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夜越院
「你的愛只讓我窒息。」
窗外枯黃的樹葉輕輕一落,皇上的心頭似壓下千斤稻草。
「放過我吧,求你。」宋汐韻又說。
皇上搖搖頭,悵然說道:「師姐,我何嘗不想放過你,但是我放不過我自己。你不,恨我也罷,總之此生,人要留着我的身邊。」
「人和心,我要一個就滿足了。」
宋汐韻實在接受不了如此荒謬的想法,她越來越看不懂廿九了,只覺如今的他偏執的發狂。本來今日她到宋府來也不是為了祈求廿九的釋然的,這件事本來她也沒抱任何信心。宋汐韻想找個折中的方法,既能保全宋家,又能保全王爺,還要保全眉山的師兄妹們。如今這局勢,她除了佯裝順從好像也沒有別的方法。
她嘆息道:「我們做筆交易吧。」
「師姐講。」
「我可以留在京城,眉山在皞都設的線站也可以全部遷出,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放他們出城。」
宋汐韻能妥協也在皇上意料之中,「師姐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恐怕不止為這幾個線站吧。」
「是還有——千歲爺他失憶了,已經忘了我,我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放過他,保他一世榮華富貴。」
「當真?」皇上上前兩步,喜出望外,這對他來說實在是莫大的好消息,心裏直嘆道:天助我也!
宋汐韻輕蹙眉頭,算是默認,她想着王臨玠的舉止言行,又陷入了沉思。既然王爺已經不是王爺了,她的心也跟着王爺去了,沒必要強行將那位公子留在身邊,這樣的做法與廿九何異呢?還是讓他有自己的家世,追求自己喜歡的生活,只要能讓她看着那幅身子過的開心就行。
這輩子我局限在綱常里,但想奮力為你撐下一片天地。
王臨玠被宋汐韻的藥粉迷暈醒來一直不吃不喝,無論忍冬怎麼勸都沒有,忍冬仔細觀察着他,抱着雙臂,皺眉道:「千歲爺還是千歲爺,好似也未曾犯病,為何給人的感覺宛如兩個人一般?」
王臨玠終於抬頭,跟她說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句話:「他是什麼樣子的?」
彼時他嗓音沙啞,忍冬並未聽清他的話,只好奇地「嗯?」了一聲。
王臨玠又說了一遍:「我之前是什麼樣子的?」
忍冬摸了摸他的額頭,見他也未曾發燒,更加好奇道:「王爺記不清之前的事情了嗎?」
這個失憶梗很能套人話,王臨玠便點了點頭,說:「記不清了,你能告訴我嗎?」
忍冬似有回想般地說道:「王爺之前很是儒雅,周身風姿很襯你的乳名,讓人如沐春風。我們廿廿剛嫁於你時還時常想着逃婚呢,如今卻是你趕也趕不走的了。當年王爺瘋病傳的很是嚇人,但是我們初次見你便沒有了先前的恐懼,當時你雖然也不苟言笑,但沒有現在這般冷峻,以前你又羞怯又內斂,我還記得洞房花燭夜時,廿廿看了你一眼,你便立刻紅了耳垂子。
後來你與廿廿越來越熟絡,你們吟詩作對,撫琴奏樂,那便是畫本子裏琴瑟和鳴的金童玉女。你時常晚上犯癔症,鬧着要跟廿廿睡——」說到這裏忍冬頗含笑意地看了王臨玠一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是打着癔症的幌子想與廿廿親近。有一天晚上我偷聽到你和穿堂的講話,但是這件事我從未和廿廿提及過,你的真心我們都看在眼裏,如果廿廿喜歡,我們都會祝福你們的。」
不知為何,王臨玠聽見宋汐韻和這個身子的主人經歷這般多事情,心中五味雜陳,他低頭道:「我之前很愛她嗎?」
「王爺很愛王妃,京城皞都之內,人盡皆知。人人都說穆王府內出了兩位情種,一位為妻植梅,一位為妃種棠。」
王臨玠苦笑:「這般深情的兩個人,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王爺快將這飯菜吃了,這些天你消瘦不少,廿廿看到可要傷心了,她定然要怪我沒有給你安排妥當,我可擔不是這個罪名。」
王臨玠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甜糕放在嘴裏,卻覺得苦澀無比:「是了,她是該傷心了,這個身子瘦了,說不定我也要被怪罪呢。」
忍冬總覺得王爺這些日子說話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眼下看他吃點東西也放寬了心,便沒有刨根問底這些事情。她嘆了一口氣,看着王臨玠不由得感嘆上天的不公,多好的一對兒,才子配佳人,如今被鬧得兩下分飛,也不知道如今廿廿怎麼樣了?
窗外一輪明月慢慢滾的渾圓,八哥站在樹枝上看着小院種的人全部熟睡才飛到王臨玠的窗邊道:「藥效都起來了,你可要想好,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也不認識路,要是現在走,也不知道多久能回到皞都呢。」
王臨玠換上了一身衣服,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行囊:「再走才不知道多久能回去,趁着夜色,今天忍冬出去了,否則還沒有這個時機。」說罷,他就推門而出。
夜色暮暮,風起蕭瑟,縱使王臨玠背了一把劍,但是也只是個裝飾之物,真到要緊關頭他可能使都使不出。雖然他在現代也練過劍擊,真劈到人身上,他可不敢。
八哥落到他肩頭,哆嗦着聲音道:「王臨玠,好黑,會不會有人搶劫啊?」
王臨玠無語道:「你一隻鳥,你怕什麼,他搶劫搶只鳥嗎?再說,你一飛就飛那麼高,他也追不上你。」
「也......是。」
「哪有這麼慘,剛出來就碰到搶劫的......」
王臨玠話音剛落,林子中便蹦出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拿着闊刀大斧走了出來,月光將他們的身子拉的老長,刀刃之上閃着凜凜白光。他們粗狂地站在大道上,「哈哈」大笑幾聲:「沒想到運氣這麼好,剛出門就碰到貨了,哈哈哈......」
王臨玠後退了兩步,初次遇到這種情況,他也頭皮發麻起來,但還是極力穩住自己的氣息,摸着腰間宋汐韻送給他的青明劍,緩緩地抽了出來,故作氣勢道:「別過來,小爺我行走江湖很多年,劍下亡魂千千萬。若你們放下屠刀,跪地求饒,我或可不拿你們的鮮血祭劍!」
幾個大漢聽完,相視一笑,其中一個摟着花臂的男子將闊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走上前來道:「呦,看來是遇到行家了,那正好,我石裘就喜歡與好漢比試!不如公子報上你的姓名,我與你切磋切磋,你若是勝過我,我石裘將身上的盤纏都給你,你若是輸了,便留下你的買路財,如何?」說著石裘解下自己腰間錢袋,隨意扔在腳邊,「嘩啦」一聲,聽起來分量不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