪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誰能想，朱文正是一點不客氣，當即拍着桌子大吼道：
“還敢咆哮公堂？來人，掌嘴！”
當即就有兩個虎威軍士卒，凶神惡煞的撲上來，架起樊毅劈頭蓋腦，“啪啪啪”就是一頓暴打。
樊毅被打得兩眼直冒金星，差點辨不清東南西北。
正在發獃時，又聽朱文正一拍驚堂木道：
“下面跪的何人？”
樊毅受了這麼多委屈，是又羞又氣，恨不得眼淚直流，可他終於明白，胳膊怎麼擰得過大腿，自己又怎麼會是這幫行事粗野的兵大爺對手？
這一回，樊毅老實許多，捂着生疼的臉蛋說道：
“罪官……罪官樊毅！”
樊毅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不就想佔個口頭便宜么，我就暫且依你就是。
誰能想，朱文正依然大怒道：
“待罪之身，竟敢自稱為官？掌嘴！”
樊毅大張着嘴巴，一臉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兩個凶神惡煞的虎威軍，又飛撲過來，架起他劈頭蓋腦就是一通暴打。
“啪！啪！啪……”
這一通夾板肉打完，樊毅臉腫得都快成了豬頭，看人都只能從眼夾縫中眯着看。
如果說他最開始還是又驚又怒，心底憋着口氣不服輸，那如今是徹底被打得沒脾氣了。
就連坐在朱文正身旁的劉伯溫，看着樊毅那豬頭模樣，都覺得自己臉蛋生疼。
劉伯溫辦案時，哪裏有過朱文正這麼霸道？
要不是為了對付胡惟庸，劉伯溫肯定要站出來說幾句話公道話，可一想起南京城外的那些難民，劉伯溫心中又忍不住暗暗叫好。
這惡人，還真的就得惡人來磨！
胡大鎚悄悄躲在後堂，聽着前面打得如同爆豆般熱鬧，忍不住嘀咕道：
“大人這也太狠了吧？這一見面又是驚又是嚇，外帶夾板肉伺候，是個人都得嚇個半死！”
趙德勝正好也轉到後堂，聞言粗聲粗氣道：
“你懂個球？這是大人特意交待的，這叫先聲奪人，一開始就得把這孫子給鎮住！
不然，後面他怎麼會老實交代？”
回到堂前，朱文正再次拍響驚堂木問道：
“下面跪的何人？”
樊毅頂着個豬頭，這回是徹底老實了，只是他心裏害怕，支支吾吾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萬一又說錯了，惹怒這尊殺神，豈不是又要白白吃頓暴打？
正猶豫時，突見朱文正又拍桌子道：
“還敢抗拒不答？來人……”
樊毅渾身一個激靈，嚇得差點當場尿褲子，急忙搶着答道：
“罪民……罪民樊毅！”
一句話說完，樊毅踮起屁股，一臉緊張的看着朱文正，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就開打！
也許是這一次他態度出奇的好，朱文正總算沒有發怒，而是從鼻孔中噴出一股粗氣，惡狠狠的瞪了樊毅一眼，然後氣勢逼人的說道：
“樊毅……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勸你老實配合，少受些罪！
有句話說得好，坦白從寬，牢底……抗拒從嚴！
駐馬店一事，已經鐵證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