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終於記起了洛奇歡（2）
小霍景妍很驚訝，她伸手觸碰了一下男童的胳膊。
裏面那東西應該是蟲子。
那東西因為被積壓，還又往前爬了爬。
“啊呀！”
小霍景妍那時候也才九歲，她自然很怕，坐倒在地。
男童蜷縮着小身子，另一隻手臂皮膚下的蟲子也在爬。
很快，它們爬到了男童的胸口位置。
男童更是痛得大叫。
“啊啊啊！”
他胡亂地蹬着小腳，一雙大眼都是淚，睜開卻無神。
“好痛……好痛！”
男童竟然將頭往牆上撞去，可見那劇痛是無法形容的。
小霍景妍伸手一擋，讓他的頭撞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來不及呼痛，抓着男童的小身子就把手指塞進了他的嘴裏。
因為她記得，自己鄰居家的小孩抽羊角風，就要把手指塞進去，怕她咬到舌頭。
男童力氣不大，他痛得嗚咽出聲，但在掙扎與被抱緊中昏了過去。
小霍景妍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她想找大夫，可是這裏是哪她都不知道。
她能做的只是抱住男童，兩人依偎着。
“不痛了不痛了，痛痛都飛走，這是我媽媽在我摔倒的時候告訴我的……痛痛都飛走……”
霍景妍還親了男童的臉蛋一口。
再後來，氣溫驟降，男童就縮在她懷裏。
等小霍景妍睜眼，男童早就睜着大眼睛看她。
“姐姐……”
“你還好嗎？還痛不痛？”
“不痛了……”
“你身體裏的是什麼？”
男童聽小霍景妍這麼問，一雙眼睛立即飽含着淚水。
“蟲蟲……娘親讓蟲蟲爬進我的身體，然後把我丟在這裏……”
“你娘親怎麼這麼可惡！”
男童的小手攥緊小霍景妍的衣袖。
“姐姐，你帶我走吧……這裏的人都好可怕，他們殺人，我什麼都會幹的，我會洗衣服，會拖地，會給你端茶遞水……”
小霍景妍聽男童會這麼多，心裏也不好受。
他看上去才三四歲呀。
那正是在爸媽懷裏撒嬌的小寶寶呢。
但是很快，小霍景妍眼前便模糊了。
再睜眼，自己在病床上，爸媽帶她來醫院打點滴。
她一直以為那是夢，直到再閉上眼，在醫院裏的角落裏看到了縮着的男童。
“喂！”
小霍景妍喚了他一聲。
因為她還不知道男童的名字。
“姐姐……”
男童慌張地看着四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只知道自己在姐姐離開后又睡著了。
他見到小霍景妍就哭了出來。.
“姐姐……我好痛……我胸口好痛，它們都在咬我……我不想活了……”
“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
小霍景妍把男童抱到床上，“死了就什麼都見不到了，什麼都沒有了！”
男童卻嘀咕着：“我聽別人說，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就解脫了……”
男童說自己好累，好難受。
吃不飽飯，每天都很怕，怕胸口那痛。
霍景妍給他擦眼淚。
見男童依舊穿着那件染血的破衣服，於是把床頭的枕巾給他披着。
問他現在還痛不痛。
男童仰頭望天，說現在不痛了。
但是依舊很怕，怕那痛再出現。
只有睡過去才好過點。
小霍景妍和他說，“來，姐姐陪你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
床很大，足以容納一個九歲和一個三歲的小孩。
男童從出生以來，就沒有在這麼柔軟的地方睡過。
連觸碰都沒有過。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知道要討好娘親和兄長。
他甚至在三歲的年紀就懂得了兄長不開心，自己要把手遞過去給兄長打。
“姐姐，我、我還是睡地上吧，我骯髒的身子會弄髒你的床。”
“骯髒？弟弟，你怎麼會骯髒呢！你懂這個詞什麼意思嗎？”
男童搖搖頭，“不懂……不懂，但是娘親和兄長會這麼說我……他們說我生下來就骯髒……”
“你那是什麼親人啊！你記住，沒有哪個小孩子一生下來就是骯髒的！”
小霍景妍讓他放心躺在這裏，他媽媽和哥哥來，自己會保護他的。
“嗯……雖然我也是小孩子，但是、但是我可以告訴這裏的護士姐姐，告訴任何一個人，他們都會幫你的！”
男童縮成小小的一團。
小霍景妍越想越氣，為什麼他媽媽要這麼說他。
這個弟弟長得好看，小臉就像娃娃一樣精緻。
不應該好好寶貝着嗎？
於是霍景妍又道：“弟弟，你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可以想死，活着有好多好玩的，好多好吃的，會遇見好事！”
男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只覺得這個姐姐是他見過的人里，對他最好的一個。
小霍景妍問男童，“弟弟，你叫什麼名字？我不能總叫你弟弟吧？”
男童蹬了蹬小腳。
“沒有……沒有名字，姐姐叫什麼？”
“我叫霍景妍，話說你怎麼可能沒名字呢？”
男童說，他進到那都是血腥的地方之前，有人往他身上放木牌。
他叫四號。
而在娘親和兄長身邊，他們叫他“該死的”。
這之後，小霍景妍就一直和男童待在一起。
她給男童講故事，也不知怎的，就是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原本她的爸爸媽媽會每隔一小時來給她看點滴還剩多少，但是自從男童出現，他們一次也沒有來過。
而瓶子裏的點滴，似乎就不流了。
後來是霍景妍感覺有人叫她，似是要走，她才拍拍男童，囑咐了幾句。
“弟弟你一定不能想着死，以後姐姐還找你玩呢。”
“姐姐……姐姐！”
周圍的一切都化作光斑，小霍景妍和男童竟然飄在空中。
“姐姐不要走，我怕……我怕再也見不到你這麼溫柔的人了……”
“不會的，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想着死啊！然後才能見到姐姐我……”
眼前是一瞬間刺目的白。
小霍景妍再醒來，發現自己還是在做夢。
角落裏沒有弟弟。
但是這個夢一直困擾了她很多年。
在父母離婚、吵鬧、互相埋怨的時候，霍景妍都是靠回憶那個夢而入睡。
記憶恢復完畢。
霍景妍一直閉着雙眼，小系統先發出聲。
“哇……那個洛奇歡，有這麼可憐的童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