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選擇
翌日天剛亮，家屬院裏要高考的孩子不在少數，小樹林早就掛上了祝福考生的橫幅。
早鍾，禹禮在廚房準備早餐，挑了些蘇慕心最愛吃的又清淡營養的。
雞蛋剛蒸上，廚房的推拉門就從外面被推開。
祁琮煜睡眼惺忪的走進廚房，打開蓋子打量着禹禮準備的什麼早餐，隨後又打開冰箱，拿出需要的食材。
“你這麼早起來?”
“給你們小祖宗準備早飯。”
祁琮煜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禹禮像是看見了怪物一樣睜大了眼睛。
“我們小祖宗飯我都準備好了，蝦仁雞蛋羹，涼拌秋葵，牛奶，牛油果鬆餅，還缺什麼?”禹禮打開一個個鍋蓋，重新確定一下自己的早餐有沒有遺漏，她重新確認好以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了，草莓醬。”禹禮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草莓醬，放在了煎鍋旁，草莓醬配牛油果鬆餅十蘇慕心最喜歡的搭配。
祁琮煜看着禹禮一臉驕傲的樣子，悠悠開口：“沒有肉。”
“心心早上不吃肉，我親手養大的我不知道?”禹禮看着祁琮煜往煎鍋里放雞腿肉，篤定蘇慕心根本不會碰。
“你養大的?”祁琮煜清楚的記得大多數禹禮加夜班的時候，早餐都是他起床準備。
“嘖，你這個嫌棄的語氣是什麼意思?”
祁君穿着睡衣走進廚房，制止了兩個人的爭論。
“小聲點，準備個早飯也能吵起來，半，別把心心吵醒了。”
禹禮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愈發拔高，閉上嘴的同時還掐了一把祁琮煜的手臂，祁琮煜疼得躲避了一下，撞到了鍋鏟，鍋鏟和炒鍋碰撞發出了尖銳的聲音，但祁琮煜反應很快，立即關上了推拉門，讓聲音傳不出廚房。
“你們倆怎麼沒人做油條和雞蛋?這個日子應該讓她考100分啊——”祁君詫異的打量了豐盛又精緻的早餐。
“爸，就算我沒參加高考，你也不至於不知道吧?高考100分就完了。”祁琮煜無奈，就算他去年保送，祁君對高考了解的也太少了。..
祁君聳了聳肩膀，表示話粗理不粗，說白了就是希望蘇慕心可以考出一個令她自己滿意的成績。
“什麼都不知道，趕緊出去。”
禹禮同樣嫌棄，還將祁君趕出了廚房，祁君雙手背在背後，搖着頭離開了廚房。
他輕手輕腳推開了蘇慕心的房門，床上的蘇慕心還在熟睡，床頭柜上還放着試卷，很明顯昨晚又寫到很晚才休息。
祁君又輕輕地關上了房門，看到蘇慕心放在客廳桌上的證件，拿出手機搜索高考需要準備的東西，身份證，准考證，一件一件幫蘇慕心確認好，還拿出了好幾根中性筆2b鉛筆橡皮草稿紙，確認好每一根都很好寫，全部弄好以後，把在廚房忙碌完的祁琮煜拉出廚房讓祁琮煜再檢查一遍。
祁琮煜詫異於祁君竟然會幫蘇慕心準備文具，他上高中，不，十二年學都沒有享受過這個待遇，祁琮煜顧不上吃醋，檢查完畢之後收進了透明文件袋，又返回了廚房繼續煎雞腿肉。
六點四蘇慕心被鬧鐘叫醒，走進洗手間的時候發現牙膏已經擠好了，早餐熱騰騰的正冒着煙，客廳里廚房裏卻空無一人。
蘇慕心平靜地正坐在餐廳吃着早飯，鬆餅剛剛咬進嘴巴里，主卧里就傳出高跟鞋的聲音，緊跟着門從裏面被拉開。
“寶貝——看媽媽——”
蘇慕心沿着聲音看過去，禹禮穿着高跟鞋，紅色的高叉旗袍。
蘇慕心還算能接受的笑了笑，也緩了緩，禹禮身後又走出一人，穿着短袖外面又加了一件馬褂，蘇慕心不明白什麼意思，正要開口問這是哪一出，祁琮煜房間又出來了動靜。
“不會吧…………”蘇慕心自言自語着，等着祁琮煜出門。
幸好祁琮煜比較正常，黃色的短袖，灰色的短褲，看上去整個人陽光朝氣。
“你們這是什麼寓意?”蘇慕心待三個人都站在了她面前時，而她這個高考生還穿着睡衣，頭髮還沒梳。
“媽媽這是旗開得勝，爸爸馬到成功，哥哥……這是……”禹禮分明給祁琮煜也準備了馬褂，可他不按照常理出牌。
祁琮煜忽視掉“哥哥”兩個字，低沉着聲音回答道：“諧音——灰（飛）黃騰達，哪像你們那麼土。”
“嘿——土什麼土?”禹禮這個一點就炸的脾氣分分鐘就要爆發，幸而祁君攔住了她。
“心心你看沒看到鬆餅上果醬寫了什麼字?”禹禮看着蘇慕心嘴巴里咬着一小口鬆餅，想起剛剛祁琮煜寫的字。
“字?什麼字?沒看到啊——”
蘇慕心把筷子上夾着的一張鬆餅拼回了原位，才發現幾張鬆餅並排擺着，上面用草莓醬歪歪扭扭寫着三個數字。
“7……5……0?”
蘇慕心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合適。
“咳，爸說準備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我們說分不夠，就直接把滿分寫上去了。”祁琮煜逃避着蘇慕心的眼神，感覺他做這種事有些難為情。
“好吧，謝啦～”蘇慕心露出一個笑臉，祁琮煜很少看到這張笑臉是對着他的，這麼一回想，兩人之前似乎都是互嗆對方，說不了三兩句就幹起來。
臨出門前，禹禮還特意查看了一下蘇慕心的早餐，意料之外，雞腿肉居然吃的乾乾淨淨。
外面是艷陽高照，在每年的這兩天，全國上下都在為高考生保駕護航，大街小巷都貼滿了祝福語，坐在後座的蘇慕心看着那一句句加油努力的話，感覺身上充滿了力量，祁琮煜無心看窗外，視線緊跟着蘇慕心的一舉一動，她看起來似乎並不緊張。
蘇慕心在門口排隊過安檢，手機留在了禹禮身上，臨進考場，蘇慕心回頭看了一眼他們三個人，他們都在用眼神告訴她，平穩心態即可，不要緊張。
今年的高考日難得碰上了艷陽天，大家都在慶幸天氣好的同時，禹禮卻擔心天氣太熱會讓蘇慕心煩躁沒有耐心，“媽現在高考早就都有空調了，擔心那麼多幹什麼?瞎操心。”
祁琮煜站在街邊，手上拿着一個小電風扇吹着，今天的溫度估計得有三十七八度，十分燥熱，他一個十分怕熱的人早已汗流浹背。
“你沒參加高考，我怎麼知道什麼樣子，真後悔讓心心去她姥姥家，耽誤了一年，不然她肯定能保送。”禹禮愈想愈後悔，看着蘇慕心回來這段時間的拚命，真的不該勸她去。
“保送?心心想上國防你敢讓她去嗎?”祁君還記得很清楚，辛楚蘇卓都不希望她去國防。
祁君一句話讓三個人陷入了沉默，是啊，蘇慕心心心念念的夢想之地是國防大學，那辛楚和蘇卓的遺願呢，他們只想讓蘇慕心平安罷了。
祁琮煜細不可察地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第一場是語文，蘇慕心最是擅長語文，寫過的作文不止一次登過報紙，拿過金獎，以他對蘇慕心的了解，她很有可能第一個出來。
校門口忽然嘈雜起來，有學生從教學樓出來了。
祁琮煜率先過了馬路往人群的最前方走去，站在大門外，當第一個走出考場的學生越來越靠近，他們都確定那是蘇慕心，高高紮起的馬尾和校服顯得整個人都洋溢着青春活力，漂亮的面孔剛走出校門就被等在門口送祝福採訪的記者團團圍住。
蘇慕心被圍着問了許多問題——“考題難不難?”
“對這次考試有信心嗎?”
“你是文科還是藝術生?”
蘇慕心按照順序面無表情回答着——
“不難。”
“還行。”
“理科生。”
之後點了點頭就被迎上來的祁琮煜攬着肩膀離開了人群，之後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多，自然而然，蘇慕心被淹沒在了人群里。
之後的幾場考試，蘇慕心都是第一個出來，也成功上了一把熱搜——“超美學霸理科生幾場考試，均第一個走出考場。”
考試結束之後，蘇慕心在家裏睡了個昏天黑地，徹底放鬆下來的人睡得極香。
沒出成績的那幾天，蘇慕心過上了真正的擺爛生活，睡到自然起，玩到大半夜，和禹禮鬥智斗勇的熬夜，高考結束，她先去染了個頭髮，黑色的長發變成了黑茶色的齊肩發。
一開始，禹禮說染頭髮對身體不好，祁琮煜這次卻反常的支持了蘇慕心的決定，還親自帶着人去了手藝好的工作室做頭髮。
蘇慕心的熱乎勁只不過三天不到，第四天，她就鬧着要把頭髮染回來，可禹禮卻告訴她選擇了就承擔，一定要讓她留着，不准她染回來，但是禹禮捨不得下狠心說狠話，只能告訴她如果染了黑色將來想改其他顏色都染不上去，蘇慕心這才做罷。
終於到了查成績的日子，蘇慕心並沒有順利查到自己的成績，學校的老師還打電話提醒她這幾天保持電話暢通，包括家裏的座機禹禮祁君的手機都要保持暢通，可能會有清北和京大的招生辦找她。
不出老師的意料，當天中午蘇慕心率先接到了清北的招生電話，之後就是京大。
兩所國內最頂尖的高等院校同時向她伸出了橄欖枝，蘇慕心不着急做選擇都沒有馬上做出回應，即使他們都給了很大一顆糖。
禹禮和祁君都沒有干涉她的選擇，而是讓她自己衡量自己的專業志向及目標。
但當他們給出的考慮時間快到時，蘇慕心主動聯繫了京大的招生辦，選擇了京大的醫學院臨床醫學系。
蘇慕心的選擇讓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蘇慕心自然也看得出來。
選擇醫學，是蘇慕心的第二選擇，她在初中時被急救車接走，在急救室里被醫生前前後後的忙碌盡心儘力的搶救時，她就想過做醫生，她想要學會醫術之後，精通醫術，自救的同時可以救別人。
她清楚禹禮的病患壓力，也知道醫生這個行業的很多不易，在讓他們放心而放棄國防大學時，蘇慕心就下定了決心。
禹禮其實並不希望蘇慕心去學醫學，她清楚這其中的利弊，她更怕蘇慕心去到醫院以後觸景生情，還有一點就是蘇慕心本身身體素質並不好，醫生的高強度學習，高強度實習，高強度工作，都會讓她的身體吃不消。
報完志願之後，四個人坐在客廳，蘇慕心人生中第一次端起了啤酒，四個人促膝長談。
那天的聊天，祁琮煜和蘇慕心都真實的感受到他們選擇的就需要堅持並且持之以恆。
他們的父輩從未放棄過，到了他們這一輩，自然更不該放棄，選擇的道路無論是否平坦，他們都要堅持下去。
蘇慕心喝了一瓶啤酒就開始犯困，洗漱完就回了房間休息，她特意沒有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時，她才發現今夜的月亮很圓很亮，亮到她以為天上掛着的其實是一盞明亮的燈，甚至有些晃眼。
她拿出了蘇卓和辛楚的照片，手指摸了摸他們的臉，靜靜的說著：“這條路，你們會放心一些吧?”
鍾琪也發來了信息，出乎意料的，有藝術分的鐘琪也收到了京大的邀請，她最終選擇了蘇慕心同樣的醫學院，只是不同的專業——心理學。
學校那邊得知了有兩個學生已經預錄取，在學校的官網上掛上了致賀。
放榜的那天，除了軍區家屬院，整座京城似乎都陷入了冰火兩重天，有人歡天喜地喜上榜，有人唉聲嘆氣之後選擇了復讀，有人選擇了去專業院校學習一門技術以便將來求一份出路。
高考是個分水嶺，有人向高走，有人往低處流，但是一樣的，他們的大好人生剛剛開始，在新的院校里，他們會結識新的朋友，同學，老師，會在不同的社會環境裏，學會新的本領，有的人會成為自己夢想中那個優秀的人，有的人可能會變成當年自己最不屑一顧的人。
蘇慕心睡着時，他夢見了蘇卓和辛楚，他們坐在華山之頂聽着蘇慕心侃侃而談自己對未來的規劃，坐在長城之巔聽着蘇慕心描繪未來兩個月的暑假她要去哪裏遊玩，夢裏的蘇慕心把這一年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辛楚和蘇卓，也告訴他們，成然和辛席都很好，他們都很想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