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夢回奈瑞阿

孟婆給的葯是正確的，蛇神的法子也是有效的，成天笑、文晶晶、陸東陽、熊倩禕、林夢夢、童羽、猴神，加上蛇神自己一共八個，全都進入了夢之國度。

蛇神看着馬車前面站着的貉神，呆住了。

安靜了一陣，貉神先開口道：“你們是都不認識我嗎？還是你們沒有一個人會覺得我還活着？”

蛇神說：“你真的是貉神？”

貉神聽了，召出自己的貉面亂牙鉞，“鏗”地杵在地上，他說：“我這樣，像了嗎？”

成天笑上前一步。貉神看他的時候，臉繃著，目光中閃過一絲猶豫。而成天笑接着深鞠一躬，說：“我是成天笑，是斯圖雅特轉世。”

聽到斯圖雅特的名字，貉神立刻鬆了表情，同樣深鞠一躬還禮，他說：“斯圖宮主見外了。你是命運之主座下大弟子，而且在傾世之戰和後來的輪迴之戰，都立下汗馬功勞。尤其不惜犧牲自己，封印茲華特。種種事迹，讓小仙佩服不已，今天這一禮，小仙可真的是受不起呀。”

蛇神笑着說：“好了好了，都別客套了。我們來也是有事要做的，把正事辦完了再談別的。”

成天笑說：“對對，有正事的。”

貉神說：“你們的正事，是不是想從我的夢之國度里，找到當年的奈瑞阿城？”

這話說完，成天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難道自己的計劃敗露了？貉神在暗中監視自己？自己此行會不會是羊入虎口啊？他緊張地問：“你怎麼知道？！”

見成天笑急了，貉神笑着解釋道：“斯圖宮主別急，我也不是有意打探的。小仙當年在西征地的時候，元氣大傷，才把自己拉入了夢之國度。在夢之國度通過吸食夢境能量恢復自己。在吸食的時候，就會看到夢中出現的情景。你們這個計劃也是我不小心看到的。”

文晶晶說：“何立，我們好不容易到你的地盤走這麼一遭，就在這兒跟我們聊嗎？”

貉神趕忙說：“哦對對，快請上車，到我城堡中一敘。”

白馬車看起來並不是很大，也就能容下四個人。成天笑上來給文晶晶撩簾，文晶晶是第一個進來的。剛進來的時候，裏面確實只有四個人的空間，但之後進來的每個人都能找到坐的地方，最後竟然不知不覺地容下了所有人。

文晶晶問：“何立，你的車，是可伸縮的嗎？”

貉神說：“這是夢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來到織夢城，貉神何立也沒有跟城頭的人打招呼，也不知道城門是什麼時候打開的，一切都是不知不覺，就和入睡的感覺一樣。

馬車停在了城門口的馬廄，城堡建在一個山包上，從馬廄到城堡必須爬台階。

貉神說：“你們要去傾世之戰時候的奈瑞阿城，首先要找到一個做着這個夢的人。找到他的夢，就可以進去了。”

成天笑說：“那誰會做這個夢啊？”

貉神朝猴神抬了一下下巴，說：“還能有誰，當然是猴神了。”

成天笑問：“你的意思是，讓猴神在你這裏睡下，造出個夢中夢，然後你再幫我們進到他的夢裏？”

貉神說：“沒錯，就是這個原理。”

成天笑又問：“那我們從這個夢中夢裏拿到的猴珏，能取代現實中的猴珏嗎？”

“嗯？”貉神聽了一愣，但立刻就明白了成天笑的意思，他笑着說：“你們此行是為了找猴珏啊？”

“不然呢？”

貉神搖搖頭，說：“你們這也是歪打正着。童紹唯確實是猴神尤吉斯轉世，但現在靈魂中的記憶部分被剝離出來又成了一個猴神，你們要做的並不是找到猴珏，而是應該修復童紹唯的靈魂。”

成天笑問：“我們該怎麼做？”

貉神說：“很簡單。一會兒我施法讓猴神睡下，然後打開他的夢之門。你們到他的夢裏，先找到夢中的童紹唯，然後帶着童紹唯找到猴珏。只要童紹唯拿到猴珏，她的靈魂就會自動修復了。”

成天笑問：“那之後呢？我們怎麼從夢裏出來？”

貉神說：“你們會直接回到現實世界。”

成天笑又問：“這又是什麼原理？”

貉神繼續解釋道：“童紹唯醒來，猴神的夢也就跟着毀滅了，而你們在他的夢中，也會跟着夢境一同毀滅。但那是個夢中夢，夢境之外依然是夢，死於夢中，自然就是醒於現實了。”

成天笑說：“那就開始吧，別耽擱了。”

貉神說：“大家隨我來，城中有專門為這個法術設計的房間。”

織夢城底層的設計就像是個地下車庫，四周沒有牆，只有石柱和拱門，整座城堡全都由這些石柱拱門支撐着。

貉神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給大家介紹：“當年西征，在海上與墮神遭遇了一次戰鬥，獾神的戰船被擊沉，獾神也跟着葬身大海。登陸之後，按計劃我們應該是攻下魔港，等天狼神和雀神攻下汜瀾城之後，與汜瀾城夾擊金鱗關，這樣神天國的南部就算收復了。可不成想，在魔港的時候，駝神叛變了。”

聽到駝神叛變，蛇神不敢相信地說：“駝神叛變？！”

貉神擺擺手，說：“別緊張，我就是這麼一說，但我相信駝神不是叛變。因為長久以來，我一直都能感覺到駝神的夢境。按照後來的描述，駝神也是死在了當場，既然我還能探到他的夢，就說明死的不是駝神。”

蛇神說：“萬一是他轉世得早呢？”

貉神搖搖頭，說：“不可能，我是從進到夢之國度之後就一直能探到。轉世沒那麼快。”

蛇神又問：“那你是怎麼進到夢之國度的？以前你從來沒提起過。”

貉神說：“我也是破罐子破摔想到的。天狼神曾經用過靈魂離體的法術，窺探亡者世界。但是這種法術我不會，於是我就想能不能用同樣的方式進到夢境裏。我嘗試過很多次，直到那次西征，我和猛獁神強殺了奔龍神，卻遭到駝神的偷襲，當時我重傷在身，估計活不了多久，所以情急之下替猛獁神擋了一劍。在瀕死之際，我又想到了這個法術。正如你們所看到的，法術成功了，我就在夢之國度里，修養至今。”

織夢城裏沒有樓梯，貉神帶着大家走到底層正中間的地方。這是一座圓形祭壇，祭壇並不高，有四根綁着鐵索的石柱立在四面，大家站到祭壇里，腳下出現了紫色的法陣。貉神念動咒語，法陣的光噴出來，晃的所有人都閉上了眼。

等光線暗下去，他們就已經到了城堡內部的某一層了。

“都把眼睛睜開吧，跟我來。”

此時大家正處在一個十字走廊的中間，腳下仍然是和底層一樣的祭壇。四個方向的走廊的盡頭是拱門，能看到外面的天空。走廊兩側有紫色的火光，貉神正往一條走廊里走着。大家跟上去，看到走廊兩側都有拱門，拱門兩側的牆上鑿了凹匣，火光就是插在凹匣里的紫焰火把。

貉神說：“這是最頂層。每一層的房間都是沿着走廊十字分佈的。房間的入口都在走廊里。沒有房間的地方就空着，做兵器庫或者是我的人偶加工廠，或者其他的什麼，反正我的世界，我想怎樣就怎樣。”

走到盡頭，貉神拐進左邊的房間裏。大家跟進來，看到房間正中間有一張石床。石床的一頭對着進來的拱門，另一頭則對着個一模一樣的浮雕在牆上的拱門。

成天笑說：“我好像明白咋回事了。是不是猴神躺在這上頭睡覺，然後那假門就會變成通往猴神夢裏的傳送門？”

貉神點點頭，對猴神說：“斯圖宮主說的沒錯，上來吧，尤吉斯。”

猴神躺上來，貉神把手按在他的額頭上，手與額頭之間就放出淡淡的藍光。等了一陣，貉神另一隻手伸向牆上的假門，在他的掌心噴出藍光，連在假門的下邊緣。在連上的時候，假門也發出藍光。隨後貉神念出一段咒語，假門的門框下滲出了黑水，將門框裏的牆體覆蓋。

貉神說：“好了，現在門的另一頭，就是猴神的夢境，也就是一百二十萬年前的奈瑞阿城。”

蛇神說：“我先進去看看。”

蛇神進了傳送門，門裏的黑水蕩漾開，但室內光線昏暗，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貉神說：“你們都進去吧，這樣我就不用一直維持傳送門了。”

成天笑說：“那我們要不要留個人保護你？”

貉神笑着擺擺手：“不用不用，我這織夢城是絕對安全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在這裏躲這麼久。”

成天笑說：“那我們就全都進去了啊。”

貉神說：“放心吧。等你們回到現實之後，我這邊也把童紹唯也送回現實。”

成天笑說：“那童紹唯的肉身怎麼辦？”

貉神說：“沒事，那猴珏不是一對玉嘛，猴珏本來是化作雙持兵刃的，但暫時可以將其中一塊當作肉身，直到生出新的肉身。”

熊倩禕說：“師父，咱快走吧。看貉神這樣子怪累的！”……

幾乎每個人進到夢裏的時候，都不由得喊了一聲：“誒呀，咋着熱啊！”

猴神的夢，是在神天國，在炎熱的啟窪達大沙漠裏。穿過傳送門，就好像夏天裏走出空調房來到了戶外。

好在此時是夜晚，天黑着，腳下是大漠白沙。成天笑看看四周，連一棵仙人掌都沒有，天上也沒有星星，更沒有月亮。

文晶晶問：“咱們這是在哪？”

成天笑張開翅膀飛到空中查看了一圈，落下來說：“這裏是從十字港城到南天門之間的一塊地。”

童羽問：“那我們去哪找童紹唯？”

成天笑想了想，說：“這夢境是在反攻南天門的時候，這時候猴神帶兵攻城，這猴神一定就是童紹唯，也就是在南天門。走，我們去南天門！”

有成天笑在天上帶路，大家很快就看到了神天國的攻城大軍。攻城是在第二天的正午，此時的天國軍還在行進中。但成天笑他們走到近前才發現，這神天國的軍隊行進的速度特別慢。這種慢，並不是步子小或者走走停停的那種慢，而是每個人都像是被放了慢動作。

熊倩禕問：“師父，夢裏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這問題你得問貉神去。”

話音剛落，天上傳來貉神的聲音：“我這是為你們爭取時間，故意放慢了夢境的時間流速。”

成天笑抬頭朝天空問：“你能聽到我們說話？”

空中傳來貉神的回答：“我摸摸猴神的腦袋，就知道他夢到了什麼。同樣的，你們在裏面情況如何，我只要摸摸猴神的腦袋就知道了。”

成天笑說：“那你能不能讓這裏涼快點？”.

“好。”

氣溫迅速就降了下來，蛇神沒覺得什麼，其他人都打了幾個寒顫。

童羽問：“童紹唯真的在這些人裏面嗎？”

成天笑說：“你們從小長大的姐倆，憑直覺，你覺得她在嗎？”

童羽看了一會，有些失望地說：“我覺得她好像在，但又覺得那個人不完全是她。”

蛇神說：“我覺得就算我們找到童紹唯，也找不到猴珏掉落的位置。”

“為什麼？”成天笑看着他問。

蛇神繼續解釋道：“因為此時的猴珏，還在猴神的身上。”

“這……”成天笑也聽懂了蛇神的話。之前貉神所謂的先找童紹唯再找猴珏的計劃，在此時是矛盾的，因為猴珏本來就和童紹唯的前世猴神尤吉斯在一起，根本不用找。他抬頭朝着天空問：“何立，這裏頭有矛盾啊！”

天空中傳來貉神的回答：“我可沒說猴神就是童紹唯！”

“那你摸摸他腦袋，幫我們看看童紹唯到底在哪！”

“我摸過了，童紹唯不是猴神，但童紹唯和猴神在一起。”

“你說的這都是啥，難道童紹唯就是猴珏？那我們就更不用找了！”

文晶晶這時拉了成天笑一把。

“嗯？咋了狸狸？”

文晶晶說：“天笑，我想到一種可能。你看，如果這夢裏的猴神只是一具軀殼，裏面的靈魂是童紹唯，而所謂帶着童紹唯找到猴珏，就是讓童紹唯的靈魂離開猴神的軀殼，進入到猴珏之中。這與之前貉神所說的，讓猴珏代替肉身的話不謀而合。”

文晶晶的一席話讓成天笑茅塞頓開，他激動地想誇她兩句，但還沒說出口，天空中又傳來貉神的聲音：“文宮主果然聰慧過人啊！”

文晶晶繼續說：“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跟着猴神把當年發生的事情重新看一遍，最後在猴神戰死的時候，抓住童紹唯的靈魂，將其注入猴珏，對嗎？所以，接下來還要請你加快夢境的時間流動。”

“好！”

天空中貉神答應了一聲，緊接着夜色漸濃又轉而發白，眼前的軍隊呼地移出了視野。

“哎！哎！太快了！跟不上了！”成天笑大喊着，急忙跟上神天國的軍隊。

雖然貉神調整了夢境的氣溫，但要跑到南天門，這一路還是把大家累到不行，身上的汗出的像水洗了似的。

童羽在夢裏穿的還是觀山高中的校服，汗出的多了，就脫下了校服外套，裏面白色的半袖透着肉色，浸了汗就更清楚了。成天笑本是無意瞥見，卻一直看着發獃。文晶晶看他眼神不對勁，狠狠掐了他一下。

“哎呦！”

“你看啥呢？”

“沒，沒，沒啥。”他堆上一臉的笑容，輕輕摟着她說：“你看，這就是南天門呀，挺壯觀的嘛。”

南天門，奈瑞阿城南城門。關於它的高度，只在奈瑞阿城志中寫道“拱高十丈，門又，也就是說，從地面到城頭大米，地面到拱門頂部約是三十六米。書上沒有寫寬度，目測是高度的一半。兩根門柱上雕着十二宮天使，拱門正上方的是太陽，太陽往右是白羊，往左是雙魚。門柱底下有門墩，左門墩上雕着星辰，右門墩上雕着滿月。

此時南天門緊閉着，城是白色，門是金色。天空濛蒙發白，熹微的晨光輕輕觸碰着城門，泛起斑斑紅暈。這可不是害羞的顏色，而是從城裏滲透出來的紅魔法腐蝕。

蛇神念了個咒，化作一道白光飛入神天國的軍隊中。接着，大家的腦海里就傳來了蛇神的聲音：“我現在附在我自己的身體裏了，我可以直接參与到戰鬥中，你們找個地方藏好，時機一到我就喊你們。”

成天笑說：“收到！”然後他又對着天空說：“貉神，加速到正午時分，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沒問題！”

話音剛落，就見太陽像塊被扔出來的鐵餅一樣，從地平線下直飛到頭頂。眨眼之間腳下的白沙就已熾熱發燙。

成天笑本想着讓貉神再給降降溫，但神天國已經展開了攻城。與之前蛇神描述的一樣，白霧為軍隊做掩護。軍中的弓箭手放出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但他們只能看見前排的天馬宮大天使。

攻方的投石機扔出一波飛石，守方的連弩又打回一波弩彈。攻方射出一波弩彈，守方又扔回一波飛石。大家藏在隱蔽處看着白霧中來來回回的攻擊，不知不覺地就忘了蛇神的話。突然間聽到蛇神喊了一聲“準備”，所有人都被嚇了一哆嗦，回過神來的時候，猴神和蛇神都已經攻上了城頭。

成天笑也不管了別人，騰空而起飛上城頭。這時候，蛇神所描述的一幕出現了。一塊巨大的飛石從城中被扔了出來，猴神飛身上去要擊碎巨石，卻被一個黑影撞飛。另一頭的蛇神衝過來接住了墜落的猴神。

與蛇神的描述不同的是，猴神雖然被撞飛了，但在半空留下一個虛影。

“童紹唯！”成天笑斷定那虛影一定是童紹唯的靈魂。他衝上前去，但不知道該怎麼收集她的靈魂。這時，蛇神喊道：“斯圖宮主，接住這個！”

成天笑循聲而望，只見一塊綠油油的東西正朝自己飛過來，他接在手中一看，是猴珏。他把猴珏伸向童紹唯，本以為還要念一段什麼咒語，就見童紹唯的靈魂化作一股煙，被吸入了猴珏之中。

這時候蛇神也過來了，看到他手中發著光的猴珏，問：“斯圖宮主，怎麼樣？”

“靈魂被它吸收了，我們的任務應該是完成了。”

戰場上所有人都被一陣風吹散，白霧褪去，陽光炙烤着大漠。太陽仍然懸在頭頂，突然，太陽旁邊裂開一條縫，橫着一直裂到天邊，將天空撕成兩半，接着太陽的四周又出現了更多的裂縫，看着就像往玻璃上砸了一塊石頭。

熊倩禕大喊：“夢境要塌了，快躲到我這裏來！”

說完將法杖立在地上，撐起一張金光傘擋住從天而降的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