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旁觀者
雖然溫雅禾的情緒表現的分外沮喪,但毓寧知道,她是個堅強的人,而且十分善於調節自己的情緒。
果不其然,低着頭沮喪了片刻之後,溫雅禾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抬起頭來時,眼神之中已經多了幾份堅毅。
「算了,我這點屁大的事兒算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顧裳冷月兩個人揪出來,還有那些無辜的女孩子們。」
溫雅禾一開始雖然不大明白今天這一出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剛才旁觀了那麼一場好戲,之後也清除了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狀況,自然也就明白了毓寧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她知道少女失蹤案的由來,心中也清楚,顧裳和冷月現在正陷入危險中。
於是自己的事情便自然而然的被拋在腦後,更重要的是朋友的安慰。
兩人一齊看向江溯蕭。
對方正在對傅霆弦和陸殊說著自己知道的事。
江溯蕭師承於徐茗秋的父親,對方是個資歷頗深的太醫,說起來也算是太醫中的一代傳奇,醫術高超精湛,在職的二十年之中,有超過一半的時間都是在為國王治病把脈。
在宮中任職滿了二十年之後,絲毫不顧及自己依然積累出來的名聲和地位,任性的請命出宮,自己在城中開了一家醫館。
他老來得女,有了徐茗秋,這也是他會請辭的原因,後來意外巧合收留了江溯蕭,雖然徐茗秋的母親早逝,但是他們三個人生活在一塊的日子倒也算快樂的很。
江溯蕭和徐茗秋都是你難得一見的學醫天才,只不過徐茗秋從娘胎里就帶出的心疾,讓她註定活不過二十五歲,這也是為什麼江溯蕭會執着於進宮的原因,他知道牽生引這東西只有宮中才有,想要拿到成為太醫已然是最近的途徑。
江溯蕭有一個好師傅,又是難得一見的學醫,天才,所以年紀輕輕便可以進入太醫院之中,後來又因為幫宮中的貴人看着得到了賞識,年紀輕輕便平步青雲,成為了太醫院的副掌院。
雖然是副掌院,但是他的醫術儼然已經超越了如今太醫院的掌院只是對方的資歷頗深,所以才沒有讓江溯蕭取代。
這樣一個有天賦有才幹的人,自然而然吸引到了國王的注意力。
這個時候,長生不老葯的計劃方才剛剛開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於是理所當然的,國王捨棄了那位刻板傳統的太醫院掌院,選擇了江溯蕭這個副掌院來參與到這個計劃之中。
當然除了江溯蕭之外還有很多聞名遐邇的名醫都參與進來了,能夠替國王研製長生不老葯,對所有的大夫來說,都是一件莫大的榮幸,當然江溯蕭並不這麼認為。
但是他並沒有拒絕的辦法,生在其中,必然無法反抗。
他只希望能夠早日拿到牽生引,好替徐茗秋治好她的心疾,然後便想辦法抽身離開皇宮之中,和徐茗秋走遍天下,到時候一路行醫治病救人也當是償還了自己,這麼些年來為了滿足一己私慾而造成的禍端。
「禍端?」毓寧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了,「你的意思是說早在這件事情剛開始之前,就已經因為知道長生不老葯而害死過人了?」
江溯蕭點了點頭,對此供認不諱:「最開始研製長生不老葯的時候,所有人都還算理智,他們心中隱隱知道這方子大概率是做不成的,但是為了國王為了義新國,他們還是想盡辦法絞盡腦汁地研究出各種方子了。既然方子研究出來了,那麼就必然需要人來試藥這樣無根無據的葯,自然不可能讓國王陛下服用……」
其他的話他不必說毓寧也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長生不老葯雖說是為了國王研製的,但是這藥方究竟有沒有效?能起什麼孝誰都不敢,保證國王金尊玉體自然不可能親自試藥,於是乎便有了一些可憐人成為他們士葯的對象,被迫吃下那些不知道效果如何的藥方,到時候再靜待結果。
可既然這個實驗還在繼續,那就代表着那些長生不老的方子都是錯的,都沒什麼成效,自然也有不少人喪命其中。
「既然如此你可知道當時害死了多少人,那些人他們又是什麼身份,難道就這麼平白無故的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嗎!」毓寧說著,激動起來。
江溯蕭搖搖頭,輕嘆了一口氣。
如果方才敘述之時,他的表情還顯得有些冷漠,只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描述機器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他必然回憶起了那些人無故死去的樣貌,所以眼神之中的冰冷也融化了許多。
「如果我能知道的話我也不會讓他們一個個的都死在亂葬崗之中了。」江溯蕭默然道,「我們這些大夫說白了也只是國王陛下的棋子罷了,他想讓我們制出長生不老葯,我們便咬着牙去嘗試各種各樣的方法,說來也可笑,從前,我總因為自己年紀太輕,招人白眼,而感覺憤慨不已,如今卻由衷的感到高興,因為若不是自己資歷太淺,否則的話,那些人肯定也會想方設法的讓我也交出一個所謂的方子來。」
從前在太醫院的時候,江溯蕭雖然做了副掌院,但是因為年紀太清,他的身份總是不被其他太醫重視,還有許多人說他是因為仙師的原因,所以才受了國王陛下的重視,明裡暗裏的譏諷於他。
可是再加入了這個長生不老葯的計劃之中,那些人個個都是恃才傲物的名醫,所以從來不把江溯蕭放在眼裏,也不會因為他太醫院副掌院的身份而出言譏諷。
不僅如此,正是因為江溯蕭是這群人里最年輕,資歷最淺的一個,所以那些製作長生不老葯的所謂法子,從來都不會出自他的手,這也是江溯蕭能心平氣和地參與這個計劃這麼多年的原因,因為即便看着那些人死在眼前,他也可以安慰自己,那些人不是死於他之手,他充其量只是一個過分冷漠的旁觀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