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殿下當真是無理取鬧
「長公主,蓮子羹燉好了。」
殿內,雲鬢羅衣的女郎正倚在美人榻上,闔着雙眼小憩。
聽聞宮人的一聲話,緩緩掀開眼帘,露出那一抹秋水瀲灧的桃花眸,攝人心魄。
姜檸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掃了一眼宮女手中端着的蓮子羹,忽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駙馬如今在何處?」
「回殿下的話,駙馬如今在書房。」
姜檸笑道,「已經是午時了,正好給他送這一碗蓮子羹。」
姜檸身為南境長公主,深受先帝寵愛,更是被先帝譽為南境明珠。
兩年前無意間遇見了一直在幽州生活歸京的威遠侯府世子,一見鍾情,軟磨硬泡求得了這一樁婚事。
長公主大婚,普天同慶。
也讓這位驕矜的長公主,甘願放棄自己所有的驕傲,做一個尋常婦人,無一不周到的陪伴侍奉夫君。
午後的日頭實在是毒,春姚走在姜檸的後面為她撐着傘。
到了書房門前,駙馬近身侍從青竹神色有些慌亂,忙上前請安,「殿下金安。」
姜檸淡淡頷首,轉身拿過宮女手中的碗,「駙馬可在裏面?本宮熬了一碗蓮子羹,要給駙馬嘗一嘗。」
青竹咬了咬牙,有些猶豫。剛要說些什麼,便突然聽見裏面一道溫婉的女音響起。
「兩年不見,尋哥哥瘦了。公主殿下對尋哥哥不好嗎?」
夜尋沒有抬頭看向那嬌俏的妙齡女子,低首看着書,「殿下對我很好。」
女子輕輕嘆了口氣,「可是清兒能看出來,尋哥哥並不開心。」
「若是當初尋哥哥沒有回京看見公主,或許也不會成為駙馬,而是進入內閣,前途無量呀。」
女子話即此有些惋惜。
當年的夜尋,雖然身為威遠侯府世子,但卻甘願從童試開始考起,一路參加科舉到了殿試。
天縱英才,驚才艷艷。朝中大臣無一不覺得他前途無量,日後必然是為國效力的權臣。
更是有不少大臣舉薦他進入內閣。
只可惜後來他被南境長公主看見並傾慕,成了當朝駙馬,徹底斷送了前程,這輩子都無法進入內閣。
夜尋聞言沉默,始終盯着面前的書,卻一個字都沒有看見。
半晌,他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兒,便是回京遇見了公主。」
姜檸手中的湯碗砰的一聲落在了地面,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她嘴角揚起的一抹好看的弧度消失不見,抬腳踹開了書房的門,看着裏面的一對男女。
沈意清看見來人嚇了一跳,只覺心裏咯噔一下,霎時間感受到身為皇族帶來的威壓,下意識的想要臣服。
夜尋微微顰眉,起身微微頷首,「臣參見殿下。」
一如既往的疏遠客氣。
即便是成婚兩年,依舊是這樣不冷不熱的態度。
姜檸曾經想想着,自己遲早會捂熱駙馬那一顆心。
只是如今看來,她就是一個笑話。
他一直都在怨自己。
怨自己向父皇求了這樁婚事,斷送了他的前程。
從前他從未和自己說過,她便以為隨着自己的陪伴與相處,他雖然表面上不和自己像尋常夫妻那樣甜蜜,但也只是性子沉穩,並不是厭惡自己。
可是如今看來,她真是蠢而不自知。
「你怨我阻攔了你的前程,可我有無與你說過,等到再過幾年,你在朝中有了資歷,我便請皇帝將我貶為縣主,讓你有進入內閣的資格?」
如此,駙馬便不再受規矩掣肘,也可進入內閣,而不是如今的御史台御史中丞。
可如今他這一番話,自己一片真心真是餵了狗。
夜尋薄唇抿成一道清冷的線,「殿下身份尊貴,臣不敢僭越,又豈配讓殿下為了臣而成為縣主。」
姜檸忽的冷笑一聲,看着面前這俊若神祇的男子,忽的想起初見他時,他的一言一行都擊中了自己的心坎。
尤甚那一雙天生帶着一抹清冷謫仙意的眉眼,更是讓她愛了這麼多年。
「春姚,你這公主府司丞是怎麼當的?外人進入,本宮竟然不知道。」
姜檸一改往日的溫婉賢淑,此刻語氣冷的淬人骨髓。
沈意清心中惶恐萬分,求助一般的視線看向了夜尋。
春姚當即跪下,「殿下恕罪,是奴婢無能,讓外人進入還不曾知曉。」
夜尋也是頭一次見到她如此模樣,「殿下恕罪,清兒父親到京城任職,舉家搬到京城。她是臣表妹,此番前來也是為了看看臣。」
「是臣有罪,沒有告知殿下,還請殿下降罪。」
沈意清見此立即揚起一抹無辜的神情,跪在地上,「殿下恕罪,都是臣女無知壞了規矩。與尋哥哥沒有關係,還請殿下千萬不要怪罪尋哥哥,都是清兒的錯。」
姜檸身在皇室,又豈會看不出這女子的意思?
在她面前撩撥裝可憐求助她的人,當真是沒將她放在眼裏!
姜檸冷聲,「無知不要緊,本宮府里的女史很多,自是可以好好地教教你京城的規矩。」
「但有錯當罰,本宮自然是不能因為你是駙馬的表妹而寬恕你。春姚,帶表小姐下去,好好地教導一番。天黑用過膳,再派人好生的送回去。」
春姚當即起身,「是。」
話落,便請沈意清出去。
沈意清還沒有弄清楚姜檸的一番話,但看着她那一張冷鶩的神情,便知道自己不會有好果子吃。
她委屈巴巴的看向夜尋,一副被人欺負狠了的樣子,一雙眸子都蒙上了一層霧氣。
夜尋沉默片刻,自是知曉姜檸這一番話並不是真的要讓沈意清在公主府用完晚膳再回去。
而是要教訓她到天黑,再放人回去。
他道,「清兒遠道而來,日後也是要學習規矩的,便跟隨司丞提前學一學吧。」
沈意清心裏咯噔一下,想不明白表哥為什麼不幫自己。
春姚將她‘請"了下去。
姜檸並不意外他沒有幫這位小表妹說話。
夜尋為人向來是公正不阿,從來不會徇私枉法。
既是知道了沈意清沒有先行拜見她而是直奔駙馬而來,本就壞了規矩。此刻,自然不會阻止。.
姜檸道,「駙馬平日裏對本宮冷言冷語從不交心,對這表妹倒是袒露了真心。你就這般厭惡我?」
夜尋有些不耐,「事實而已。殿下從一開始便該知道,臣與殿下的婚事,是怎麼來的。相敬如賓,已經是臣能做到的最好。」
事實?
姜檸喉嚨像是灌了鉛,胸口好似壓了一大塊石頭,讓她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是因為你那小青梅才讓你和本宮這般說話嗎?本宮記得,你那表妹可是你的青梅竹馬。」
夜尋微微顰眉,似有不耐,「殿下鬧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