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叫顧侯
墨玖和林恬恬痛痛快快地睡了一天，第二天就來了‘候"報到。
‘候"出的價格兩個女孩都很滿意，心花怒放地齊齊點頭，彼此的眼睛裏差點印出了小錢錢的曼妙身姿。
“先從二樓畫起，二樓的牆面已經讓了出來，腳手架也已經搭好了。”
男人帶着兩個女孩上樓，“顏料和畫筆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看看還差什麼。”
墨玖緊跟着男人上樓，身後牽着林恬恬的手，樓梯有點陡，林恬恬今天穿了小皮鞋配的長裙，走路並不方便。
到了二樓，果然該清的都清了，桌椅都整齊地擺在大廳的中間，腳手架已經搭好了，墨玖試了試高度，剛剛好。
顏料足足有兩大箱，已經按色系擺好了，畫筆也從大到小放得一目了然。
二樓的空調開得足，墨玖放下背包，拿出畫筆，拉開自己對面的椅子讓男人坐下。
“您想畫點什麼呀？什麼風格的。”墨玖像模像樣地轉着素描筆，雖然沒畫過牆畫，但是摸石頭過河還是會的。從接單到現在，還沒有時間問老闆到底要怎麼裝修，畫什麼。
“畫你喜歡的。”
“我們在網上找了參考圖，”林恬恬說，兩個聲音重在一起，墨玖沒聽清男人說了什麼，林恬恬接著說，“玖哥，把參考圖給老闆看看。”
墨玖把ipad打開，推到男人面前，裏面是一些精緻的牆畫圖片。
“我叫顧侯。”男人開口介紹，目光沒有落在平板上，而是盯着墨玖看。
顧侯？
墨玖看向男人的眼，瞬間心領神會，懂了！
“顧老闆。”自己一直老闆老闆的喊，也不知道是喊的哪個，這樣帶着姓才顯得尊重呀。
對面的顧侯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後稍稍移開了眼，“我有一隻貓，很好看。”
“嗯。”墨玖和林恬恬同時等着下文，沒想到顧侯就說了這麼一句話，八個字，就停了。
“您是想讓我們畫您的貓？”林恬恬慢慢悠悠地問。
顧侯點頭，“是只好看的布偶貓。”
他目光灼灼，瞄上某人的左耳垂，鮮紅的小硃砂有點燙眼睛，“她的左耳朵上有一個耳洞，掛着一顆小珊瑚珠，眼睛是黑色的，純黑色，有陽光照着的時候會有奇異的光。”
墨玖還是第一次聽說給貓戴耳墜的，布偶貓，眼睛又是黑色的，有這個品種嗎？
“您有圖片嗎？”
男人搖頭，“沒有，這樣可以畫出來嗎？我還有個要求。”
“您說。”
“我的貓是女孩，我想畫出她的少女時期的樣子，如果可以，就畫成年的十八歲。”
“噗！”林恬恬一口茶險些噴到桌子上，拍着自己的胸口順氣，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您養的貓是妖精嗎？這是能變身了？它現在在哪裏呀！”
墨玖……
顧侯……
聽說很多人養寵物都會當成自己的孩子或者夥伴來對待，顧侯的貓應該是去了喵星，顧侯太想念它，所以才會想畫出它成年的樣子。墨玖自己喜歡小動物，連帶着也對所有喜歡小動物的人有好感。
“您的需求我知道了，我們會先畫一個草稿給您看，您合適了我們再繼續延伸。除了貓，其它的可以嗎？畢竟上下兩層，牆面空間很大呢。”
顧侯輕輕勾了下唇角，他似乎不常笑，笑的時候有點彆扭，“我還想畫上我自己，就我和我的貓。”
他不等墨玖回答，從口袋裏拿出已經塑封好的卡片紙，“小玖，就畫你給我的卡通小人，我很喜歡。”
他又叫她小玖，墨玖不知道為什麼，總能在這兩個字裏聽出無端的寵愛，這應該是至親的人對她的稱呼。
林恬恬悄悄在桌子下推她的腳，跟她擠眉弄眼，墨玖只需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腦補什麼。
可惜真沒有，林恬恬就是想多了，怪只怪她當時留給他卡片的時候就留了個‘玖"字，所以才讓顧侯先入為主，一直小玖小玖地叫。
墨玖撓撓細碎的短髮，自然帶着些卷的髮型讓她看起來有了點呆萌的可愛，“您給我們講講以前跟貓咪的故事唄，或者一起的場景，我們好給您畫出來，這樣更能生動一點。”
顧侯想了想，臉上浮起一絲溫柔，“她很粘人，很活潑，喜歡趴在我肩頭睡覺，睡着的時候喜歡揪着我的頭髮。”
墨玖腦海里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個畫面，一隻好看的布偶貓趴在高大帥氣的男生肩頭，猶抱琵琶半遮面地只露出一隻寶藍色的圓眼睛，魅惑天成。
“她很可愛，非常可愛，臉粉粉嫩嫩的，睫毛很長。”
顧侯的聲音輕柔而低沉，因為想起了往事而更顯得柔和，“有一丟丟的胖，肉嘟嘟的，但是抱在手裏很輕，像羽毛。”
“小時候的她是長頭髮，烏黑的一直到腰，有點自然卷，像海澡一樣。她嫌熱，經常會扒到耳後。”
顧侯說著說著，發現墨玖打量的目光看過來，帶着點疑惑，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
他修長的雙手對合，在面前豎起一個三角，“我一直覺得她像個姑娘，又覺得她像只貓，小玖，你能理解我的喜歡嗎？”
墨玖細長的手指白皙而瑩潤，握着鉛筆，有片刻的恍惚，這男人是有多喜歡他的貓呀！
她點點頭，“有點理解，我小時候養過一隻小狗，超級可愛的邊牧，我也一直覺得她是個女孩兒，從不拿它當小狗。”
顧侯聽了甚是欣慰地點點頭，“小玖，那一切就交給你了。”
他準備下樓，剛下了一階又停頓住，“小玖。”
墨玖偏頭看他，即使站低了一階，顧侯還是很高，臉龐在光線稍暗的樓梯口顯得俊美而神秘。
“我的貓，最漂亮最可愛。”
那聲音隨着漸漸下沉的身影不真切起來，墨玖傻乎乎地“哦”了一聲。
兩個女孩畫了幾張草稿，布偶貓，單純而可愛，既優雅又神秘，還對少年的顧侯有着無比深的依賴。
小布偶會撒嬌，還會揪着少年顧侯的頭髮入睡，墨玖下筆，想像着少年顧侯當時是怎麼樣的神態。
是慢慢沉溺其中，還是瞬間就被擊中了心臟？
畢竟貓咪這麼萌的生物，人類很容易招架不住呀。
又是小小的少年，對喜歡的事物感情要多純粹有多純粹，要多着迷就有多着迷。
林恬恬支着下巴，無限嚮往，“玖哥，我感覺我即將要畫的不是牆畫，我即將要展現的是一段跨越物種，跨越生死，跨越語言的聊齋呢？”
她指了指墨玖白紙上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一身白裙，雪白的肌膚，墨色微卷的長發。
身上只有一種色彩，卻美得驚心動魄，那緋紅的顏色染在她潔凈而漂亮的唇瓣上，染在她圓潤的小耳垂上。
目光又純真，又狡黠，漆黑的瞳仁里盛滿了整個夏日的光，繁花似錦，攝人心魄。
“這絕對是個妖孽，真的，玖哥。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女孩兒，玖哥，你小時候是不是跟她有得拼？”
林恬恬伸手抖了抖墨玖微卷的短髮，再次遺憾地說，“玖哥，咱們留長發吧，高考都結束了，我想看你長發的樣子，我想看看傳說中的傾國傾城。”
墨玖心情很好地拿起自己的草稿，改了幾次細節，她對這一稿很滿意。
林恬恬還不放棄，讓墨玖留長發的事情已經叨叨了快三年了，“好玖哥，你就滿足一下我嘛。”
墨玖豎起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墨氏家規，二十歲之前不可以留長發。”
林恬恬氣竭，抽抽噎噎地裝可憐，“玖哥~你們家的家規到底有多少條啊？這一條也不合理呀，為什麼一定要二十歲才可以留長頭髮呢？不應該是上大學之前不能留更合理嗎？”
長頭髮難打理，高中的時間一分一秒都是寶貴的，不留長頭髮說得過去。
二十歲之前不能留長發是什麼歪理呀，墨氏家規可真奇怪呀。
偏偏墨玖信若神明，絕對不可能違背家規的。
墨玖把最後一點線稿擦乾淨，挑了挑林恬恬的下巴，突然湊近了身子讓林恬恬屏住了呼吸。
林恬恬在深邃的眼神里，愣愣地看着墨玖精緻地過分，看着紅唇微啟，吐息如蘭，“玖哥這樣不能虜獲小姐的芳心？”
她似又悲傷無比，眼眸里的神色都暗淡了下去，仗着自己一副好長相行兇，“還是，你已經看上了冷酷的顧老闆，也對，畢竟他比我更成熟。”
林恬恬看着她演得情真意切，悲痛不已，心跟着抽抽了下，下意識地就不想讓美人凝眉。
“好嘛好嘛，我再等兩年，反正我們要一起長長久久一輩子好閨蜜，我不急。”
墨玖收回手，沒了剛才蠱惑，神態又是最青春活潑的小女孩兒，蹦蹦跳跳地下去找人。
顧侯站在吧枱前，神態悠閑而自在，聽見腳步聲不禁稍稍站直了身體。
他在調飲品，紅色的現榨果汁倒入精緻的高腳杯中，加了濃濃厚厚的一層鹽奶蓋，裏面還有黑白兩色的小圓球。
墨玖把畫遞給他看，眼神禁不住地往飲品上瞄，也只瞄了一眼，怕自己饞貓的樣子太丟人。
一樓有幾桌客人，墨玖想着這是不是新品，以前沒喝過。
自從顧侯來了之後，店裏的新品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哪一桌點的。
她也好想點，但是顧侯之前說她們畫畫的這段日子伙食他都包了，吃的喝的隨便拿。
顧老闆說是說，但是她不可能真的隨便拿，至少得懂點事兒，挑剩得多的拿。
而眼前的這一杯，明顯就是新品，櫃枱里沒有，她肯定不可以拿的。
顧侯的目光一直落在稿紙上，似乎沒留意她細微的小動作，墨玖聽見顧侯說，“嗯，很好看，很像她小時候。”
墨玖聽見自己的畫得到了肯定，心情更愉悅，帶掉了美食在前卻吃不到的惋惜，“那我就這樣畫，這一幅畫您想畫在哪個地方呢？”
銀制的小勺精緻而小巧，與高腳杯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顧侯給飲品加上最後一點綠色的薄荷葉點綴，回復墨玖，“小玖，你看着辦，畫哪都行。”
墨玖“嗯”了一聲，對小玖已經不抵觸，慢慢習慣了這個稱呼。
她惋惜地看着顧侯好看的手指端起高腳杯，再見了，好吃的小飲品。
顧侯端起高腳杯，即使裏面盛的是軟軟糯糯的粉色飲品，也顯得優雅而貴氣，更像是端着陳年而昂貴的紅酒。
高腳杯推在了墨玖面前，顧侯說，“幫我嘗嘗味道好不好，謝謝。”
墨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水晶葡萄一樣的，“謝謝顧老闆，你人真好！”
顧侯眉頭還沒來得及皺起來，就在一句歡快的‘你人真好"里投了降，着迷地看着她像只滿足的小布偶泯上一大口飲品。
“好好喝，是草莓味哎。”
一杯飲品很快見了底，墨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發現顧侯還在盯着她看，難得撓了撓頭，“哈哈，見笑了，最主要是太好喝了，顧老闆，這款飲品可以有，顧客們肯定喜歡。”
顧侯點了點頭。
墨玖等他看畫，但是他好像看完了，看完了又不給她，墨玖有點搞不明白顧老闆的心思。
風鈴聲響起，清脆地叮叮噹噹撞在一起。
是送水的師傅，師傅一身汗濕，放下一桶水便又匆匆退了出去。
墨玖看了看牆角空了的飲水機，有一個女生站在飲水機前就等着接水。
咖啡廳還是以高中生為主，‘候"也為學生們提供了很多便利，比如可以任意裝水。
這裏的水都是當天送的，不像學校里的可能為了方便，都是一天放了好幾桶，然後喝完了再送的。
所以，很多學生來一次都會接點新鮮的水，墨玖以前就經常在這裏接水。
現在女生等着，小王同志還在後廚沒有出來，墨玖幾步上前，這活她熟啊！
墨玖一手握住水桶的口徑，彎腰正準備用力，後面很冷的一聲已經傳來，“小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