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醉酒
大家剛開始怕她喝醉撒酒瘋,但過了會兒,這姑娘一直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兩隻手乖巧地放在膝上,除了眼神渙散些,一切跟常人無異。
江潮橫刀立馬地坐她對面,盯着她的目光,多少有點小情緒。
她這點‘喝酒請罪’的小把戲,能瞞過自個?
他自認為也算光明磊落了,但在這女同志的眼裏,他怎的就變成小肚雞腸,愛給人穿小鞋的壞人呢?
“把桌子都收拾了。”江潮說完,隨手倒了滿一杯濃茶放在葉穗跟前,“喝了,解解酒!”
就是放下茶壺的功夫,就從對面的同事眼裏,看見了吃驚。
心底浮現一股不安,他扭頭一看。
剛剛還被誇老實本分的人,游移的視線突然落到他身上。
那人忽地端起酒杯,“黃河九天上,人鬼瞰重關。長風怒卷高浪,飛灑日光寒!”
咕嘟咕嘟把濃茶喝完,又拿起空杯上下左右亂搖幾次,在他上前要搶下酒杯時。
那人兩手死死地捂住杯口,湊近他,神秘兮兮道,“這東西很值錢!”
張口就是酒氣,江潮額頭青筋直跳。
知道不該跟酒鬼搭話,但還是瓮聲瓮氣問着,“一個破杯,值錢在哪了!”
“不懂了吧?這裏面裝着西伯利亞的凜冽寒風,裝着新西蘭草場上自由的空氣,裝着,裝着……”
舌頭髮麻,腦袋混沌,葉穗嘀嘀咕咕好一陣也沒說出想說的,直勾勾地看着酒杯,頭一歪,直接砸到對面的江潮身上。
葉連山被帶出來,一眼就看到這一幕。
“葉穗!”
她閨女直挺挺倒在人胸口,大高個男人也嚇了一跳,雙手高舉,不敢接觸她身子。
見她爸來了,趕緊解釋來龍去脈。
葉連山眼睛瞪得堪比銅鈴。
“喝醉了?”
一仰脖兒喝了二兩,她不醉誰醉。
“這丫頭,打小沒喝過酒,今天發啥瘋還一口氣喝這麼多,給大家添麻煩了……”
是在抱怨但語氣里滿是慈愛心疼。
葉連山蹲下身子,示意江潮幫忙把她放到後背。
葉穗喝完了酒本就不太老實,加上養父腿上殘疾力氣不大,三人努力老半天,都沒成功。
“馮飛,你去送……”
馮飛舉手討饒,“頭兒,我還沒吃飯,來回奔波幾十里地,您不要我小命了?”
“那你們去……”
說著就要安排那些公安。
剛還吹噓能喝到天明的,這會各個捂着腦袋說頭暈。
剛剛還一臉羞澀看着人家姑娘的公安,這會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結結巴巴說,他今晚要值班。
總之,這個苦差事誰都不想領。
葉連山本來就不是個愛給人添麻煩的性子,加上現在看他們父女跟看洪水猛獸一樣。
局促地說,他能行。
江潮想到他腿傷是怎麼來的,又想到對方喝醉,自己也有關係,嘆了口氣。
蹲身。
“我來送她,叔,勞煩您幫個忙……”
“好,好!”
葉連山被他帶着,不知不覺就同意了。
葉穗被人推到背上,肯定是要掙扎,但她那點力道在江潮跟前算啥?
小貓撓痒痒呢,三兩下就被人瓦解。
“走啊!”
葉連山趕緊跟上。
礦區公安局跟洗煤廠家屬院不算遠,但也不算是近。
白天視線好些走路要半個鐘頭,晚上天黑路又難走,用的時間更長。
加上路上有個腿腳不利索的,他們走得更是慢。
葉穗輕飄飄地趴在他後背,腦袋安靜靠在他肩窩裏。
溫熱帶着酒氣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吹在脖子上,跟小蟲子似的撓他痒痒。
他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往上馱了下,這麼一來,她口鼻離脖子遠了些。
但倒霉的是,動作一變,情況也變了。
葉穗凌亂的髮絲鑽進他脖子裏,或是貼着皮膚,或是隨風拂動,估計也是沾到她臉上了。
這人不舒服地蹭在他脖子上。
姑娘家細膩溫潤的肌膚貼在他脖子上,驚得江潮險些要把人給扔了。
這會反悔來不來得及?
他個兒高腿長,就算刻意放慢了速度,但還是甩了葉遠山一大截。
等他撐着身子趕到,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男人家得天獨厚的健碩身材,在他身上得到更好的彰顯。
寬闊的肩膀連接着緊窄的腰部,兩者身型差距太大,她閨女在人背上,就跟他背着個小孩兒似的。
想起今天兵荒馬亂,是閨女撐起家裏才沒亂套,不由有些欣慰,但又想到耽擱了孩子沒去上班,愧疚又浮上心頭。
眼瞅年輕人又停下來等他。葉連山怪不好意思,“你先走吧,路我熟,我自個慢慢走回去。”
“好!”
江潮也想快點把她送回去交差,聞言甩開步子走了。
片刻,他的背影就消失在葉連山的視線中。
不知是他步子太大,顛醒了背上的人,還是其它別的原因,在剛分開沒多久,背上的人發出小小的哼唧聲。
葉穗睜開眼,看見的就是頭頂大團大團的梧桐葉子。
小小的燈泡跟流螢一樣,不停地閃爍。
感受到身前的熱度,她捏了下對方的耳朵。
“琴琴,你來接我了?”
趙琴是她大學室友,兩人關係最好,此時被酒精麻醉,她以為又回到了過去。
“別動!”
猛不丁被捏了耳朵,被偷襲的江大隊長沒忍住,緊緊掐住她的腿,他手勁也大,疼得葉穗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你的聲音,咋突然跟那討厭鬼一樣了?”
咬完還不罷休,兩手胡亂摸着他的臉,“哎,琴琴你啥時候長了鬍子?”
好像是找到了什麼新奇的遊戲,葉穗咯咯地笑起來,
江潮此時恨不得把人扔地上,不管不顧地離開。
他深吸幾口氣,把那些不厚道的想法拋之腦後。
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設,這才重新邁開腿,不過,這次速度更快,他都快小跑起來了。
“好琴琴,你慢點,我想吐……”
本就不老實,在背後狂動的人,此時又弱弱地提着意見,她手在前面不斷划拉划拉,好像是要把打在臉上的梧桐葉拂開。
打着打着,就打累了,兩條纖細胳膊乖順的,垂到他胸前。
她累了吧?
該消停些了吧?
江潮鬆了口氣。
家屬院裏一片寂靜,葉家所隔不遠,他加快步伐往目的地去,生怕晚一刻,就會再出現什麼變故。
可惜,天不遂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