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多思多慮

夏七七是被餓醒的。

她撐着身子坐起身，入眼便是那玉晶盤。

上面的冰已經融化了不少。

這是何時拿進來的？夏七七揉了揉眼睛。

她只記得剛入睡時，還沒有這個。

後來越睡越熱，再後來竟感覺不到一絲熱意。

這東西，怕是祁不歸拿進來的。

夏七七下了床，扶着牆走出了暗房。

「七七，你醒了？」祁不歸從龍椅上站起身，走到夏七七身前。

「嗯，屋裏那盤冰，是你拿進來的嗎？」夏七七看着祁不歸對自己伸過來的手，輕輕把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是啊，怕你熱着。」祁不歸扶着夏七七往椅子走去。

「現在何時了？」夏七七抬眸問道。

「辰時了，剛剛天星還來喊我們吃晚膳。」祁不歸坐在夏七七身邊，將她的髮絲別到了耳後。

夏七七點了點頭，說道：「既如此，我們去吃晚膳吧。」

「好。」祁不歸站起身，夏七七也站起來，兩個人走出了議政閣。.z.br>

屋外的侍衛們見到夏七七和祁不歸，彎腰施禮道：「皇上，皇後娘娘。」

「起來吧。」祁不歸聲音淡漠，「備轎攆去鳳鳴宮。」

「是。」

夏七七看着祁不歸不言苟笑的樣子，回想起和自己說話時的溫柔，親人還是不一樣的。

「一直看着我做什麼？」祁不歸坐在轎攆里，看着夏七七。

夏七七嘴巴微張，過了半晌，露出一個笑容。

「時間過得好快，你長大了。」

祁不歸伸手撫摸夏七七的臉，眼眸中情意難掩。

「是啊，再也不是那個需要你保護的孩子了，現在，輪到我護着你，一輩子護着你。」祁不歸自認為這句話中的滔天愛意能讓夏七七感受到。

他從來就是一個不喜麻煩的人，可夏七七例外。

「沒有人能傷害你，七七。」

祁不歸握住夏七七的手腕，在夏七七茫然的眼神中抬起，按在自己的心臟處。

「我這裏已經裝不下別人了，在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這裏就全都是你的位置了。」

夏七七聽着祁不歸強勁有力的心跳，她的心亂了。

她都明白的，她都知道。

可她接受不了。

十二年的時光，她跟祁不歸經歷了這麼多。

過往歷歷在目，那一句句「姐姐」還在耳邊縈繞。

祁不歸可以說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這麼多年的姐弟相處下來，忽然告訴她，她的弟弟愛上了她。

她怎麼接受？

「不歸...」夏七七默默把手抽出，「我都懂，我都知道。」

祁不歸說了這麼多年的情話，這是唯一一次夏七七正面回應自己。

他心情激動，伸手把夏七七攬到自己的懷裏。

聲音沙啞，哽咽道：「你知道就好，你懂我就好。」

夏七七低眸，看着祁不歸的手緊緊握着自己。

淚珠掛在睫毛上，滴在自己的袖子上。

可是，對不起，不歸。

在她的心裏，祁不歸永遠都是她的弟弟。

而且她本就活不久，怎麼能讓祁不歸一輩子不娶她人，這讓她下去后，如何面對貴妃，如何面對祁染煙？

一想到這些，夏七七打起精神，一定要給祁不歸物色幾個德才兼備的女子入宮。

回到鳳鳴宮，祁不歸扶着夏七七下了轎攆。

天星等眾侍女守在門口，看見夏七七和祁不歸來了，馬上施禮。

「皇上，皇後娘娘。」

「起來吧。」夏七七說道。

眾人兩邊站着，天星帶着夏七七和祁不歸去用晚膳。

寢宮內，祁不歸坐在書桌前，看着信鴿傳來的書信。

小鴿子守在窗前，歪頭看着祁不歸。

夏七七走了進來，看見祁不歸拿着信紙，一臉嚴肅。

「不歸，你在那兒看什麼？」夏七七走了過去。

「七七，我在看扶游傳回來的書信。」祁不歸抬眸，放下書信對夏七七說道。

夏七七眼眸微轉，就看見了站在窗沿上的小鴿子。

心裏一陣疼痛。

她面無表情，走到床邊，輕聲說道：「那你先看。」

「嗯，你若困了先睡吧，我一會兒就過來。」祁不歸的聲音傳了過來。

夏七七躺在床上，冰床的絲絲涼意透過被褥。

她的心和這冰床一樣冷。

不知為何，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熱，祁不歸擔心夏七七，從不知道何處找來了這冰床。

半年未見，不知古若塵過得好不好...

一想到古若塵，夏七七腦海里又回放了一遍她和古若塵在宮外的點點滴滴。

古若塵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若夏七七沒有這身份，沒有這一身的病，她真的很想嫁給古若塵。

教她醫理，陪她採藥，讓她做一切她喜歡的事情，從來不會逼迫她。

她能在古若塵身上，看到對自己的包容。在古若塵身邊，她不需要裝模作樣，完全可以做自己。

可，古若塵不喜歡她，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是他的主子。

他說，他走的路和她完全不一樣。

夏七七默默轉身，把淚水落在自己的手背。

活了大半輩子，自己想要的，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

友情也好，似雲離開了，月姣追着蘇扶游的步伐，到如今都沒有追上，唯有天星還在自己身邊。

還有白不染，自己入宮便再難出去了。

更何況祁不歸不願意她出宮。

親情也罷，母親離世，親生父母也不在世上，就連自己唯一的牽挂，祁不歸對自己也...

還有夏歲暮，如今他還不知道在哪裏，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到這個少時唯一對自己好的哥哥。

床邊忽然多了一個人，她哽咽的聲音也被聽見了。

「怎麼了？！」祁不歸把夏七七轉到自己眼前，「好端端怎麼哭了？」

祁不歸伸手把夏七七的淚水擦去。

「不歸，若我哪天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夏七七嘆出一口氣。

「說什麼胡話，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祁不歸緊張問道，「我去喊御醫！」

說罷，他坐起來就要下床。

「不是的。」夏七七抱住祁不歸的腰，「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我自己就是大夫，身體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祁不歸低頭看着環住自己腰的素白小手。

他輕輕握住，問道：「你的手，依舊冰涼，真的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