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追憶
未來的半年時間確實沒有任務,祁琮煜搬進了部隊裏住,蘇慕心也跟去了,她把這個月沒有休的假期一次性都休了。
“心心,起床了!不是想體驗部隊生活嗎?正好啊。”
祁琮煜已經帶着一整個班級跑完了操吃完了早飯,回到宿舍的時候蘇慕心還趴在床上睡覺,屋外小燈泡跟着一眾軍犬也做完了早上的訓練回來了。
“不要,我好累。”
一整張臉都蒙在被子裏的蘇慕心根本不想動彈,被子裏伸出來的腿上都是不可言說的紅色痕迹。
“十點了,再晚一會兒炊事班的飯都沒了。”
祁琮煜把人從被子裏強行拖了出來,被迫作起來的人搖搖晃晃的,看着面前的祁琮煜她感覺似乎重影。
“不會的,我跟澤宇哥發了信息說留飯的,我要再睡一會兒。”蘇慕心眯着眼睛的時刻還記得怎麼懟回去,說完她就準備趴下身子繼續睡。
“給誰?你倆什麼時候加的微信?還叫他哥哥?”
祁琮煜陰沉着一張臉,把人重新拖起來,捏了捏蘇慕心的臉頰還搖晃了下:“醒醒——”
“你幹嘛!”
賴床不醒的人反而鬧起了起床氣,重重的對着祁琮煜的臉拍了一巴掌,整個房間都被這沒有任何預兆的一巴掌凝固住,門外的小燈泡似乎也聽到了,原本想要叫兩聲讓裏面的人開門,突然就中斷了動作趴在了門口的草地上。
重新趴在床上的人沒有任何波瀾,就好像剛才那一巴掌不是她打的一樣。
“蘇慕心,你不起來我就把你辦了。”祁琮煜盯着把自己用被子包括住的人,短髮已經長到了下巴的位置,一張小臉本來就看着稚嫩,最近又去剪了齊劉海,更像是個小孩子。
見人沒動靜,祁琮煜關好了窗戶,拉上窗帘,走到門口反鎖了門,反手脫掉了上衣,露出了上半身線條流暢的肌肉,直接掀開了被子,壓住了那個不肯起床的人。
蘇慕心暈暈乎乎之間被祁琮煜一個接一個的熱吻親醒,這架勢太過嚇人她立即求饒:“我錯了,我要起床。”
“晚了,我現在正好來了興緻。”祁琮煜直接堵住了蘇慕心的嘴,她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的後悔一點作用也沒有,渾身酸軟無力的蘇慕心只能被吃干抹凈,這一次,她愣是到了炊事班開始做下午的晚餐時才起床。
踩着黃昏時的夕陽西下,蘇慕心今天第一次出了房間門,出來時,她感覺每個人都在盯着自己,她也看誰都覺得難為情。
這不是蘇慕心第一次住在部隊裏,當年剛辦完婚禮她就在部隊裏住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時總有人逗她,說一整天也看不見新娘子。
平均每半年就要來住十幾二十天的蘇慕心,怎麼也適應不了那些戰士們的逗趣。
蘇慕心進炊事班的時候一群人正在吃飯,祁琮煜背對着大門,愣是沒看見自己媳婦兒。
“指導員,你老婆來了。”
在同桌戰士的提醒下,祁琮煜才轉過了身子,最近部隊裏住的小夫妻多,每一桌几乎標配一對,刺激的那些單身的戰士們吃飯都去不得勁。
“沒想到你這麼早醒,還想着給你端進屋。”祁琮煜端起了一個沒人吃過的餐盤,放在了自己身邊的空位上,又挪了椅子讓蘇慕心坐下。
“哦~~~~”
又來了,他們的調戲,還有一同時刻的眼神,跟祁琮煜相熟的戰士們齊齊向他們投去了注目禮,還有意味深長的感嘆聲。
蘇慕心因為他們的玩笑紅了臉,祁琮煜自然而然護妻,筷子放在桌上,“一班全體都有!放下筷子!訓練場十圈!!出發!!——”
帶着他們的哀怨聲,還是服從了命令,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過去之後,整個食堂只剩下了一桌一對的小夫妻。
旁邊一桌的小夫妻是和祁琮煜同一期的戰友,現在是二班的指導員,結婚的時間跟其聰與差不多。
“老祁,你不怕那群小兔崽子一會兒回來嘆聲嘆氣?”
“那就繼續,跑到不唉聲嘆氣為止。”祁琮煜說這話的時候頭也沒抬一下,他把自己盤子裏提前盛好的糖醋排骨全部夾給了蘇慕心,睡了一整天又做了“勞動”的蘇慕心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只顧着低頭吃。
“你們比路遠他們早結婚,怎麼人家孩子明年元旦就出生了,你們還沒動靜。”
“我們家還得玩個幾年,太早了。”祁琮煜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那個時候的話純純是為了逗他,一想到有個小兔崽子出來跟他搶媳婦他就不樂意。
“就是,就得這麼想,你看我們,結婚四年,孩子三歲,現在正是調皮的時候累都累死了,孩子他媽都累瘦了幾圈。”
聽到這話,蘇慕心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原位吃飯的女人,穿着普普通通的運動服,梳着低馬尾戴着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沒精神。
“太可怕了吧小朋友。”蘇慕心咬着牙低語着,這個狀態簡直就是噩夢,她一想到如果自己也因為小朋友累成這副模樣真的打死都不要生小孩。
兩人吃完飯之後在院裏散步,部隊裏的花草樹木都養的極好,同樣的銀杏樹都比蘇慕心學校里的銀杏樹看上去粗獷高大些。
前面不遠有個沙坑,正有幾個趁着暑假過來休息的小朋友在沙坑裏玩沙子。
正想往那個方向走,兩人就被一道聽起來有些耳熟的聲音叫住。.
“你們倆,有事兒么?”帶着濃重的京腔,蘇慕心和祁琮煜一同回過身去看從樹影下走出來的人,原來是祁琮煜曾經的指導員。
“指導員。”
“還叫指導員。”
那人用力的吸了一口手上的煙,猩紅的煙頭微微亮了點,隨着他的鬆口,又暗淡下去。
“付營長。”
“還得加個副。”
“那誰讓您姓付。”
“以後就叫您付正營長。”
“嘁,皮的你,走,帶你們去個地方。”
付錚是祁琮煜自從入伍之後一直帶着他的指導員,六七年了,祁琮煜叫習慣了自然也改不掉,現在的祁琮煜是特種兵一隊的指導員,付錚自然而然也升了上去。
“頭髮怎麼剪了?”付錚看清楚蘇慕心的頭髮時詫異了一下,他還記得祁琮煜在部隊裏閑聊的時候提到過,頭髮被他剪掉一小段,結果他被打了個半死,禹禮只是在旁邊喝着茶看熱鬧。
“前段時間剪的,不然不方便。”蘇慕心沒特意講明白是為什麼,但是付錚也有所耳聞,就沒再問下去。
付錚帶着兩個人走到了一處小樹林,這處小樹林據說是以前老兵經常來的地方,因為蚊蟲多加上時間長了少有人打掃滿地的落葉,祁琮煜也沒來過。
面前是一排平房看上去有些烏漆麻黑,也有些年代感。
付錚拿出了一排鑰匙,這裏沒有路燈,藉著今晚明亮的月光,尋找着對應門牌號的鑰匙。
看着付錚老花眼的樣子,祁琮煜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卻沒成想蘇慕心的動作完全一致,兩道手機的手電筒直直照向了付錚手裏的鑰匙串上。
付錚抬眼看了眼兩個人,笑了下:“小夫妻倆還挺默契。”
“那必須的你也不看看我們倆認識多少年。”
祁琮煜得意的勾起了唇角,每每到了這種時候他就驕傲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他和他媳婦兒認識二十多年,青梅竹馬,暗戀,初戀,談戀傢伙,來第一天,一整天我都湊不齊你們倆。”
付錚今天找了好幾次祁琮煜,但是每次都是只有他一個人,而他那個老婆不知道被他藏到什麼地方去了,晚上還是作訓場的士兵告訴他說指導員帶着老婆在食堂吃飯,他才趕緊趕過去抓人。
“小祁,照一下,我找一下燈繩。”付錚進去之後在牆壁上摸了半天,沒找到應該在的燈繩。
“燈繩是什麼東西?”
蘇慕心的記憶力沒有這個東西,她極少進部隊,小的時候也都是在部隊大院裏長大,她有記憶的時候燈的開關就已經是一個正方形的方塊,只不過小的時候是中間一個獨立的小按鈕,現在變成了花里胡哨的開關罷了。
“就是這個東西。”祁琮煜同樣少見,但是他要是去出任務,碰上條件差的地方,那個地方就是這種開關,屋內的燈都是上個世紀那種黃色的燈,打開之後蘇慕心一度以為自己的視覺出現了偏差,祁琮煜特意指了指牆上的燈繩給蘇慕心看。
“這是什麼時候時候的房子啊?”
祁琮煜詢問着付錚,白色的牆壁有些發黃,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問題,但是屋內的傢具陳設,都能看出來時間久遠。
“上個世紀。”付錚把擋路的小凳子搬到了一旁。
蘇慕心走了進去,看着那張床,她總覺得在哪裏見到過,視線落在了桌子上,綠色的格子桌布上還蓋着一層玻璃,玻璃下面壓着幾張照片,黃色的燈光不夠明亮,她準確的在那些照片里找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還有一張紅色的背景,上面是一對新人,女的穿着白色的婚紗,男的穿着軍綠色的軍裝,兩人正笑對着鏡頭。
“這是我爸爸媽媽以前住的房子嗎?我看見了他們的婚紗照。”
“對,他們兩個,變化……一直不大。”付錚說這話的時候注意着分寸。
蘇慕心盯着桌上的照片,應該是她很小的時候了,她對這個地方完全沒有印象,桌上有一張照片,是她坐在這屋裏的這張木床上,看上去也就是個一歲多的小嬰兒。
祁琮煜聽到這話,仔仔細細端詳了桌上的照片,小時候的蘇慕心一張臉蛋圓圓的,眼睛也是,但是那個時候就已經初見眼睛的形狀,是隨了蘇卓的桃花眼。
付錚看兩個人看的那麼投入,故意打岔。
“你們倆結婚兩年了還不準備生孩子,你們要是準備生個女兒,可以在這住短時間。”
蘇慕心和祁琮煜兩人面對着面的茫然,一同瞧向了付錚。
“這個屋子住過好幾批新婚夫婦,都生的女兒,最後一對就是你爸媽。”付錚指了指蘇慕心,意思就是蘇慕心就是在這間屋子有的。
“我們不着急。”
“你們要再看一會兒么?早點回去,記得關燈,時間久了我怕電路老化,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付錚很會看眼色,把那一大串要是留在小茶几上之後人就走了,屋子裏只剩下蘇慕心和祁琮煜兩個人。
“我是真的沒想到我真的是在這個地方出生的。”
蘇慕心指的是她知道她在部隊裏出生,但是沒想到是在祁琮煜服役的這個部隊。
她仔仔細細的看着這個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包括因為長時間沒人打掃,柜子角和房屋的角落之間結了一個蜘蛛網,上面還有一隻黑色的蜘蛛正在爬來爬去。
他們似乎看見了平行時空裏的辛楚和蘇卓,在這間屋裏抱着年幼的蘇慕心,教她翻身,教她坐立,教她走路,教會她叫爸爸媽媽。
“要不,我們來加深一下對這個地方的印象,讓我們的女兒也在這個地方出生。”
蘇慕心一聽這話瞬間就從剛剛的微微傷感之中抽離出來。
她後退了幾步,拿起了桌上的鑰匙。
她身體還有些酸疼,今天晚上甚至想要自己偷偷開車離開部隊回家住,面前的祁琮煜一副色慾上頭的表情,還故意舔了舔唇角,嚇得蘇慕心拔腿就跑。
祁琮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樣子頓時失笑,從談戀好考慮一下兩人的關係,不會那麼草率的答應。
祁琮煜走的時候多看了一眼屋內,他似乎能看見將來,他和蘇慕心的女兒也是一樣,牙牙學語,快樂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