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磨人的小妖精
a城下了第一場雪。
晶瑩的雪花隨風飛舞,不過片刻的時間,整個城市就裹了一層銀裝。
顧北北坐在咖啡店裏,明天,她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
這幾年,她居無定所,像個漂泊的遠行人,走了那麼多的地方,看了那麼多的風景,但心裏的那塊,仍然空的厲害。
時間,並不是治癒傷痛的良藥。
至少,她仍然沉浸在苦痛里,難以自拔。
顧北北望着窗外發獃,餘光瞥見有人坐到了對面。
她收回視線,望過去,怔住了。
蕭北寒寬大的西裝下骨瘦嶙峋,面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曾經能看透人心的黑眸,如今死氣沉沉無一絲生氣。
他看着她,眼底的痛色不加掩飾。
顧北北忽然覺得喉嚨發澀,難受的厲害。
“你知道了?”
蕭北寒看着她,很輕地“嗯”了下。
沉默···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指責,沒有埋怨。
他們像是穿越時光,再回首,壓抑着苦痛,但最終都平靜了下來。
“為什麼沒告訴我?”
顧北北望着外面的雪花,好像越下越大了。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給你打過電話,你沒接。”
蕭北寒眼眶沒有徵兆地就紅了。
從他知道那刻起,拚命壓抑的情緒在此時徹底爆發了。
咸澀的淚水順着凹陷的眼窩滑落,一滴又一滴···
“對不起,是我害死了咱們的孩子···”
顧北北搖頭,垂眸,眼前的景象已是一片模糊。
“我聽見他心跳的聲音了,即便當時我失血過多,他仍然堅挺地活着···”
顧北北哽咽着,艱難地說出埋在心底的秘密,“是我,決定不要他的,醫生問了我兩遍,我沒有猶豫,都選擇了流掉他。”
心底的那塊疤從未癒合過,涓涓流着鮮血,傷痕可怖。
終於說出口了,藏了許久的秘密,她流了許多淚,但從未像今天這樣輕鬆過。
在蕭北寒面前,她終於承認自己是個劊子手,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夢裏,她都會夢見那個鮮血淋漓的孩子質問。
“我沒錯,為什麼死的卻是我!”
每一次夢魘,都像一把鈍刀,在顧北北心上凌遲,很疼很痛,卻不夠暢快。
蕭北寒捂住臉,淚水從指縫裏流出,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會把過去的自己打死!
然後,在他初見顧北北的那天,就好好愛她。
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
蕭北寒知道,就像陸琛辰說的,其實最難過的人,是顧北北。
他,又怎麼捨得,讓她再難過下去。
如果有報應,就他一人擔著好了,餘生,他只想給予顧北北最暖的陽光。
蕭北寒起身,在顧北北愕然的目光中,緩緩曲了膝蓋,雙腿跪地。
他求她,“北北,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顧北北捂住嘴,淚水無聲地滑落。
“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想找到那個屬於我們的孩子,好好的將他撫養長大。”
顧北北拚命搖頭,淚流滿面,“不會有孩子了,蕭北寒,這是我的報應。”
嘴巴被猛地捂住,帶着薄繭的指腹擦過顧北北哭紅的眼睛。
蕭北寒神色堅毅,“我擋在你面前,所有的報應都會應在我身上。”
他抱住她,篤定的語氣,蠱惑人心。
“顧北北,你聽好了,沒有孩子,我就把你當女兒養,你就是我蕭北寒唯一的孩子,下半輩子,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會寵你一天,你是我的公主!”
“顧北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吧···”
雪沒停,洋洋洒洒地落。
初雪,聽說許願,所有的願望都會成真····
顧北北最終沒有去國外,但陳年還是給了她技術總監的職位。
每每看她,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顧北北淡笑不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畏過去,不念將來。
蕭震霆堅決不接受顧北北。
在她跟蕭北寒領證的路上,派了人來阻攔。
好在蕭北寒提前防範,他親自開車,撞壞了對面三輛黑色奧迪。
銀色邁巴赫揚長而去,他握緊她的手,堅定地不放開。
“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都阻不了我娶你的決心,顧北北,你這輩子,註定要成為蕭太太的!”
顧北北心有餘悸,剛剛她是真的怕會死在車上。
他們按照程序,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填表,拍照,宣誓···
這一次,他們親自到場,無一缺席,完成了這場神聖的儀式。
“我願意!”
終於親口說給彼此聽。
曾經浪費過的時間,以後都會彌補回來。
餘生,終於遇見了對的人。
“我愛你,此生不渝!”
*
顧北北拒絕了蕭北寒要辦婚禮的提議。
他從浴室出來,頭髮還濕着,晶瑩的水珠沿着肌膚紋理,一寸寸往下滑過如刀鐫刻般的腹肌,最後蜿蜒進浴袍邊緣,消失不見。
“為什麼不想辦婚禮?”
蕭北寒看顧北北躺在床上,自覺地欺了上來。
他雙手撐在她耳邊,居高臨下地睨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顧北北卻被他胳膊上的紋身吸引住了,她伸手撫上青黑色的印記。
目光灼灼,“什麼時候紋的?”
蕭北寒也順着她目光瞥了眼,“你離開醫院的那天。”
顧北北怔了下,那時他左臂上的燙傷不過剛長出新肉來。
“疼嗎?”
肯定疼,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蕭北寒把目光移向她的臉,聲音有點悶,“疼!不是因為紋身疼,是你的離開,我才疼的。”
他拉着顧北北的手,放在他心臟的跳動的位置,“這兒疼!”
顧北北望向他,黑色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影子,“所以你就自殘?”
蕭北寒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喜歡嗎?”
“什麼?”
“我愛顧北北!”
顧北北覺得癢,推他,“要是你找了別人,脫衣服時豈不是很尷尬,那時再洗掉可更痛苦。”
蕭北寒不滿,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不會有別人,我永遠都是你的!”
話落,他的吻就密密麻麻地落下。
情動的時候,顧北北吻在他左臂的紋身處。
“我愛顧北北”,每一個字都遒勁有力,像他這個人一樣,無言地霸道。
和蕭北寒相反,離開的那天,她去做了激光,修復了胳膊上的燙傷。
對於過往,顧北北選擇遺忘,而蕭北寒卻固執地打下印記,永遠銘記。
顧北北的吻很輕,如蜻蜓點水般,昏黃的燈光下,泛着紅暈的臉滿是虔誠。
蕭北寒喉結狠狠滾了下,眼尾驟然泛紅,他在她耳邊嘶吼。
"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