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式 大明茶掃吏

第八式 大明茶掃吏

葉小七隻是略微懂點接骨知識,費了好長時間把胖子的斷骨接了又接,終於接好。在這個過程中二人互通姓名,他得知胖子大名叫費恆惑,老家揚州的。

葉小七一邊幫他打弔帶一邊問道:“既然費兄是揚州人士,為何會在此地?可是前來探親訪友?”

費恆惑已經被他那粗糙的手法弄得死去活來,但還是咬咬牙回答道:“葉兄不知,在下本是揚州學子,寒窗苦讀十年有餘,好不容易考上了太學院,本以為可以出人頭地,光耀門楣。誰曾想太學院大肆擴招,學生過多,本來太學生一畢業就可以進吏部,由吏部分配到地方上工作。然而今年人數過多,大明官場裝不下這許多人,所以推薦就業的機會也就沒有了,四年苦讀之後,太學院只了一紙證書就讓我們自謀出路。家中有門路的還好說,像我這樣的孤兒浪子,只覺天都要塌下來一樣。”

說到這裏他嘆了一口氣,“幸而族長託人在華陰縣給謀了一個出路,叫什麼城官。只是眼饞這個位子的據說有七八十人,其中不僅有太學生甚至還有太上學生。競爭非常激烈,所以在下星夜趕路想要在別人未到之前,先去報到,把這個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抓在手裏。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在這山裡就耽誤了兩天,現在更是弄成這副尊榮,就是去了,人家也鐵定不要我。唉!”

葉小七聽得目瞪口呆,也不禁同情起昨日被自己當街毆打的吳姓城官起來,看來人家能坐上那個位子也不容易,不曉得付出多少辛酸的汗水和淚水哪!他打好弔帶,心有不忍地問道:“那費兄現在可有什麼打算?”

費恆惑又嘆了一口氣說:“在下還是決定回家,看看能否考上太上學生,或參加大明茶掃吏考試。”

葉小七奇道:“這大明茶掃吏是什麼官?”

費恆惑苦笑一下說:“為了緩解太學生的壓力,皇上特破例准許我們公開參加考取大明官吏的考試,只是這個考試就算使高中狀元,也不過能在各個衙門裏幹些沏茶倒水,擦窗掃地的活計,一月俸祿也是別人的零頭而已。所以我們皆謂之大明茶掃吏。”

葉小七恍然大悟:“那豈不是將你們找去當廉價僕人?真黑啊!”

費恆惑無奈的說:“這也比許多無權無勢,又沒有熟人推薦去處的其他人強上一大截了。我的一位同窗好友在泉州一家波斯商行工作,每日要累死累活得幹上四個時辰,還必須忍受別人的冷嘲熱諷,每月俸祿不過區區一兩二錢銀子。想當年他可是我們明經科的大詩人,現在被波斯老闆逼迫的每日必須說波斯鳥語,連漢話都說不利索,更別提吟詩作對了。唉!真是命運弄人啊!”

葉小七同情得說:“聽你這麼一說,我感覺自己過得簡直是神仙一樣的生活。費兄,不必妄自菲薄,我看你身材特異,氣象非常,日後定然能做出一番大事業!此去揚州千里之遙,不若你我二人相伴而行,路上也能有個照料。”

費恆惑感激的說:“葉兄真是俠義心腸啊!我傷成這樣還願意一路照料我,你真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啊!”

葉小七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費兄太客氣了,人在江湖,誰能沒有點困難,你我二人相見是緣,我怎麼能扔下你不管呢?”心中卻想,要不是我那匹慫馬差點惹出大禍,你也不至於差點沒命,我怎麼能扔下你呢?

葉小七將費恆惑扶上小白,狠狠地瞪了苦不堪言的小白一眼!然後輕聲罵道:“自己瘡的禍,自己受着!”可憐費恆惑有多重咱們不知道,但即使小白是汗血寶馬,卻也有些不堪重負,只能小步向前挪。

葉小七在前面牽着小白,一路上與費恆惑相談甚歡,轉眼二人便來到山中的一片空地前。

費恆惑看着前面的空地,緊張的說:“葉兄,咱們繞過去吧,昨日我便是在這裏差點被黑掉。幸好夜裏我尿急起夜,現一夥黑衣蒙面人挨個屋子抓人捆綁,我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跳窗而逃,這才留得性命!”

葉小七聽他么一說,眉頭一鎖,大聲的說:“費兄莫怕!今日本少爺在此,我倒要看看。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誰這麼大膽,在華山腳下開黑店!”話音未落,牽着小白就向前走去。

來到空地前,一幢建築突兀出現,似乎將整座森林切開為二。葉小七拍拍小白,鬆開韁繩,來到大門前,只見上面寫着:“山間客棧”門上還貼了一幅對聯:

山間無悅來我就開客棧,

幾十里無人你愛來不來。

葉小七用力推了推大門,現門被人從裏面鎖上了。這時候費恆惑從小白身上跳下來,衝著葉小七喊道:“葉兄,咱們別多惹事端,還是快走吧!”

葉小七想撥開他,沒撥動,也不再理會他,而是大聲沖裏面喊道:“裏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快出來認罪伏誅!”

費恆惑不解的看看四周,實在不明白,就憑他們二人,連個大門都包不住,葉小七口中的包圍是從何談起的呢?

葉小七話音剛落,大門忽然洞開,一標黑衣蒙面人魚貫而出,手持刀劍將二人圍在當中。費恆惑何曾見過這種陣勢,嚇得渾身肥肉如篩糠般顫抖不止。葉小七好歹是見過大陣仗的,想當年三歲就參加過華山會武的他,自然看不上這區區十幾個黑衣人,他從腰間拿出摺扇,唰的打開,帥字頓時亮了出來!

一標黑衣人看清楚他摺扇上的字,不禁面面相覷,心中直念:不要臉的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還真沒有見過!

其中一個嗤笑道:“兔兒爺,你長得帥有何用?能當飯吃嗎?不如讓爺們好好和你親近親近,說不定還能放你一馬!”另一人接話道:“還口出狂言說什麼包圍爺們,爺們現在包圍你了,馬上跪地求饒,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屍!”

葉小七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在意。手中摺扇一收,抱拳道:“華山葉小七見過諸位,諸位英雄藏頭露尾不敢見人,是不是臉上有什麼隱疾啊?本公子粗通醫理,痔瘡什麼的還能幫你們們看看!”

一個蒙面人對他旁邊一個說:“老大,他說我們臉上長痔瘡!”

他身邊的蒙面人沖他怒喝道:“混蛋!我知道!”

然後蒙面人老大轉而對葉小七說道:“你就是華山葉小七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嘛!倒是江湖上傳言你是翩翩美少年,這句話果然有些道理,你這個臉確實挺白的!”頓了頓,接着道:“本來你們倆應該誰也走不脫,不過今天我賣葉公子一個面子,只要那位仁兄把東西交給我們,咱們就放你們離開。”

葉小七搖搖摺扇,扇了陣涼風,貌似漫不經心的說:“各位搞錯了吧?你們在我華山腳下公然威脅本公子,現在不是你們放不放過本公子的問題,而是本公子願不願意放過你們的問題!”

蒙面人老大身邊的小弟忍不住要出言反擊,被老大制止,老大說:“這樣的話,只要您旁邊的那位公子把從我們這裏偷去的東西還給我們,改日我們定當親上華山登門謝罪!”

葉小七沒想到他們這麼輕易就服軟,疑惑得看看費恆惑,示意他是不是拿了人家什麼要緊的東西?費恆惑看到葉小七眼光,特地把自己的破爛衣衫抖了抖,劇烈的抖動下,衣服里連個銅錢都沒掉出來,破布塊子倒是飄落不少。

葉小七搖搖頭收回目光,沖蒙面人老大說道:“你們就是要賴,也得看人吧?你們賴我還有些道理,這位費兄身無長物,連衣服都遮不住全身,你們也來訛詐,是不是太過分了?”

蒙面人老大身邊的小弟忍不住說:“誰知道他是不是把東西藏在你身上了,又或你威逼利誘搶了去,想要獨吞呢?”

葉小七臉色一變,手腕一翻,摺扇的字轉眼就變成:我是高手!他沉聲說:“看來各位是不相信在下了?”

蒙面人老大急忙說:“慢來。慢來。大家都是出來混的,葉公子的人品咱們還是相信的,只是此物關係重大,不若葉公子將包袱打開,讓咱們弟兄看上一看如何?”

葉小七冷笑道:“本公子的包袱號稱華山聚寶盆,裏面裝的寶物你們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樣,別說沒有你們的東西,就是有,要是什麼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進了本公子的腰包,還想讓本公子吐出來,那是絕無可能!”

蒙面人老大這時候也裝夠孫子了,他揮揮手中的鬼頭大刀,獰笑着對葉小七說道:“姓葉的,咱們看在華山的面子上,對你百般忍讓,你這般不吃敬酒,那就等着吃罰酒吧!”

葉小七心中一凜,知道這夥人隨時可能一擁而上,暗自做好了準備。

誰知蒙面人老大遠遠地對着葉小七吐了一口口水,然後一揮手,對着手下說道:“我們走!噁心死丫的!”

葉小七獃獃的看着這一標黑衣蒙面人相互掩護着退向樹林深處,不一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費恆惑高興的沖葉小七喊道:“葉兄果然厲害,只憑三言兩語就打了這麼窮凶極惡的匪徒!”

葉小七百思不得其解,搖了搖頭對費恆惑說:“費兄,天色尚早,咱們還是快點趕路吧!”

費恆惑卻說:“不急不急,我昨天走得匆忙,將行李藏在屋后的柴堆裏面,本來以為再也拿不回來了呢,托葉兄得福,還能取回來,待我去取來,咱們在開腿趕路。”

葉小七見他胳膊使不上勁,就對他說:“你傷還沒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二人來到柴堆前,費恆惑指着一處說:“就是這裏了,麻煩葉兄幫我取出來。”葉小七撥開木柴,只見裏面露出來一個藍色的小包裹,他將包袱拿起來,對着費恆惑說:“是這個嗎?”

費恆惑看了看說:“不是啊,我的包裹和這個一般大,不過是灰色的啊!葉兄你再找找。”

葉小七又找了找,沒有別的包裹了,他心中一動,拿起藍色包裹,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個精美的木盒子。

費恆惑湊過來說:“我昨天不會拿錯了包裹,把人家的東西藏到了這裏吧?”

二人對視了一眼,葉小七隨手打開木盒,只見裏面裝着很多信箋。費恆惑驚叫道:“這不會是像很多故事中說的一樣,是某朝廷大員謀反的證據吧!”葉小七感到手上的信箋似乎重了許多,他凝重的說:“這很有可能,要不然那伙黑衣人也不會這麼興師動眾,為難你一個身無長物的太學生。”

費恆惑義憤填膺地說:“要真是那樣,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讓他們搶去!快,葉兄快打開看看,是哪一個狗官的罪證!”

葉小七從中隨便抽出一封信,慢慢的打開,只見上面寫着:“念葉君小邪,奴南宮語藉此信傳情,望上天護佑,讓妾早日得見君面,則死亦無悔!只願一片冰心在玉壺,篷門今始為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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