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1)
桂江邊,岩洞裏。
在岩洞洞口,點着一片篝火。
篝火四周,坐滿了人。
其中,武定侯郭英最為憔悴。他似乎是在一夜之間,白了頭髮。目光略顯獃滯,痴痴的望着眼面前的桂江水。
沉穩,是他的性格。
而郭英,也是典型的成也沉穩,敗也沉穩。因為這個性格,他不會去和別人爭辯什麼。一切,他都喜歡順其自然。最主要的是,這份沉穩中,有着走一步看一步的特點。
“皇爺的旨意,到了沒。”郭英的喉嚨有些沙啞,艱難的發出聲音。
“還沒,不過估摸着快了。”陳則武這些天也不好過,他平生第一次親自帶兵打仗,就以一次慘敗而告終。
心有不甘的同時,他也在等待朝廷的旨意。
陳則武知道,換人是不可能的。但以陳則武對朱元璋的了解,恐怕會給陳則武派來一個副將。而這個副將,不是傅友德就是藍玉。
這些天,一直都是陰雨天。
已經開始有將士不適應這濕熱的環境,也得虧,附近有一條桂江。
這座不知什麼時候形成的岩洞,裏面的石頭都變得十分的光滑。陳則武估摸着,單單這一個岩洞,恐怕就有上千年了。
鐵鉉從外頭走進來,手裏拿着兩塊木板。
木板上,是剛剛做好的飯菜。
過河時,他們所攜帶的軍碗,幾乎都被河水給沖走。或者是,已經被打碎,要麼是被搶走。
能夠用於埋鍋造飯的,就只剩下鐵鉉那裏的土鍋了。
飯菜很簡單,陳則武他們能吃上肉,主食則是巴掌大的燒餅。這種燒餅,很薄,只是為了可以隨軍攜帶。每一個,就好像只比餅乾厚上那麼一點點。
“山陽侯,武定侯,先用膳吧。”鐵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打了敗仗,他們三個全都有責任。
郭英抓起燒餅,啃了一口,突然罵道,“他娘的,真他娘的晦氣。這些人,怎麼知道我們要渡江了。那些土司,只要腦子沒壞,都不會覺得咱們是要渡江。”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他們的行軍路線應該是繞開桂江,繼續往南,直接去柳州。
和柳州守軍匯合,這是最合乎常情的決策了。
陳則武沉默不語,他知道郭英說的是誰。他們只帶了一個似乎和整個戰場都不想乾的人,似乎也只有他。
“陶金勇在哪。”陳則武小聲問鐵鉉。
鐵鉉指了指外頭,“今兒是他輪守。”又用只有陳則武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放心,我找了人看着他呢。”
“我看也是他。這種人,不該久留了。”陳則武並不是在推卸責任。作為主帥,打了敗仗,他難逃其咎。只是,陶金勇這種基本上被陳則武斷定為通敵的人,陳則武說什麼也不可留着了。
鐵鉉笑了笑,沒再說話。同樣的目光深沉,去看外面的天。
陰雨不斷的結果,就是讓大軍寸步難行。
“打這兒到柳州,大約多少路。”陳則武扭頭去問嚮導官。現在軍備不足,軍糧不夠。儘快去到柳州,才是重中之重。
嚮導官走出岩洞,向南向北的四處看一看,才搖着頭回來。
在陳則武面前,嚮導官似乎有些無奈,“山陽侯,這兒離柳州不遠。可是,咱們過不去啊。這賊軍,肯定都在桂江上游等着咱們過江呢。”
大軍過江時,是戰鬥力最薄弱的時候。那時候的大軍,幾乎沒有什麼反抗之力。
即便拼了命的往岸上跑,那速度也沒有河浪要快。
陳則武皺眉又問,“就說到柳州,大約需要多少時日吧。”
“短則三天,長則……下官說不準。”
郭英把手中的木板,砸向地面,怒氣沖沖的站起來,“山陽侯,給我三千人,我去找這些沒爹娘的卵子們。你和鐵鉉,抓緊時間去柳州。到了柳州,廣西就沒人敢蹦噠了。”
說完,郭英就往外面跑,“郭狗兒,清點人數。點出三千人來,跟我走。”
從將士們中,站起來一位,微微的愣神之後,大叫一聲,“得嘞爺,您等着,小的這就去點人了。”
鐵鉉慌了神,他趕忙的抱住郭英,“武定侯,不可啊。軍中只有一個嚮導官,而且你越是往西,就越是深陷敵境啊。”
郭英掙開鐵鉉,跳上副將牽來的馬,握緊韁繩,“鐵大人,你原也是三邊總督,你該比我清楚,戰機不可延誤。若是要去柳州,就必須要有人把那些賊人給引開。”
而鐵鉉,拉緊郭英的韁繩,不住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