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許拒絕
坐落於南麓國之南，妖獸森林之北的落霞門，作為方圓數萬里的第一宗門，已經傳承無數載，分為內外兩門，有着極其系統且嚴格的修鍊制度，乃是鄰近的幾大帝國子民無比嚮往的所在。
落霞門外門共有五峰，除去主峰紫霞峰外，還有拂雲峰、流雲峰、凌雲峰、青雲峰四峰分別立於紫霞峰四面。
紫霞峰乃是落霞門外門掌門一脈的修鍊之所，位列外門五峰之首，另外四峰則由外門掌門的四位師弟掌管。外門掌門一脈人數不多，卻個個都是天資高絕之輩，整體實力要遠超另外四峰的任何一峰。不過，另外四峰之中，也不乏有根骨上佳的弟子，而且另外四峰之中每一峰的弟子數量都頗多，偶爾也能出現讓外門掌門一脈都感到驚訝的天才級人物。
幾年前，拂雲峰的小輩弟子鄭辰，在十一歲時便到了沖穴後期，一時間便讓外門震動，甚至連內門都覺得此子前途不可限量，甚為關注。
可世事難料，幾年過去后，如今已經十六歲的鄭辰，竟然三次都被聚靈期拒之門外，使得他那“曾經的天才如今的廢物”的名號更加名副其實，讓內外門許多對其抱有期望的前輩都嘆惋不已，自然也讓曾經被他那天才光環壓抑的年輕弟子連連發出嘲諷之音。
不過，讓人更加震驚的是，與那鄭辰同出一脈，而且是一個師傅教出的外門弟子蕭芸兒，卻是在十歲時便晉級聚靈期，其卓絕的修鍊天賦，直接將內門掌門都從閉關中驚醒，欲將之直接納入內門，收為徒兒。
昔日的天才，徹底褪去光環，隕落成為廢物；如今的天才，卻是光芒四溢。作為兩位天才的師傅，外門拂雲峰的一位執事長老，久久處在聚靈後期卻難以突破到金丹期的葛山，心中卻是滋味兒頗多，渾然不知道該為女徒兒成為不世天才之名高興，還是該為曾經的天才而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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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入冬，群峰之中，冷風刺骨。
拂雲峰的後山，面對着蒼茫林海，隱隱可以聽到妖獸森林裏傳來的猛獸嘶吼聲。
此時，一位青衫少年，正手枕着腦袋，躺在一棵大樹的樹榦上，口中含着一根乾枯的敗草莖條，緩緩地咀嚼着，任由那苦澀在口中蔓延。
“鄭辰師兄，原來你在這裏呀。”
忽而，一聲清脆如鈴的聲音，傳入少年耳里。
青衫少年歪了歪腦袋，看到一位穿着一身白色裙袍的小姑娘向自己一蹦一跳地跑來，表情里充滿了天真，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可誰又能想到，這位只有十歲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是聚靈期修士，實力堪比外門那些五、六十歲的老頭。
“芸兒師妹，今天怎麼如此高興？”鄭辰從樹上跳下來，摸了摸小姑娘那光潔如玉的腦門，輕輕颳了刮她的小巧瓊鼻，和煦地笑問道。
“嘻嘻，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聽了不許羨慕我喲。”芸兒撇了撇有些癢的鼻子，嬉笑着說道，似乎充滿了欣喜，還帶着幾分期盼。
“是不是內門掌門要收你為徒了？”鄭辰表情自然地問道，同時坐到一塊青石上，將芸兒攬入懷裏，似乎要為她擋去寒風。
“師兄真聰明，一猜就中，那老頭讓我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磕幾個頭，就給了我可多見面禮呢。”芸兒得意地說道。
她尚且年幼，帶着幾分童趣，十分喜歡炫耀，言語之際，就已經從她那儲物袋裏翻出了一堆玉瓶，還有一柄小巧的銀色短劍與一條紅色的絲帶。
鄭辰雖然這次因衝擊聚靈期失敗而修為一落千丈，但眼力卻還在，自然可以看出，那玉瓶之中裝着不少讓內門弟子都眼紅的丹藥，而那小巧的短劍只怕是品級不低的飛劍，那紅色絲帶想來也必定是不錯的法寶。
不得不說，內門掌門確實是地位非凡，縱然是贈給只有聚靈期的弟子的拜師禮，隨便拿出一樣都令金丹期修士眼饞，若是來日芸兒修為變強，豈不是還有更多寶貝相贈？
當然，掌門的弟子自然不能與一般弟子相提並論。
“芸兒，這些都是寶貝，你要收好了，或許如今你的實力無法讓這些寶貝發揮很強大的作用來，但日後必定可以。在宗門之內，你拿出如此多寶貝還好，念及你是掌門親傳弟子，不會有人生出覬覦之心，可若是以後到了外面，千萬不要讓自己的寶貝給別人看了去，以免引來禍端。”鄭辰與芸兒有着兄妹之情，所以年長許多的鄭辰，經常會代替師傅教導一下芸兒，畢竟在這個世界裏，芸兒最親近的人便是鄭辰，甚至比對師傅葛山還親。
“來來來，見者有份，你隨便挑一樣吧，別說師妹我小氣，有好處不給你分。”芸兒沒有當即將寶貝收起，反而將它們全部攤開，一副任由鄭辰取捨的架勢。
不過，芸兒此時卻是銀牙咬着紅唇，目光盯着那小巧的銀色短劍與那條紅色絲帶，很明顯是對這兩件寶貝比較上心，有些擔心鄭辰會要其中之一。
鄭辰豈能看不出芸兒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師兄基本已經修鍊無望，這些寶貝對我來說無用，師兄若是收了其中之一，說不定還會惹來禍端，你都收起來吧，你的心意，師兄都知道，謝謝芸兒了。”
芸兒聽此，先是一喜，隨即又一愣，跟着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你以前經常說我小氣，說我得了好處不分給你，這次說什麼你也得分一樣，不然我可不依你。再說了，沒有師兄送的聚靈丹，我這次不可能突破到聚靈期的。”
言語至此，芸兒瞄了瞄攤開的寶貝，從中取出一個裝了三顆金色藥丸的玉瓶，將之塞到鄭辰手中，道：“就這個吧，不許拒絕，哼！”
芸兒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后，便縱身脫離了鄭辰的懷抱，似乎害怕鄭辰會將那玉瓶再送回來，飛一般地跑了去，轉眼便沒了蹤影。
鄭辰想追，奈何身體剛剛恢復，而實力則是跌到了納精初期，想要追上如今已是聚靈期的芸兒，卻是萬難辦到。
再則，鄭辰比任何人都清楚，芸兒一旦認定的事情，那是無論如何都難以改變的。不過，能讓以小氣出名的芸兒主動獻出到手的寶貝，恐怕放眼整個世界，也就鄭辰一人能做到。
當鄭辰邁着緩慢的步子去到師傅葛山的門前時，卻是見到一位素未謀面的道骨仙風的老者，帶着芸兒踏着一柄金光四溢的飛劍御空而去。
“那老者想必就是那仙師後期的內門掌門吧。”鄭辰望着那道金光消失在天際，口中喃喃地道，而眼中卻是有些酸楚。
芸兒此去，恐怕鄭辰此生都難以再見她，想着那成天跟着自己後面，宛如一個跟屁蟲一樣的小傢伙，就這麼從此在以後的生命里消失，他豈能好受。
而芸兒此時尚幼，還不能體會離別之情，對她而言，根本不知道這次被帶走意味着什麼，可能心中還在想着，過今日玩夠了就可以回來了。
獃獃的仰望長空，鄭辰忽然覺得肩膀一沉，回神過來，發現一雙枯老的手掌正搭在自己肩膀上。
“師傅。”鄭辰回過頭來，對着師傅葛山行禮。
“哎，辰兒莫要傷神，努力修鍊，你還有兩年時間。”葛山望着有些頹廢的弟子，心中也是萬般無奈與苦悶。他十分清楚，縱然以鄭辰那修鍊速度，想要在兩年之內從納精初期到達沖穴後期，也是希望渺茫，只能出言安慰。
鄭辰苦笑一聲，抬頭時卻是驀然發現，自己師傅似乎又蒼老了許多。鄭辰雖然年紀不算很大，但心智絕對不低，他能夠感受到師傅的點點心緒，畢竟是朝夕相處了十幾年。一位弟子衝擊聚靈期失敗，從而幾乎與修鍊無緣，一位弟子雖然晉級聚靈期，可卻被別人帶走收為弟子，如此雙重打擊下，師傅葛山確實心中有點苦澀，畢竟鄭辰與芸兒乃是他最後的兩位弟子。
“弟子一定會努力的。”鄭辰雖然自知無望，但如何也不忍在師傅面前表現得毫無鬥志，強打着精神，說道。
“嗯，迎難而上，不懼險惡，雖然未必會成功，但至少拚鬥過，當初你父親與母親便是這般堅強，可惜……”葛山話說到此處，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收住了聲。
鄭辰也聽說過一些關於自己父母的故事，但知道的卻不多，只知道父母當初天縱奇才，成就了非常高的修為，後來因為修鍊失誤而亡，至於具體情況如何，那些傳聞的故事是否屬實，他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師傅沒有說下去，鄭辰便沒有追問，對於師傅的脾氣，他還是非常清楚的，師傅不願意說，怎麼問都不行。
鄭辰忽然想起芸兒留給自己的那三粒丹藥，便將玉瓶取出，對師傅葛山道：“師傅，這三粒丹藥是為何物？”
葛山瞥了一眼那玉瓶之中的丹藥，臉色卻顯得不怎麼好看，畢竟那內門掌門幾乎就是憑着這些寶貝將芸兒哄走的，半晌后他才道：“這是活脈丹，有着滋養筋脈，休養內傷之效，服用后不僅可以培養筋脈、治癒內傷，還可以調動藥力打開那些難以貫通的死脈與絕脈，算得上是三品丹藥中的佼佼者。”
“對您有用嗎？”鄭辰滿帶期望地問道。
“我年齡已高，筋脈定型，又無內傷，對我有何作用。現在你舊傷尚未痊癒，可以服用一粒，說不得這有幾日便能康復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