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一直在笑
此時夜色已深，窗外靜悄悄的一片，偶爾能聽到樓下傳來的幾聲貓叫。
聽到徐嬌嬌的問題，宋玄棠只是抿了抿嘴唇，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出答覆。
徐嬌嬌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宋玄棠：“你看起來似乎並不驚訝？”
宋玄棠組織了一下措辭，說道：“在大災難以後，經常會有人被拖入鬼域之中。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上面一定會組織部門來維持社會穩定……”
“剛才在收容之前，你提到過收容的難度很高，所以我猜測你們應該很缺人。”
缺人，意味着他們需要招攬更多的御鬼者。
從這個角度來考慮，徐嬌嬌的邀請並不令宋玄棠意外。
徐嬌嬌聽着她並不算大的聲音，以及她有條不紊的鎮定分析，臉上露出了幾分意外。
但她很快又笑了起來：“你很聰明。”
聰明、鎮定，並且從總部傳來魏志剛等人的案卷看，她同時擁有較高的道德水準。.
這意味着，宋玄棠有潛質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特情處幹事。
徐嬌嬌似乎稍微能夠理解，為什麼她那個永遠不靠譜的老闆會突然發消息，讓她邀請宋玄棠加入特情處了。
宋玄棠搖了搖頭：“這些東西不需要很高深的思考，只要願意稍微動動腦子，就能夠想得到了。”
徐嬌嬌饒有興緻地看着她：“但我聽你的意思，你並不想答應？”
徐嬌嬌單刀直入的風格，似乎讓宋玄棠有些不適應。她佯裝鎮定地拿起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腦海里卻在不斷思索着該如何應對。
徐嬌嬌倒是沒有逼她，面上露出安撫性的笑容：“你不用太過緊張，雖然驚悚特情處非常特殊，會使用暴力手段……但從本質上來說，我們仍然是受到管制的正經部門。”
宋玄棠抓住了她話語中的關鍵：“意思就是說，我可以拒絕？”
徐嬌嬌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你當然可以拒絕，你擁有這個權力，畢竟我們並不是什麼黑幫組織。”
宋玄棠以客氣而不失謹慎的語氣問道：“我需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嗎？”
徐嬌嬌反問道：“剛才那位霍先生給你倒了一杯開水，滾燙的那種。你喝下去了大概三分之一，正常人早就被燙傷了，可你現在有感覺嗎？”
聽到這個風馬不相及的問題，宋玄棠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同時想到了小腹上光滑的皮膚：“……沒有，傷口消失了。”
“這就是答案。”徐嬌嬌說道：“御鬼者的身體已經開始偏向鬼怪，很難殺死……我現在就算往你脖子上猛砍兩刀，你都未必會受傷。”
緊接着徐嬌嬌攤了攤手：“這麼一種凌駕於眾人之上的武力，必須受到嚴格的管控，否則二十一世紀以來，人類所建立起的，令人驕傲的人權與文明，都將蕩然無存。”
“我們甚至可以很快看到，人類退回數百年前，乃至數千年前的奴隸社會。這並不難想像，不是嗎？”
“當然，如果你不想加入特情處，也不會面臨什麼非死即殘的後果。只是你不得濫用能力，不得傷害他人……御鬼者一旦被發現使用能力傷害他人，會面臨比你想像中更為恐怖的懲罰。”
這個回答讓宋玄棠沉默下來，但她並不為此感到吃驚。
腦子稍微清醒一點的人都能明白，徐嬌嬌說得沒有錯。
御鬼者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不受管控的強大武力，而且他們非常難以殺死。
“我可能……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宋玄棠開口，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徐嬌嬌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明天跟我去一趟總部，先做個在案登記……今晚已經很晚了，鑒於你的特殊情況，我今晚在你家暫住一晚，方便嗎？”
監控從這一刻，開始了。
“當然可以，我家還有一個空房間，你不介意的話，等會兒我收拾一下……”宋玄棠不知道他們有怎樣的手段監控御鬼者，但她很清楚，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
徐嬌嬌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宋玄棠這個時候才笑了起來，說道：“不麻煩，你今晚住在這裏，對我來說也是好事……身體裏多了只鬼怪，其實我還挺害怕的。”
徐嬌嬌看她數秒鐘，都沒有說話——宋玄棠太配合了，她的聰明讓她明白，該怎樣令別人對自己放下戒心。
過了一會兒，徐嬌嬌才再度開口問了一句：“可以冒昧問一句，讓你猶豫的原因嗎？我看過你的檔案……你現在的工資不高，特情處的福利待遇比你想像中要好得多。”
宋玄棠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悶了一會兒才回答：“……我不是那種很有冒險精神的人，而且也沒什麼助人為樂的情懷。”
“你們的工作很危險吧，總是要面對各種鬼怪。這種生活，坦白說，我覺得……不是很適合我。”
不管從什麼角度評價宋玄棠，都只能得出一個平庸至極的結論。
她似乎天性如此，不喜歡冒險，也不喜歡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
了解她昔日的行事作風，就會明白，她的選擇並不令人意外。顯然所謂的“考慮”也只是個借口，一個謹慎而不易得罪人的借口。
徐嬌嬌久久地看着宋玄棠，彷彿要看穿她：“只是因為這個原因？”
宋玄棠抬起手，摸了摸頭，長長地嘆了口氣，頗為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確實有個……很難克服的原因。”
“什麼原因？”徐嬌嬌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宋玄棠用一種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不瞞你說，我怕鬼，我從小到大連鬼片都不敢看的……”
“那你在鬼蜮中的表現還那麼猛……”徐嬌嬌下意識地問道。
宋玄棠的聲音更微弱了：“純屬嚇瘋了，嚇過頭了觸底反彈，你懂吧……”
話音落下，宋玄棠果不其然在宋嬌嬌臉上，看到了震驚、詫異、難以置信種種表情。
而後，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笑聲多少有些放肆。
宋玄棠被她放肆的笑聲弄得有幾分尷尬，一時間只好看着天花板走神，一直到霍聿帶着宵夜從外面回來，才將徐嬌嬌放肆的笑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