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加入
江雀的辦公室算不上大，更算不上豪華。
除了辦公桌后那張懸挂在牆面上，幾乎佔據了整個牆壁的津南市地圖外，只有隨處可見的文件。
察覺到宋玄棠心情動蕩，江雀也沒有賣關子。
她吸了一口煙，走回了辦公桌后，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抽出了一份沾滿油污的文件遞給了宋玄棠。
“你自己看看吧，這幾年技術部對驚悚世界的研究進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上面記載的東西，都被驗證過了無數次，基本可以確認了。”江雀如此說道。
那張沾滿油污的文件讓人感覺有些不適，但宋玄棠還是迫不及待的接過了那份文件。
“驚悚世界與物質世界融合之路徑研究”這一連串黑色大字標題，映入了宋玄棠眼中，讓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翻了幾頁后，宋玄棠一個頭變得有兩個大。
這份研究結果恐怕不會出現在世人眼中，但研究它的學者極為專業，其中包含着許多複雜的數據和名詞。
簡單來說就是——太複雜了，宋玄棠這個文科生看不懂。
江雀在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聲音對宋玄棠說道：“前面那些複雜的專用名詞和數據，你看不懂沒關係，可以直接翻到最後的結論那裏。嗯……應該是最後兩三頁。”
宋玄棠心中鬆了一口氣，急忙翻到了最後幾頁，結尾處用嚴謹的口吻寫了一些結論。
“根據一千九百七十二起案例研究，我們可以得出結論，驚悚世界與物質世界不斷融合的過程中，遵循‘活化"定律，融合速度從慢到快。”
“等級越高的鬼域，‘活化"程度越高，融合的路徑也越多、越大。小型的鬼域，則與之相反。”
江卻抽完手上那根煙的時候，宋玄棠也正好看完了結尾處那幾頁內容。
後者將煙蒂摁進了爆滿的煙灰缸里，說道：“我剛剛看過了你們的筆錄，根據我們的調查，一開始進入的一男一女，以及後來進入的魏家父女倆，都生活在青和區。”..
“他們是在同一家醫院內被拉入鬼域的。”
“而你，卻例外。”
宋玄棠回過神來，表情似乎有些惶恐：“我住在紅沙區……”
江雀看着她，微妙的笑了起來：“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你和其他四人的距離，足足相差二十多公里。”
“黃昏級的鬼怪，不可能跨越這麼長的距離。”
“在調動了監視控后，我們發現，你家樓下的監控，在你回來的前一秒鐘，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一秒鐘的空白。”
“一秒鐘后，那張買命錢，就出現在了地上。”
宋玄棠暮然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被人盯上了？可對方是圖什麼？”
這個念頭宋玄棠不是沒有過，但她實在想不出來原因。
宋玄棠很有自知之明，她家裏並沒有什麼錢財，宋玄棠本人從小到大都十分平庸，樣貌一般，成績也一般，和朋友同學關係都挺融洽，沒得罪過人……
她實在讓人想不明白，她有什麼值得別人惦記的。
“這就是我感到好奇的地方。”江雀又點了一根煙：“如果有人想要你的命，直接花點錢找個替死鬼，你過馬路的時候油門一踩就完事了。何必弄得那麼複雜？”
江雀說話不是很好聽，但宋玄棠很清楚，她說的是事實。
“說明對方不想要我的命……”宋玄棠輕聲說道。
江雀深吸了一口煙：“所以對方要麼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要麼就是想得到你。”
“不管是哪一個答案，都讓我感到非常有興趣。”
“加入驚悚特情處，你也算是有了個靠山……哦哦，我不應該用這麼社會的詞是吧？反正意思你懂就行。”
宋玄棠沉吟良久，終於意識到徐嬌嬌臨走之前略帶憐憫的目光是什麼意思了。
江雀有着不修邊幅的外表，但她本人絕對不可小覷，她的雄辯讓人很難拒絕她。
可自己應該答應嗎？
宋玄棠不知道，但她確實動搖了……如果背後真有人指使，她只能坐以待斃。
加入驚悚特情處，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宋玄棠都是平平無奇的小市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面臨這種選擇。
進入一次鬼域后，人生天翻地覆。
江雀一眼就看穿了宋玄棠的猶豫不決，她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淡淡地開口說道：“成為御鬼者的感覺怎樣？”
宋玄棠回過神來，不明白江雀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江雀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獲得強大的力量，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錯覺自己無所不能。但很少有人會想一個問題，力量的代價是什麼？”
宋玄棠再次看向了江雀，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御鬼者會逐漸失控，對嗎？”
人類和鬼怪終究不是一個東西，對比起鬼怪，人類的身體實在是太過脆弱了。
鬼怪是殺不死的，人卻能夠被輕鬆殺死。
人類是鬼怪最好的容器，但這容器同樣也會損壞。
“鬼怪……呵……”江雀輕笑了一聲：“鬼怪真正的核心是各種特性，這些特性會不斷污染物質，最終形成所謂的鬼怪。鬼怪可以被殺死，但這些特性永不磨滅。”
“用脆弱的人體收容特性，固然能夠讓人類短暫的竊取部分力量，但人類脆弱的肉體也會向著鬼怪轉化。”
宋玄棠死死地看着江雀：“所以……”
江雀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我無意威脅你，但這就是你現在面臨的處境。”
“既要面對一個不知道對你是善是惡的幕後黑手，又要面臨著隨時的失控。”
“坦白說，你其實沒有什麼選擇。”
“當然了，加入驚悚特情處，你會面臨很多危險，但我可以保證，你得到的東西只會更多。”
話音落下之後，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有燥熱的風徐徐吹來。
良久之後，宋玄棠彷彿做出了某個決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都是這樣威脅你的隊員嗎？萬一把人嚇走了怎麼辦？”
沒想到江雀反而笑了起來：“看來你已經做好決定了……我們從事的可不是什麼偉大的事業，不適合畫大餅。”
江雀站起身來，走到了宋玄棠面前，伸出了手：“這是條血路，被‘偉大事業"幻想感動自己而沖昏頭腦加入的人，在這條路上可走不遠。”
宋玄棠看着她伸出的手，最終握住了它。
“我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