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債難還誰人付
海月如盤,淡淡的月光與海交映生輝。
俊男美女緩緩在沙灘上漫步着,柔光落在彼此的臉上,勾起一層朦朧的美感,惹人心生搖曳。
但那冷漠的少女卻生不起半分旖旎,腳步頓在了石碑前,忽而想到白日裏連翹的提醒,“秋尋兒似乎是對姬少主生出了幾分情。”
她身負仇恨,雖不懂男女之情,但同為女子難免憐惜。
忍不住提醒了句,“尋兒姑娘雖好,可你二人不是同一世界之人,還請三思而後行。”說完,身形一晃,入了那紅楓間,不見了影。
姬以寒頓了步,看着不遠處的房舍紅楓,一時間不知如何挪步。
在市井廝混十年,見過了冷眼的他,難得有人表達喜歡,說不欣喜是假的,但為了這一時的歡喜,害了一個無辜女子,似乎不是大丈夫所為。
小郡主說的極對,自己該慎重行事才是。
思緒凌亂不堪的時候,一陣奶聲在耳畔炸開,在寂靜的夜裏,沒了先前的軟糯。
“這秋尋兒不成,你考慮一下我家姑娘唄!”
他的指尖閃過一陣光芒,阿狸化作一團毛球,落到懷裏,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煞是迷惑的利器。
若是半月前,才撿到這小東西時,還真就被帶歪了思路,跟着心裏美滋滋了。如今相處了半月,他有理由懷疑,小東西又在憋着壞水,想讓自己當她的免費廚師。
低頭就對上了阿狸砸吧着嘴,那心思不言而喻。
“小肥貓,真是為了口吃的,出賣起主子,好不心虛啊!”姬以寒嬉笑着揪了下那毛茸茸的小尾巴,以示懲戒。
阿狸苦着小臉,委屈巴巴的耷拉着小腦袋,辯解道,“才沒有呢!如果不是看你小子心眼好,我才捨不得把姑娘介紹給你。”
換做他的什麼堂弟姬書,就算給自己山珍海味,姑娘斷不會跟了他去的。
小肥貓阿狸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就不告訴這廝,等到那姬書又來找表現的時候,看不氣死這廝。哼!誰讓他揪人家的尾巴,這得掉了多少毛啊!
姬以寒看着懷裏小肥貓梳理着毛髮,忍不住道,“你的毛髮本來也不多,掉一些看不出來的。”
涼夜如水的空,回蕩着一聲慘烈的哀嚎。
這夜,甘媱睡得極其不安,半夢半醒的在回憶里打轉,甚至還看到一個女子赤着足,站在懸崖之上,崖下就是滔天的海水。
起初她以為這是自己的阿姐,畢竟當年她便是將一身靈元耗盡,墜崖導致長眠不醒。
可後面,卻是往匪夷所思的方向發展——
先是她藉著火光,看到那女子模樣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尤其眉宇間的淡漠。
那群人手裏舉着火把叫喊着,漸漸逼近她。
一張張年輕面孔,佈滿了憤怒的神情,似乎他們看到的是殺父仇人。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火光,火光之下全是憤怒的人臉。
尤其是領頭的三位,模樣俊秀,說出來的話卻是令人不寒而慄。“海女之血肉,能保我們青春永駐,為了鮫人村,你獻祭吧!”
一點點逼近間,有人舉着刀,對着那女子刺了過來。
“不要!”甘媱下意識的驚呼出聲。
“姑娘。”連翹輕聲喚了句,嘗試着把她從噩夢中喚醒。
已經幾年了,姑娘睡得不安,現在就連安神香也不頂用了。看來回去后,得找杜褚醫聖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當年的封印所影響的。
甘媱睜開眼,發現此刻已是晨光落滿地,四周儘是一片古樸的裝飾,這才恍然清醒了過來。
“姑娘喝口水,想來能好一些。”連翹說著就將她扶起身,細心的捻好被子,轉身倒了水,遞上。
甘媱順勢抿了口水,不禁笑自己都幾年了,還是分不清夢與現實,難怪阿姐總笑自己笨。
“姑娘,你瞧外面。”連翹將她的思緒引到了窗外。
藉著光向外看去,院中此時已是炊煙寥寥,姬以寒正立在石板之上,手握一柄錘揮動着,每揮動一次都充滿了力道,一看就知,這不是一兩日就能練成的。
廚房外,換了一身新衣的秋尋兒端着個竹編所制的盒子,緩步走近。
才子佳人,如此溫馨的一幕倒也養眼,若是此地並非幻境,那她也想學學阿姆,做一回紅娘,成就佳話也未嘗不是一樁美事。..
保不齊百年後,也能納入新冊的千靈譜中呢!
窗外的兩位事主兒,卻是另一番心境。
“公子,你這臉上的傷還是上點葯吧!”秋尋兒將盒子放在石桌上,虛挪半步,示意姬以寒過去。
姬以寒收了手,胡亂擦了一把臉,額頭間爪印隱隱有些痛。
不過就一句玩笑話,就被臭貓給撓了,真是流年不利。
腳步一轉,坐到了石凳上,“有勞秋尋兒姑娘了,我自個來就行。”隨手就探入盒子裏。
秋尋兒連忙止了他的動作,冰涼的指尖與之相觸,兩人不約而同的耳尖一熱,齊齊避開。
“傷在額頭,怕是不便利,還是讓我替包紮吧!”
姬以寒想了想,便同意了。
秋尋兒嫻熟的拿起藥粉,輕柔的抹在姬以寒的額頭。
腥甜的海風中,多了絲絲桃紅,掠到秋尋兒臉上,恰到好處的添色。
她心頭添的幾分蜜,也不知是哪來的小動物傷了如此俊秀的臉,轉念又想,若非如此,恐怕也沒機會與他如此親近。
“不知公子可否嫁娶?”神鬼不覺之下,問了句。
姬以寒有些錯愕,剛想說,“我雖未嫁娶,但……”但你我並不可能。
後半句卡在喉嚨的時候,“啪啪——”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秋尋兒面上閃過不悅的神情,見那敲門聲越演越烈之勢,不得擱下手中的藥粉,轉身去開門。
屋中的兩人此刻正看戲入迷,到此處關鍵之時,只差拍案喝倒彩,全然當做自己是戲外人般意猶未盡,殊不知危險正緩緩逼近……
門被秋尋兒一把扯開,“催什麼?又不是趕着——”
投胎兩字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頭,目光落在了懟上來的媒婆標準的大臉上,隨即看見露出一角殷紅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