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她啊!
“強姦犯的外甥女也是不要臉的!”
他們越說,李紅英身子抖得越是厲害,額頭大汗淋漓,唇上的血色也消失殆盡。
回去,我們回去……
李紅英不斷打手勢。
這裏每寸空氣都是窒息,絕望的,天真孩童嘴裏吐出的話,更是要把自己撕裂。
她不願回想,更不想讓女兒聽到這些不堪。
“你們還沒挨夠是吧!”
害怕她再揍人,小孩們退得更遠。
但在發現她扶着人,根本脫不開身後,又放肆起來。
“嫌我們不幹凈,就別做不幹凈的事啊,我們可沒冤枉他,他要光明磊落的,你姥爺為啥跟着自殺?”
“還不是心虛!”
“就是就是!”
“一個強姦犯,一個賣友求榮!”
小孩子們哪兒知道那麼多隱秘,都是聽大人們說的。
大人們礙於情面,身份,不好提及這些,藉由孩子的口,讓他們罵出自個的心聲。
既體現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又成功撇開了自己。
畢竟這些話是孩子們說的,小孩兒們童言無忌,誰會跟他們計較呢?
葉穗一開始想着,教訓兩下就算了,追着他們打,也不光彩,誰知自己大度,對方反而變本加厲。
不教訓不行了!
但剛起身,手臂就被人抓疼了,回頭一看,李紅英眼睛含淚,搖頭懇求她不要去,情緒起伏太大,還歪頭乾嘔幾下。
此刻,自己對她而言,就像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一塊救命的浮木。
“滾!”
怕她真的再打人,小娃們跑遠了。
“媽,不怕了。”
葉穗輕拍她後背,柔聲緩解她的情緒。
記憶里,她媽是受了大刺激,才不會說話。
結合著那些小孩兒的話,她琢磨出來了,舅舅是因為犯罪被槍斃。
她姥爺背上了賣友求榮的帽子,加上受不了兒子死亡的打擊,也跟着自殺了。
親哥加上親爸接連去世,正常人誰能承受這個打擊。
可她今天無意間看到一張老照片。
那個男人戴着眼鏡,溫文爾雅,咋看咋不像作姦犯科的。
不過,光看樣子,誰也不敢說那就是個好人。
眼下,不是糾結的好時候。
剛鬧出的動靜,周圍已經有些指指點點的人了,李紅英不能再受刺激了。
先回家。
扶着她媽,咬牙走了兩步。
就在這時身上一輕,餘光一瞥,是一個跟她媽年齡相似,燙着捲髮穿着考究的女人幫她扶着了。
本想道謝,但葉穗敏銳地發覺,養母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葉穗拂掉她手,客氣疏離道,“不用了。”
女人沒跟她計較。
含笑朝養母道,“英姐,你太客氣了,你是我堂姐的發小,就是我的姐妹。
聽說,前兩天你到處給閨女找工作?
現在工作可不好找,不過,你來找我啊!
我姐在礦區紀檢委當委員,我又在棉二上班,還算有點面子,是掃廁所還是給人打飯,那不就一句話的事?”
說得好聽,但她高高在上的態度,輕蔑的眼神,誰能不知道咋回事啊?
還掃廁所,虧她說得出!
李紅英藏在閨女身後,身子輕顫。
孟玉蘭滿意了,大發善心般,掏出一張二兩糧票。
“英姐,我聽說你現在都靠着借糧票過日子?哎,你就是倔,二兩糧票,找啥別人啊,找我就成啊!”
說完兩指一松,糧票輕飄飄落她腳下。
見她不去撿,佯裝嘆息,“孩子跟上你們這樣的家庭,真是遭罪!”
整個家屬院誰不知道,葉穗是她的命根子?她是拿着刀子,活生生朝李紅英最柔軟的地方刺的。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
葉穗深吸了口氣。
“抱歉,掃廁所的工作,還是留給你自家孩子吧。”
不能生氣,也不能退縮。
她現在是葉家的支撐,她露怯了,豈不是誰都能上來踩一腳了?
她語氣平緩,“我有這樣善良隱忍的父母,是我的福氣,能給孩子創造優越環境是不錯。
但要是口蜜腹劍,兩面三刀,為人刻薄,那就不妙了。
你有的,我父母沒有,但是我有的,你孩子未必有!”
雖拗口,可意思淺顯啊!
不就是說,自己孩子沒個善良的好父母?
一張口就貶低兩代人,這丫頭好氣人!
她下意識要嗆聲,但對視上對面那張臉,卡殼了。
葉穗太漂亮了,臉蛋瓷白如玉,身段玲瓏,杏眸雪腮,精緻到跟這雜亂環境格格不入。
明明是明媚乖巧的五官,但卻一點不懦弱。
漆黑如點墨的瞳仁淺淺流光閃爍,落到她身上,不卑不亢的,竟讓自己有些害怕。
葉穗不在意越來越多的視線打量,朗聲道,“聽完您也在棉二上班?巧了,我也是!
不過怕是讓您失望了,我在工會,不是打掃廁所的。
想到以後要一起建設美麗家園,我再多嘴跟您介紹下,我叫葉穗,咱們,來日方長!”
她大大方方,沒一點扭捏。
可就在她自報家門后,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
啥?
她是誰?
葉穗?
葉家早年那個黑醜丫頭?!
她不是知青下鄉了?
啥時候回來了!
還,還這幅模樣回來的!
葉穗返鄉后在城裏住過,但原主靦腆又不常出門,大家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下鄉之前。
以前的她黑瘦不說,頭髮還擋了半張臉,見到人後,扭捏得不敢說話,跟如今明艷動人的模樣天差地別!
在大家交頭接耳時,一個圍觀者突然大叫一聲。
“是你!”
“知道是葉家丫頭了,你太後知後覺了!”
“不是,哎呦,是她!”
這一驚一乍,大家越發好奇。
“這顛三倒四說的,到底啥意思!”
圍觀群眾心裏痒痒的,着急追問。
葉穗也不走,坦然讓大家打量。
在追問下,那個中年男人終於整理好情緒。
“前兩天,棉二考試你們還記得嗎?”
“咋能不記得!那天考試特別難,不少有經驗的年輕人都鎩羽而歸了。
我娘家侄女就沒考上,回去哭了兩天呢!”
另一人也想起來了。
“是啊,我那天沒在,但聽我妹子說過,考試時,有個姑娘特別優秀。
兩隻手打算盤啊!
還跟秦主任一起比試了。
秦主任是個老手吧?
速度沒比過人家姑娘就算了,算出來的賬務,還被那姑娘挑出錯來了,你們就說稀奇不稀奇!”
這可真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