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洪武通寶（1）

一小撮的茶葉，放進杯子裏。

再倒上冒着熱氣的開水，杯中的茶葉立刻翻滾起來。空氣中，也充斥着茶葉的香氣。

只是，經常喝茶的人，仔細一聞，就立刻聞到這茶葉的普通。

從坐下到水入杯中，鐵鉉一直表現的十分不安。

鐵鉉十分的清楚，拿不下鐵塔，那他們這麼多天以來的努力，全部都要付諸東流。他們翻山越嶺進入雲南，也會失去意義。

“鐵大人，稍安勿躁。你是信不過我呢，還是信不過武定侯呢。”

相對的，陳則武倒是顯得心平氣和。如果郭英都拿不下鐵塔，那其他的人也就沒有辦法了。所以，陳則武只能對郭英充滿信心。

說是這麼說，陳則武還是偷偷的看向鐵塔的方向，期待着早點傳來捷報。

茶杯十分的燙手，陳則武卻仍然是緊握杯身，“若是武定侯也只能鎩羽，那咱們也就該準備好摺子，向皇上請罪了。”

鐵鉉沉住一口氣，故作輕鬆，“武定侯定能得勝而回。”

事實上，兩個人的心裏，都沒什麼底。

喝茶的地方，是瀘西縣裏唯一的一家茶館。說是茶館，也只是用一大片的稻草，簡單的做一個頂棚。

頂棚的下面，再擺上兩張桌子，幾條板凳。

來來往往的人，路過茶館時，也會貪婪的往裏面看一眼。然後舔一舔乾裂的嘴唇，再離開。

他們，似乎都掏不出一碗茶錢。

“掌柜的，算賬。”陳則武喝完最後一口，放下杯子，招呼一聲。屁股底下的長條板凳，坐的他十分不舒服。

掌柜的答應一聲，小跑過來，“爺，您喝好了，覺着如何。”

陳則武點點頭，“茶不錯，水更不錯。是哪兒的水，趕明兒，我也去吊上幾桶。”

掌柜的笑道，“這水啊，是龍泉山的水。據說啊，這是當年大理王喝的水。大理國沒了之後，咱們這兒的老百姓，也來粘一粘富貴。”

“爺，一共四大枚。”掌柜的又豎起四根手指。

陳則武點點頭，在身上不停的摸索。一大壺茶，加上茶葉，也才四個銅板，確實不貴。

只是，陳則武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個銀錠子出來，“得，掌柜的，您要剪一剪了。”

掌柜的面露難色，這裏人喝茶，要麼是用物件來換，要麼是給上幾枚銅板。確實是沒有人，隨身帶着銀子的。

而且，他這麼小的一個攤子，也沒東西去稱啊。

這時，鐵鉉從身上，摸出幾枚銅板，放在桌上，“掌柜的，放在這兒了，您收好。”

正要起身時，掌柜的又攔住陳則武和鐵鉉，“兩位爺，瞧您也是從那大營里出來的，怎的如此不明事理。您給個這些，讓小的如何去花。”

陳則武心裏咯噔一下，拿起桌子上的銅板，“掌柜的，你可看好了，這是正兒八經洪武通寶。”

大明朝的錢，在大明朝不通用。即使這是雲南，陳則武也覺得不可思議。

掌柜的依舊搖搖頭，“您二位別難為小的了，若不成，您回去一人，去拿些物件來換也成。用鹽，用糖，馬料，這些都能換的。”

陳則武和鐵鉉對視一眼，鐵鉉起身回營去拿些鹽來。

留下陳則武一人，又坐回長條板凳，“掌柜的，我問你。這是大明朝的錢，這兒又是大明朝的地，如何不收呢。”仟仟尛哾

掌柜的收拾桌子的手，停在原地，苦笑道，“爺，您幾年才來雲南一次。雖說，這是大明朝的地盤。可是，這洪武通寶，咱們花不出去啊，沒人認啊。您說，花不出去錢，小的我收了又有什麼用。”

“什麼時候，花不出去的。”陳則武心裏，已經是明白了幾分。

這裏被阿瓦和雲南土司，把控住了經濟的命脈。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洪武通寶就確實是花不出去，也並不奇怪。

掌柜的在手掌心上，比劃了一下，“約摸着，也有六七年了。”

六七年，正好是傅友德、藍玉打到雲南的時間。如此算來，傅友德和藍玉退軍的那一刻開始，阿瓦國就捲土重來，又一次廢除了洪武通寶。

陳則武心生冷意，突發奇想，“掌柜的，你把你們這兒用的銅錢，拿給我瞧瞧。”

掌柜的答應一聲，從自己的衣服里，取出一枚銅錢，放在了桌角。

而陳則武看到銅錢上的那個年號，就已經是心中大駭。銅錢很舊，也有着歲月打磨的痕迹。但是，上面的“至正”兩個字，卻十分的清晰。

“至正，元順帝的年號。”陳則武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