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後，咱家只吃細糧，頓頓有肉
這會兒，供銷社裏的售貨員端的是公家飯碗，拿的是死工資。
無論對誰都一個態度，愛買不買！
陳陽無視了售貨員鼻孔看人的態度，走進供銷社就是一頓買買買！
這個年代，小到柴米油鹽，大到電視機、縫紉機、自行車，買什麼都得用票。
當然，不用票也能買，就是價格貴不少。
比如一斤豬肉，用肉票一塊錢一斤，直接購買得三塊錢一斤。
一直到1993年，全國才逐步取消所有票制。
陳陽買了三斤豬肉，兩斤用來煉豬油的大肥肉，一斤瘦肉。
沒敢買太多，家裏沒冰箱，大夏天肉放不住。
六斤花生油，用票一斤八毛八。
還有雞蛋，白面，大米，精鹽，一個木頭做的大水桶，製作麻辣小龍蝦的各種大料……
覺得差不多，剛要付錢。
忽然看到有個家長給他家孩子買了支冰糕。
本着“別人家孩子有，我家孩子必須有”的原則。
陳陽買了四瓶冰鎮汽水。
北冰洋，八零九零后的記憶。
買冰糕、雪糕啥的不現實，畢竟距離太遠，等回了家，估計化的就剩根棍了。
不過要是帶瓶子走，還得交八毛錢押金，還瓶子才給退錢。
看到玻璃柜子裏還有五顏六色的硬水果糖，陳陽又稱了一斤。
細細想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
這才問售貨員，“多少錢？”
售貨員噼里啪啦打了一陣算盤，“35.8元。”
陳陽心中不由感慨，買了這麼多東西，花了還不到40塊錢，這年頭，錢真他媽經花！
不過想到這個年代人們的收入，他就不再覺得錢經花了。
1984年，在國有工廠工作的技術工人，一個月工資到頂也就五十塊左右……
東西太多，自行車後座放不開。
陳陽只好在車子大樑上也掛了些，有些困難的騎上自行車往家趕。
臨近中午，遠處農田裏已經看不到幾個人影。
一隻癩皮狗懶洋洋地趴在樹蔭里，熱得直吐舌頭。
知了在樹上亢奮的喊着夏天。
經過藕池，看到蒲扇大的藕葉。
陳陽心裏一動，“葉子我剛好能用上！”
前後左右看了看。
沒有人。
他放好自行車，跳下路邊，嘎巴嘎巴采起了蓮藕葉。
覺得差不多夠用了，起身。
忽然瞥見一朵荷花開得正艷，想都不想一把採下，往懷裏一塞。
剛騎上自行車，眼前突然一黑，身體晃了晃，險些沒扶住自行車摔地上！
“艹！低血糖了！”
今天清晨跑了那麼多路，又去山上找兔子，緊接着來縣裏，早飯還沒吃，現在又快中午……
可不就低血糖了嗎？
沒敢繼續騎自行車，咬開一瓶北冰洋汽水，咕嘟嘟灌進肚子。
過了好一陣，才終於好受了些。
回到家已是中午，陳陽餓得前胸貼後背。
楊曉蓉聽到動靜走出來，“這麼多東西，都是你買的？”
潛在意思是：你哪兒來的錢？
“不都說了嗎？”陳陽笑呵呵的說，“這些東西，都是我用野兔換的錢買的。”
拿出懷裏小心翼翼護着的荷花，遞給楊曉蓉。
“給，我在路上採的。”
轉過身去開另外三瓶汽水。
荷花剛要綻放，花瓣的尖紅艷似火，剩下的部分潔白無瑕，端的好看。
他居然送我花！
楊曉蓉大受感動，不由回想起三年前，她跟陳陽去縣裏打結婚證。
路上，她說想要買個頭花。
陳陽卻罵，“我給你個嘰霸插頭上要不要！”
看着正在忙碌的男人。
她鼻子忽然一酸。
我的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嗎？
陳陽拿着汽水轉身的同時，說道：
“趁汽水還有點涼氣，你趕緊……哎呀，怎麼哭了？”
楊曉蓉趕緊將三瓶汽水抱在懷裏，背過身去，“沒、沒有，你看錯了……我去給盼盼、念念喝汽水。”
匆匆進了屋。
看着妻子的背影，陳陽嘀咕，“我沒看錯呀，就是哭了嗎……女人真是奇怪！”
搖了搖頭，繼續規整東西。
……
楊曉蓉手腳很勤快，在房前屋后種了些青菜。
陳陽燜上米飯，又去采了些青菜回家。
米飯出鍋，又刷鍋炒菜。
花生油熱熟，放進蔥花、生薑末，再放入切好的瘦肉片爆炒。
香味開始瀰漫。
屋裏。
正在喝汽水的兩個小傢伙，紛紛停住動作。
“麻麻，好香呀！”
“念念肚肚餓！”
楊曉蓉哭笑不得，“盼盼、念念再等等，爸爸就快做好飯了。”
說著話，使勁嗅了嗅鼻子。
是挺香，還是肉香！
想到待會兒就能吃上肉。
楊曉蓉用力咽了下口水。
與此同時。
右鄰，陳陽大伯，陳萬福家中。
陳陽的大伯母劉黑妮咽了口唾沫，放下筷子，“誰家吃肉？真香！”
陳陽大伯陳大山有些不滿，這婆娘嘴太饞，上個月底不剛吃過一次肉嗎？
“咋，你又想吃肉了？！”
陳大山中專畢業，是村裏的電工。
這個年代，電工在農村很吃香。
誰家蓋了新房需要扯線拉電，首先得往電工手裏塞盒煙，完事兒后還得請頓酒。
在陳家莊，誰都不敢輕易得罪陳大山。
就連村長都不例外！
劉黑妮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說都不能說了！”
“哎呀你小點聲！”陳大山黑臉道，“等我開了支，一定讓你吃肉，這總該可以了吧？”
劉黑妮頓時眉開眼笑，“這還差不多。”
拿起筷子夾了根鹹菜咬了半截，“你們還有多久開支？”
“剛開支沒多久，下次開支，估摸着得年底了吧？”
雖然陳大山也是吃公家飯的，但工資發的不是很及時，一直都是半年發一次。
劉黑妮不樂意了，把剩下的半塊窩頭往桌上一拍，氣呼呼進裏屋在炕上躺下。
陳大山翻了個白眼，“我看你這娘們兒就是欠揍了！”
大伯兩口子吵架的時候。
陳陽的第一道菜也出了鍋。
蒜薹炒肉片！
蒜薹放得不多，半斤瘦肉片，盤子裏都冒尖兒了！
刷鍋，第二道菜快了很多。
韭菜炒雞蛋，一會兒就炒好了。
飯菜上桌，陳陽沖屋裏喊：“吃飯了！”
楊曉蓉帶着倆女兒走出來，看到飯菜，瞪大了一雙桃花眼，“細糧！兩個葷菜！”
那會兒，她只看見兩個裝糧食的布袋鼓鼓囊囊。
沒想到陳陽居然買的是細糧！
不怪楊曉蓉驚訝。
她們家四口人，兩畝半地。
每年收了糧食，交完公糧、提留，剩下的糧食都不夠一家人吃一年的。
得配合著粗糧，才勉強夠吃……
過日子得細水長流，像陳陽這麼大手大腳的花錢，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從今天開始，”陳陽一邊給女兒洗着小手，一邊說，“咱們家只吃細糧，頓頓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