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莫說愁
沈琴當日當差回來,先奔宅中密室行去。
密室中,容辰插着陳于歸特製的鼻飼管,躺在密室的床上,浩兒則閉着眼睛,將手放在了容辰的額頭上。
「今日可以看見了嗎?」
沈琴焦急地問浩兒道。
自從容辰被熙王撈了回來,一直昏睡不醒,沈琴從翠虛子留下的道書中,找到了一種外觀(透視)之術的修鍊方法,說是年齡越小越好修鍊,而且要對着太陽進行練習。
京城爆發瘟疫,沈琴每日公務繁忙,自然是沒有時間的,這個艱巨的任務就落到浩兒身上。
浩兒自從得到道術就開始修鍊,練習了整整半月了,按理說應該小有所成了。
浩兒微蹙了眉頭。
「能看見了,不過依舊很模糊,根本沒辦法畫出來。」
「繼續練習吧,何時能看清了告訴為師。」
沈琴嘆了口氣,這兩天,他摸着容辰的脈變虛弱了,真擔心還沒等明確病因,容辰就喪命於此了。
他思考片刻,想起氣功和中醫是相輔相成的,便說道。
「既然外觀之術,是人通過氣,修鍊五感之外的第六感達到的,那麼相信針灸百匯、四神聰等醒神的穴位,通經絡,會有所幫助的……」
浩兒堅定的望着沈琴,懂事的讓人心疼。
「師父,你就扎吧,只要能幫哥哥治好病,這點痛沒什麼的。」
「浩兒……」
沈琴鼻子一酸,感動的摟住了浩兒,如果說,他真的離開塵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他從小帶到大的徒弟了。
明月當空,晚風習習。
溫泉泛起的白霧隨風彌散,讓院中夜景有些朦朧。
沈琴和張神算,在小石桌上放了一盤煮毛豆,飲起了酒。
自從瘟疫爆發以來,沈琴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張神算能看出來,他情緒有些反常,甚至可以說,有點過於「興奮「了,有說有笑的,飲佛紅酒就像喝白水一樣。
兩人邊喝,邊討論了些蒼門的舊事,原來他們從翠虛子所留的小木箱中了解到,翠虛子居然就是張神算的大師兄。
在洗去自己記憶之前,翠虛子把前程往事都寫了下來,然後封在小箱子裏。
當年,在張神算離開蒼門沒多久,掌門便中毒而亡。
程風帶二師弟、三師弟在翠虛子房中搜出毒藥。
而翠虛子作為蒼門的首席大弟子,按理說是應該接任掌門的,可他沉迷修仙后,孤僻寡言,與同門師弟漸漸疏遠,而程風反而八面玲瓏,很得師弟的擁護。
程風一口咬定翠虛子是為了掌門之位和蒼門秘術毒死了師父,並要翠虛子殺人償命。
不過,師弟們根本不是翠虛子的對手,翠虛子將他們打趴后就離開蒼門,追求修仙大道去了。
當年翠虛子與張神算關係還不錯,得知翠虛子遭雷劫后消失了,張神算很難過,他嘆口氣說道。
「但願此生還能再見他一面。」
沈琴端起碗,幾口烈酒入喉。
「不管怎樣,快到七星連珠之日了,得想辦法阻止國師使用邪術修復洬。」
張神算飲酒的動作停滯了,猶豫片刻,開了口。
「公子,你老實的告訴貧道,你是不是還沒尋到辦法救自己的命?」
沈琴舔舔唇,無所謂的一笑,
「不是可以修仙嗎?」
張神算滿臉的憂心。
「大師兄留下的那些道書,貧道也看了,沒有了上師的加持,你想在兩年內修成地仙,幾乎是不可能的……」
沈琴又是一口辛辣入喉,依舊是笑。
「不試試怎麼知道?」
張神算焦急的勸道。
「要不,你別管了,真的,貧道還沒有見到你這麼急於找死的人呢。」
「呵呵,確實如此。」
沈琴笑聲郎朗,就好像張神算在打趣他一樣。
接着,他站起身,合袖用雙手托起杯,向張神算躬身行禮,笑言道。
「道長,你為晚輩舍了半條命,晚輩可能來世都回報不了,晚輩敬你…」
他連拜三次,又是連灌三杯,臉喝的通紅,身子也開始晃悠起來了。
張神算見沈琴這樣強顏歡笑,很是心痛,眼圈泛了紅。
「公子…你到底是怎麼了……」
「今日熙王大婚,晚輩高興嘛,來,喝喝!」
似乎覺得酒杯不過癮,沈琴乾脆拿起桌上的酒罐對嘴喝,因為醉的有些握不穩酒罐,酒水順着嘴邊流下,灑了一身。
平時那麼文雅的人,現在破天荒的失了態,就和酗酒的莽夫一般。
張神算看着眼裏,痛在心裏。
「公子,你別這樣壓抑自己,活的太累了。」
「好,那今日,我便放縱一下自己,又何妨?」
藉著酒勁,沈琴一手拿着酒罐,一手抽出劍來,東倒西歪的就開始舞起劍來,
「我本將心寄孤鴻,鬼神棄,假仁義,噩夢骸骨豈敢私,偶重逢,愧深情,青燈尤照殘葯爐。」
他用跑調的聲音唱着詞,腳步雖凌亂,身姿卻瀟洒至極,劍尖挑起一抹月光,時而如蛟龍入海,時而如白鶴展翅,宛若醉仙人一般,潦倒中又帶着飄逸。
張神算獃獃地望着那人影翩躚,不忍揭穿,只能陪笑,鼓掌道。
「好好!」
酒罐立在了劍身上,沈琴一個掂劍讓其飛起,又抓在手中,灌了幾大口,又唱道。
「新日怎與舊雪聚,東風去,莫說愁,寒水在心頭,落花歸去別天涯,後會不知何處是,世間愛,緣滅空。」
他又沙啞的大笑起來。
「一寸柔腸一寸愁,不如飲酒,飲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