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第 149 章
第149章
咚!
虛空中藍光一閃，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彷彿什麼重物被狠狠丟了出去。
前一秒還嘲諷蓬萊防禦鬆弛的藍乙，下一刻就半趴在地，乾淨的臉上登時就濺上了數滴泥點。
還來不及發怒，玉冼峰上呼哧呼哧，不知哪裏跑下來兩隻靈獸，幽幽的瞳孔閃着暗芒。地階靈獸的威壓毫不掩飾，向山一樣向男子席捲而去。
然而這樣的威壓並不能讓身為天階靈獸的藍乙有所動容，讓他震驚的是，他沒想到，除了百獸園，其他峰上竟還有人豢養靈獸，並且一養就是兩隻。
哪裏來的地階靈獸?
狼狽的藍乙站起，嘴巴微張，稍稍獃滯。
縱使這樣，他的美麗也沒有半分減損：
肩上頑強搖曳的翠羽，纖塵不染，勾着額前挑落的墨藍碎發，鼻樑下方丹唇隱約掛着幾分笑意。微敞的胸膛處肌膚瑩白，瘦而不弱。
堪稱又邪又媚的大美人。
小玄虎幼幼背上那對白色的翅膀，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這麼一對比，它身邊的那隻青陽狸，反而顯得稀疏平常。
“嘖。”
藍乙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身上的泥灰，身為獸王，濃麗的鳳眉向下，他無比從容的打量着兩隻靈獸，特別是那隻幼獸玄虎。
一時間尾音拖長，他沉吟着：“奇怪，凡階玄虎獸竟然有如此際遇?”
要知道，百獸降生時，血脈幾乎就已經固定。按照靈獸族內的傳說，數萬年前，蠻荒獸神為百獸點化血脈靈力。
其中直系的五族為天生神獸，乃以其形稱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白澤。
而後是仙獸麒麟、鳳凰與騰蛇。
輪到底下靈獸時，祖狐則示意由神獸與仙獸共同教養。靈獸族體質虛弱，不能與神獸、仙獸同等而視，因此只能繼承各自祖家的一部分血脈。
藍乙的始祖重明鳥，便是朱雀與鳳凰教養的一支，然而萬年歲月已過，神力減削。如今的獸王實力，像藍乙這樣，能繼承自己始祖重明鳥的十分之一就算不錯了。
他晉入天階，成為方圓千里之內的獸王，地盤之上臣服的靈獸何止百種，但從未見過，資質屬於凡階最底層的玄虎獸能升到地階。
更何況，這隻玄虎，一看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崽子。那雙燈籠大的眼睛，閃爍着幽光，蓄勢待發，彷彿下一刻就要上前扼住人的咽喉。
它的眸中凶意乍現，但看得出白翼玄虎努力剋制着自己的獸性，只是露出兩排尖牙，警示着生人勿入。
而它身邊那隻狐狸，也是無視實力的差距，緊緊盯着自己。
藍乙看了一眼被觸動的禁制，又看了看靈氣罩中的兩隻靈獸，強闖的心思煙消雲散。
本來嘛，他今日也是照常出來散個步，白日裏林黛玉勾起了他一絲絲的好奇，這才叫他想去看看。
他狐疑地又看了一眼玄虎的翅膀，壓下眼底探究的深意，一揮袖，這隻孔雀王便消失在原地。
警報解除，玄虎幼幼當即折返峰上，而青陽狸則是若有所思的望着藍乙離去的方向。
峰下的動靜，黛玉也有所察覺，不過想到仙宗內部下的強大禁制，少女頓了頓，緊接着依舊浸Yin在靈符的刻印中……
一夜就在平靜度過了，第二日清早，黛玉洗漱后，便起身前往島陽殿。
幼幼和絨絨被她留在了玉冼峰上，近日的蓬萊，雖然表面寧靜，底下卻是暗潮洶湧。
知情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掛上了一絲郁色。
但是島陽殿中弟子們專心的修習氛圍，暫時驅散了蓬萊長老心頭的陰霾。
“靈符師，陣法師，煉器師，陣紋師，煉藥師……先驅之輩達步天下，各個都成了影響整個地仙界的界碑級人物。我們學習他們，同時也要有開創精神。”
今日講解的依舊是大長老常黎，他鬚眉白髮，最是語重心長，似有深意的看向了坐在最前的幾個親傳弟子。
謝瑩瑩對於靈符課興緻缺缺，心神早已遊離天外。
而她邊上的少女聽得最是細緻，不過，弟子們齊刷刷記錄之時，她也只是手指輕點了下長桌。
“昨日的課業，符咒相關，誰有心得了？”
一聲問話，立馬將紅衣少女的瞌睡之意趕跑。
謝瑩瑩圓睜着眼睛，正坐着，眼神慌張，顯然回去沒有半分準備。
而長老常黎早就了解謝家千金的課業脾性，不感興趣的一概不管，他目光轉而投向她的身後。
同為內門弟子，雖不是親傳，但是總有幾個勤奮好學的。
一輪下來，已是數名弟子都答覆了。有些雖然答得一知半解，但還算有着自己的思考在內。又挑了個預備入門靈符師的弟子，常黎聽完，尚是滿意的點頭。
島陽殿內的親傳，如今唯有黛玉和謝瑩瑩兩人還在上課，至於林如海，他的課業一年前就完畢了，如今已經同幾個師兄出門歷練。
常黎挑來問去，始終沒有將目光放在另一個少女身上。他心知黛玉回蓬萊沒多久，許多功課未必就能做得完好，但是秉承着公平，還是開口問道：“親傳弟子可有自己不同的見地？”
本來是臨末隨意的一句問話，問完這堂課也就過了。.br>
沒想到坐在謝瑩瑩身邊的黛玉直接微笑頷首：“黛玉失禮，正有疑惑處。”
常黎不好駁了她，點頭以示鼓勵：“有疑惑便直言。”
“昨日我研習低級符咒，一級靈符普通修士可修，二級靈符為何紛呈雜亂無章之感？”
黛玉翻出定身符那一頁，細密的心思如數家珍般道盡。
她玉指遊離，一時間將這道定身符分為數段，彷彿作畫的畫師一般，由形入神，並且草稿打了多幅，從起到落，一一釐清。
最終得出一副精簡而玄妙的靈符，並且徵得謝瑩瑩同意，黛玉當即虛虛畫出三分紋路，輕而易舉地定住了她。
“這繁亂指法，難道是為了迷惑旁人？”
她一聲輕語，彷彿點中了在場數人的穴位。
“這……”
常黎怎麼也想不到，少女一語中的，戳中的何止是一道定身符，簡直是如今多數靈符師的弊病。
大長老當即哭笑不得，一些修鍊符籙之道的修士，沒有精妙宛轉的劍招可以示人，造出這等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在靈符師內部被稱之為個人印鑒。
“每名符師都有自己的行符習慣，有人極簡便有人花哨。只是行事極簡的符師，他所創的靈符往往容易被偷竊，如今這樣的符師，除了開派的先驅之外，他們姓甚名誰，無人得知。”
老者溫和的聲音如斯，而聆聽的弟子們則是眉宇間越擰越緊。
制符時有自己的行事習慣還可諒解，蓄意繁亂的筆畫，只會妨礙後來人的修習。或許靈符一道的開派者，並沒有此意，但毫無疑問，後來之人把路走偏了。
然而緊接着，一些開解的想法又在這群少年人的心中升起。
靈符師稀少，雖有敝帚自珍的意思在裏頭，但也是無可奈何，似乎經了古戰場一役后，整個地仙界都泛濫上這樣的趨勢。
他們在長老的引領下，見識過不少精妙絕倫的法陣、靈符。
這些東西對於純修靈力的修鍊者而言，是外物。但對於以此道為晉陞的修士來說，無不希望自己成名成才，獨步於道。他們這些人以旁觀者的態度，不足以妄自評價，給之定論。
常黎淺嘆一聲，直到弟子們陸續退出了島陽殿，這位活了四五千年的老者，才將希冀的目光投向少女。
“黛玉，你是如今為止，第一個向老朽提出靈符簡化的小輩。然而現存的靈符師，恃才傲物，符籙代代親傳，絕不外露。你的想法可以廣益地仙界，但那些老頭們，未必低頭聽取你的言論。或許將來，你能讓他們變得不一樣——”
常黎眼瞳早已不如當年，他渾濁含雪的冷目，映着微紅的旭日。蓬萊弟子，天才輩出。也許上一代天驕未能續上的輝煌，在不久之後的武道會也能有新的開篇……
大長老說完便離去了，留下少女一人。
黛玉也看向那團火紅的旭日，冉冉在望仙殿之前。海面上浮光躍金，輝光裹挾着暖意，毫無保留的灑在琉璃地上……
雲巔之上，靈氣如練，彷彿有誰藉著這條白練大筆書寫着天地……
玉冼峰的背後，有一塊得天獨厚的巨石凸起，少女靜坐其上，雙手變幻，在虛空中打出數道花印，股股天地靈氣盡數收納體內，彷彿身體裏有着一個無底洞般，靈氣有入無回。
經過半個月的吸收，黛玉身上九條經脈已經全部重新凝練，而兩月的葯浴，第一道蓮軀也即將完成。
少女宛若脫胎換骨，通體靈氣縈繞，微末的清香藏於髮絲，接近她的人都可以聞到。
半山腰上盡情飛舞的小玄虎，抽動着鼻子，循着這股香氣，衝破繚雲的封鎖，極快的飛到了主人的面前。方一沾地，又絲滑無比的振翅高飛，享盡了常人所言“如虎添翼”般的快樂，悠遊自在的身影，引得峰下不少弟子震驚起來——
“快看啊！怎麼天上有隻會飛的玄虎？”
仙宗內待了多時的黑衣弟子瞬間矜持着，神態氣度和方才完全是兩個模樣，對着外來的弟子自豪說道：
“這可是我們仙宗師姐養的，真是少見多怪！”
林黛玉養了兩隻靈寵，一點也不出奇。但是拜訪蓬萊的人里，卻有一個和旁人不同，他一笑而過，聲音淡淡的：
“確實是少見多怪，會飛的靈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