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鮫情斷水元仇
門外打得激烈，在院落之內，卻靜了許多。
屋內燃了一盞燈，秋尋兒沒了之前的鮮亮外表，白皙的臉上多了一個掌摑印記，而她身邊的床上躺着老嫗。
姬以寒攥緊了手，那小郡主在外拚命，他一定要問出個結果才行。
隨即推開半掩的門，踏步進去。
秋尋兒抬眸對上來人，眼底不禁閃過一抹欣喜，隨即移開。一抹淚滑落臉龐，晶瑩的淚落到地板上，化作一粒珠，滾落到門口。
或許，婆婆說得對，他們之間的差距何止雲泥。
姬以寒垂下身，指尖觸碰那抹為自己而落的鮫淚，不知怎的，有些發燙。
頓了頓后，撿了起來，放到一側的桌上。
轉眸看向秋尋兒，嬌影在燭火間搖曳着，冷清的面龐殘留着濕潤，添了幾分楚楚可人的意味。
不得不承認，她的外貌是自己喜歡的那種。
胡思亂想間，就聽到床上的老嫗開了腔，“這位公子，你是有話要說吧！”
聲如洪鐘，哪還有方才訓話時的虛弱。
姬以寒恍惚回神，垂眸道，“你們也該聽見了打鬥聲，不出一炷香，就該結束了。”
老嫗半倚在床上，眸子明亮的如同夜間獸的凶目，冷哼一聲，“區區幾個乳臭未乾的孩子，還能翻了天不成。”
姬以寒頓了頓，認真的考慮一下，心道：給小郡主一根桿估計也能和那傳聞中的石猴子一般，捅個窟窿出來也說不準。
嘴上還是沉穩的回道，“您這話說得，真是折煞我等晚輩了，晚輩哪能和鮫族聖女相提並論呢!”
聽罷，老嫗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下，變得猙獰，枯槁的手一抬，立在角落的一柄漆黑如墨的手杖飛出，“咣當——”一聲響，落到距離門口三步外的地板之上。
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木元一族有辛秘，而水元一族最大的秘密便是自己的血脈——
數千年前，真正掌控大陸的種族是鮫人，他們的最高統治者稱之為“聖女”，歷代聖女擁有特殊血脈，擁有凈化的能力。
直到有一名聖女愛上人類，誕下一個混血男兒。
當時的國師預言，此子後人將得到神女的眷顧，顛覆鮫人王朝，成為一代霸主。
鮫人歷時千年才擁有盛世，凌駕於所有種族之上，怎會甘願就此作罷。於是萬民請願，要將此子誅殺。後來，聖女不得已將孩子改名換姓，託付給其他種族，而孩子的父親在之後的一場混亂中，被國師射殺。
在聖女安頓好一切后，一併去了。
時過境遷，所有的真相都被歷史沉入長河深處，也只有姬氏嫡系始終謹記，與鮫人的仇恨，直至千年前邪鮫事發后，漸漸將鮫人的存在抹殺，直至今日。
“我乃姬氏！”
姬以寒一字一句的說道，目光冷漠的看着老嫗。
他做不出利用少女的情誼去博取真相，但可以尋仇者的後人身份，站在他們面前，因為只有敵人，才是最了解對方的不是嗎！
秋尋兒聽到此話，冷卻的心隱隱作痛，她愛的人是仇人，這該是多諷刺的一件事啊！
“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然後請你離開。”
秋尋兒從地上站起來，眼睛已經乾涸有些生疼，但還是目不斜視的看着對方，似乎是想將這個男子的模樣刻在心裏。
她斂去疲倦，看了看自己的婆婆，輕聲道，“出去說吧！”
姬以寒微退半步，讓出道。
兩人來到院中，在石桌前坐定，桌上還散落着藥瓶以及壓在之下的一片薄薄的鱗片，那是秋尋兒想贈與姬以寒的定情之物。
短短一個時辰，所有一切都變了。或許都沒變，只是把各自的面具卸下了。
秋尋兒如是想着。
收拾好思緒，相對而坐。
“我想知道，邪鮫口中的海女新娘是怎麼回事？”姬以寒點出這個問題。
秋尋兒垂眸，陷入了思索……
鮫人一族因為各種因素，流落至此，早些年為了繁衍生息，也有過藉助血脈相當的水元，後來也有過一段相較長的太平日子。
直到幾百年前，那邪鮫出現，蠱惑鮫人相食，飛升突破禁錮。至此殘留純凈血脈的族人越來越少。直到一百年前，一個小女鮫出現在海岸。
邪鮫讓秋尋兒的婆婆，也就是大祭司收養了她，並為其取名“微”，至此邪鮫消停了些時日。直至最近，微丫頭成年之日在即，邪鮫指示她成為海女新娘后，所有人都會飛升。
百年的相處，祖孫三人早已建立感情，怎麼可能捨得，於是乎，大祭司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讓甘媱代微丫頭成為海女新娘。
“所以你們想讓小郡……你們想要孟杳兒死！”
不知怎的，心突然猛抽一下。
滿腔怒意不知如何釋放，抬手握拳砸在石桌之上，堅不可摧的石板應聲崩斷，碎裂成幾半。
沒有靈元的波動，而是源於他自身多年所鍛煉的肉體力量。
石板碎屑紛飛的同時，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那沒了異彩的鱗片落到地上發出脆響，隱隱的紅絲蔓延到鱗片周圍，像一朵花綻放的紋路。
房內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孽債啊！”
那是鮫人的第一次褪鱗，又稱之為“鮫人血”，常被鮫人贈與所愛之人，若感情再無可能，那之上必然會出現血凝花，預示着他們將再無可能。
秋尋兒拿起鱗片，藏進袖中，眸子沒了方才的光亮，平淡如死水一潭，嘴角無力的扯了扯。
如今再說其他，都是蒼白的。
風帶起楓紅，散落一地，屋宇間多了衰敗的氣息。
“咣當——”門開了。
光順着大敞着的門，落到院中，將院子帶起幾分生機。
兩人不約而同的順着光望去，就見一襲紅裝的少女，帶着一身狼狽的站在門外。
最後的那幾句話，她聽得很真切。
那女孩必然與自己有某種聯繫，現今得知道她的下落，護她周全，才能查清真相。
“告訴我，微在哪？”
等秋尋兒適應了強光，她看到面前的少女有着一雙與微很像的眸子，淡淡的藍時隱時現，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