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何不食肉糜
在牛明理跟前,李承乾還是很有信心的,他拔的花生要比牛明理多的多。
“好累啊,我沒想到拔花生原來這麼累。”
李承乾點點頭,“沒事,不要緊張,你年齡還小,師兄只是讓我們認真做事,並沒有要求我們不要命的做。”
牛明理點點頭,“我知道的,二師兄放心。”
一句二師兄,說的李承乾非常高興。
尤其牛明理單純善良的目光中隱隱有崇拜,更是讓李承乾興奮。
此時厚叔也停下來了,他已經拔完一行了。
老人家也帶了水壺,他停下來喝水。
李承乾見了,快步走了過去,“厚叔,我們拔花生為什麼不用鋤頭,或者是鏟子啊?”
厚叔急忙擺手,“公子,你不用這樣叫我,叫我老三頭就行。”
李承乾搖搖頭,他這點禮節還是有的。
堅持片刻后,厚叔見李承乾溫和,便呵呵一笑,“這個花生很嫩的,也很脆,你用鋤頭和鏟子,一下子就會搞壞這個花生。”
原來如此。
“厚叔,江老爺幹活怎麼這麼厲害?”
江老爺自然就是指江波。
厚叔一愣,隨後搖頭道:“我也不懂,江老爺帶着我們種花生,或者是種其他的農物,他都非常快,我都沒有見過那個農民做事像他那麼利落。”
“連村裏的農民都比不過嗎?”
李承乾忍不住問了一句。
“比不過的,村裡幹活最快的後生也比不上江老爺。”
厚叔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江老爺幹活,非常快的,手勢快,腳步也穩,其實我們這些人,都是學着他幹活的。”
李承乾瞪大眼睛。
原來大師兄幹活這裏厲害。
這麼說師傅他老人家真的督促的很嚴厲。
而且神箭門幹活也有一手。
不過神箭門為什麼要讓弟子幹活呢?
真的是為了考驗嗎?
還是說其中有神箭的道理。
厚叔笑笑,隨後便收起了水壺,接着幹活了。
李承乾見此,忍不住問道:“厚叔,你這樣干一天活?有多少錢啊?”
“一天啊,二十錢。”
一天二十錢,一個月也就是六百錢。
李承乾想到自己的花銷,大概一天的伙食就超過六百錢吧,他忍不住問道:“夠用嗎?”
“夠用的。”
厚叔有些愧疚的笑了笑,“其實江老爺人好,給多了,也就是給江老爺幹活這麼多,在洛陽城其他地方干農活,一天也就是十錢。”
“我聽說起其他地方更少,有很多地方,一天七八錢。”
一天七八錢,一個月不到三百錢,這麼少?
這些老百姓真的夠吃嗎?
他們能吃上肉嗎?
李承乾接着問道:“厚叔,你平時吃肉嗎?”
厚叔一愣,“不吃的,過節的時候會買一些肥肉。”
“那吃什麼?”
“吃青菜啊。”
李承乾想到了江波家的青菜,鬆了一口氣,青菜種類繁多,口味也不錯。
厚叔卻接著說道:“我家那個小崽子,不喜歡吃青菜,他說煮的沒味,總想着進山打野味,昨天晚上他運氣不錯,跟着幾個年輕小伙一起,打了兩隻野雞,家裏分到了半邊雞肉。”
“這……青菜不好吃嗎?”
厚叔搖搖頭,“是不怎麼好吃,沒味。”
沒味嗎,江波家的青菜很好吃啊,怎麼會沒味呢?
難道是他們吃的太多了,所以覺得沒味道?仟韆仦哾
程洪義這時候低聲說道:“村子裏其他人家哪裏有錢買油炒菜,他們都是煮菜的,把飯和青菜放一起煮。”
“大多數人也不是吃干米飯,是吃米粥。”
他這幾天倒是了解了桃源村的一些事。
此時聽到李承乾和厚叔的話,忍不住告訴李承乾。
李承乾愣住了,怔怔看着程洪義。
厚叔此時說道:“他說的沒錯,我們就是這樣過日子。”
他臉上還掛着笑,不過李承乾卻似乎看到了苦澀。
他這時候才明白厚叔為什麼五十五歲就白了頭,整個人看着老了十幾歲。
李承乾忽然覺得這樣詢問很不禮貌,他急忙回去接着拔花生。
烈日下,他汗流浹背,不斷拔着花生苗。
大概拔了二十顆左右,他感覺腰酸背痛,忍不住站了起來。
厚叔在另一邊拔花生苗,很快便要追上李承乾了。
他乾枯的雙手其實非常消瘦,雙手發力,青筋暴起。
李承乾轉過頭,他忽然發現右手手背有東西爬過,轉頭一看,竟然是一隻大蜘蛛,這蜘蛛竟然爬到他手背了。
李承乾急忙將蜘蛛甩開。
蜘蛛落到了厚叔衣服上,他看都沒有看,一巴掌拍了過去,直接將蜘蛛拍死了,隨後接着拔花生。
李承乾張大嘴巴,怔怔看着厚叔。
他感覺這個普通的農夫,有着他沒有的勇氣與堅強。
我如果不是太子,我真的比厚叔出色嗎?
這個普通的農夫,就比我更強。
那我為什麼還要那麼高傲呢?
我到底有什麼資格呢?
他傻傻的站着,平復着身體。
“哎呦。”
李承乾轉頭望向牛明理。
少年一樣滿身是汗水,他力氣小,很多時候都拔不動,只能左右搖晃花生苗,然後用力拔,這樣很容易摔倒在地。
剛剛就又摔跤了。
不過他還是咬牙忍着。
牛明理並不怎麼擦汗,他雖然慢,但他並沒有偷懶。
李承乾微微皺眉,他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自己不僅僅不如厚叔,似乎連牛明理也比不了。
他不禁非常失落。
我難道真的這麼差勁嗎?
我不是當今皇帝的兒子嗎?
我怎麼會這麼廢呢?
父親十六歲領兵救楊廣,十八歲起兵。
而我……
就在他分神的時候,一包螞蟻爬上了他的腳,這是一群黃色的毒螞蟻。
右腳傳來一陣刺疼,想要什麼東西在撕扯皮膚。
他回過神來,急忙把螞蟻掃開。
卻見兩腳被要了七八個大包了,此時腫了起來。
不算很疼,但非常癢。
厚叔見了,“公子,你去找江老爺拿葯吧,毒螞蟻很癢的。”
李承乾點點頭,隨後來到牛明理跟前,“三師弟,走,我們休息一下,我腳被咬了,一起去拿葯。”
牛明理有些遲疑,但還是跟了過去。
寬闊的花生地,蔥蔥鬱郁,僅僅剩下厚叔一個人。
太陽升到了正中央,將厚叔的影子照的非常小。
李承乾不敢回頭看,他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