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娘子選夫
“就我!”
其實不止花月娘子要選,不願生每年中秋都會讓樓中娘子選一位入幕之賓。
這樣的行為一度遭到了許多人的質疑。
可建樓的虞美人卻解釋道:“不願生的娘子也想在中秋與夫君團聚,憑什麼她們不能有這樣的機會呢?”
不願生的娘子們賣藝不賣身,唯有中秋是個例外。
更何況她們只選自己看的上眼的,並不在乎這一夜新郎身價多高。
如此一來,竟無人再多說什麼。
畢竟,真愛至上嘛。
再說,自家男人在中秋不回家,來不願生當娘子們一夜新郎的待選人。
這可不是人家娘子的不是,而是你家男人管不住下身的問題。
既然娘子們不看身價,便有不少人像那位同桌一樣的想法,再加上不願生娘子們定製的新衣。
每年中秋前奉南城各家成衣鋪、布行的訂單便會有小幅度的增長。
這樣的單量雖說不太多,但也比往常多出一倍。
萬無德雖不懂設計,但看着衣服花樣讚歎連連,只覺得每一件都格外好看。
“原來城裏人在中秋時是要着新衣過中秋的嗎?”萬無德看着摞成兩摞的訂單讚歎道。
“不是這樣的,”布行的夥計在一側笑道,“萬先生您不知道,每年這個時候店裏的訂單都會有所增長。不過這可不是因為中秋,而是因為——”
“因為不願生的娘子們要在中秋那日選夫。”平靜的聲音搶在夥計之前說出了答案。
萬無德看向來人,是個五官清俊的書生,他神色平靜,稍有些下垂的眼角顯得人有些孤獨清冷。
“您也是來訂衣裳的嗎?”萬無德招呼道。
“呦,晏公子來了。”夥計熱絡的向他打了個招呼,“上次你送來的花樣做出來一套,任小姐很喜歡呢。”
書生將幾張畫紙從背後的竹筒里抽了出來,放在萬無德面前,畫上是幾件衣裳樣式。
他看起來心情不佳,面對夥計的誇讚,只是淡淡吐出一聲,“是么。”
“是啊,這不,任小姐說又給你介紹了幾位想做衣服的客人,讓你有時間過去一趟呢。”
“不了,”晏容嘉輕輕搖了搖頭,“替她們畫衣裳樣式只是舉手之勞,在下還是想把精力放在讀書上面。”
“那沒關係,任小姐說那些客人往後排排也可以,只是難得遇到這麼懂她們的人。”
聽着兩人的對話,萬無德這次稍稍聽明白了。
她看向夥計,疑惑道:“這位是?”
“哦這位是晏容嘉,晏公子。常幫想訂衣服卻又很有自己想法的客人們,畫出衣服的樣式。與咱們布行也算是合作關係,畢竟這可是只有咱雲霓布行才有的特殊服務嘛。”
萬無德掃了一眼晏容嘉剛放過來的圖紙,忍不住讚歎道:“這畫工可比師傅們畫的好多了呢。”
夥計嘿嘿一笑,竟頗有些驕傲的說道:“咱晏公子曾經也算是貴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
“貴胄?”萬無德好奇的看向晏容嘉。
卻見晏容嘉長眉一簇,背好竹筒轉身便走。
“誒,晏公子!”萬無德叫住他。
他清素轉身,靜如止水的黑瞳看着她,淡淡一句,“有事?”
“我,”被這樣清俊的男子直視還是頭一回,萬無德有些手忙腳亂,“我是想請您也替我畫個花樣。”
“抱歉,最近沒空。”
“這樣啊,太可惜了。”萬無德懊惱的搓了搓手,再抬頭時,晏容嘉已經轉身走了。
“小李,你剛剛說貴胄?”
夥計摸摸腦袋,說道:“這晏公子家祖上出過侯爺,可惜不是家族世襲。侯爺攢下來的錢被一輩一輩的敗,正好傳的晏公子爹娘那一輩,可叫徹底敗光了。就連祖宅都叫他爹拿去賣了抵債呢。”
萬無德搖搖頭,這可真是富不過三代最典型的例子。
華燈初上,中秋佳節。
滿月映清輝,繁花散香沉。
不願生的大廳里,歌舞正興。
柳腰裊挪,彩袖殷勤。
羅裙珠纓轉,披帛抖花縵。台上嬌娥媚眼如絲,一舞驚人聲潮如海。
歌盡桃花,舞盡風流。
數十張花箋如紅蝶般從台下拋上,很快堆疊在舞台上。
叫喊聲此起彼伏,儘是牝牛求偶般的狂熱。
“花月娘子!”
“花月娘子!”
胥泱兒揮了揮彩袖,婉轉一笑生百媚。她轉身盈盈拾階而上,站在二樓的平台上,看着台下眾郎君輕笑。
隨而有婢女將台上花箋拾起,一位風姿綽約的娘子上了台,她正是不願生的老鴇-芍藥。
“中秋佳期已至,恭請娘子選夫。想來諸位官人早有心儀對象,不過我們不願生娘子選夫也要講究兩情相悅。同往年規矩一樣,諸位手中都有進樓時所發花箋。每位官人僅有一張,花箋上寫有自己名諱。”
台下殷切的目光皆聚集在芍藥身上,仔細的聽着她宣讀着娘子選夫的規矩。
“這一張花箋只能給一位娘子,娘子們選夫的對象也只能在花箋中選擇。若官人在一位娘子那裏落選,便不能再讓第二位娘子選擇。雙向奔赴一向是我們不願生的原則。”
“照慣例,由今年的花月娘子打頭陣選夫,諸位的花箋已經由人送給花月娘子挑選。這段時間,就請杜鵑娘子為官人們獻曲。”
一身紫衣的杜鵑娘子向溫婉一笑,抱着琵琶上了台。
此時二樓平台上,胥泱兒支頤瞧着侍女伏桂扒拉着那一疊花箋。
她慵懶開口:“洛將軍沒來嗎?”
伏桂將最後一張花箋飯在最上面,搖了搖頭:“沒有洛將軍的名諱呢,要不把王少尹的放進去?”
纖白的手指輕輕擺了一下,胥泱兒向台下眾人中掃了幾眼,突兀的瞧見在人群最後有個落寞的身影。
“他叫什麼來着?”胥泱兒思量一番,“嘉什麼的?”
她扭頭向伏桂道:“你找找有沒有一個名字裏有嘉的?”
伏桂翻找一遍,挑出幾張放在胥泱兒面前。
胥泱兒一張一張看過去,最後拾起一張署名為“柳嘉”的。
她勾了勾唇,“就他了。”
杜鵑一曲琵琶清絕四方,花箋同樣不少的往台上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