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想成為光嗎？

初夏，清晨。

靜謐的小街上，早已聚集了一群人，圍堵在一家裝修平平無奇的小店門前。

「來來來，攝像頭再往前靠一些！」

人群中，一個身穿藏青色工作制服的高馬尾少女，正指揮着身邊幾位攝像師調整機位。

少女名叫李歆然，今年剛入職新水市的市場監管局，而面前這家小店，就是她入職后所要突查的第一家「黑店」。

雖然是她入職后的第一次正式任務，卻也是關乎她職業生涯的一場大事。

據說這家「黑店」在開業兩天內，就收到了大量市民舉報。因此，這次突查的全過程都將會被錄製下來，在中央新聞頻道上公開放映。

饒是接受過專業訓練，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免有些緊張。

「大家注意了，等會兒那個店長一露面，就把攝像頭懟他臉上！」

「一定要讓全國人民看清楚這個黑心商家的醜惡嘴臉！」

李歆然招呼攝像師們調整好站位后，拍了拍自己一馬平川的胸脯，深呼一口氣，便按響小店外的門鈴。

小店內，林葉一邊喝着早茶，一邊在手機上刷着小破站的視頻。

小店的佔地面積較小，店內陳設簡陋，對門左側的櫃枱擺放着各式各樣的軟膠玩具，右側放置着一張茶桌，除開角落的一些雜物外，小店內就只剩下一條狹窄的過道。

店鋪的內部裝修也極其樸素，僅僅是標準的樺木地板，潔白牆漆，剛開業兩天，甚至不願意多掛幾隻氣球。

突然，「叮咚」一聲，門鈴響起。

「今天這麼早就來人了？好兆頭啊！」

林葉有些驚喜，連忙起身，對着牆面鏡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領，將一側櫃枱上的電視調換到昨天中午的新聞頻道，擺出一副服務業招牌笑容，便前去開門。

「您好，歡迎光……」

剛一開門，林葉的笑容當場就凝固住了。

門外，是黑壓壓的一群人，三個漆黑色的攝像頭就好像三挺壓迫力極強的機關槍一樣，直接懟在他的臉上。

這特么什麼情況……

大夏天的你們一群人擠在一塊兒不熱嗎……

還有這攝像頭是怎麼回事……

李歆然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手裏捏着一張印有華夏國徽的證件，舉過頭頂。

「你好，市場監管局，突擊檢查！」

一聽這話，林葉這才有些放心。

原來只是個市場監管局的檢查啊……

我林葉一生光明磊落，做生意童叟無欺，身正不怕影子斜，難道會怕這個？

林葉側過身子，往旁邊一挪，在狹窄的過道中騰出了一點空間：「進來坐會兒吧。」

李歆然沖他點了點頭，便走了進去，在茶桌旁坐下。

門外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個攝像師跟了進來，畢竟店裏這麼小的空間實在沒法讓他們全部進來。

「這位店長，根據大量市民舉報，說你們這裏是黑店？」

李歆然剛一坐下，便開口說道。

「我這家不是黑店。」

林葉給李歆然和攝像師都倒了杯茶，一臉正直地回絕道。

「嗯嗯，我看店長您這面相也不像是什麼無良奸商。」

李歆然摸摸下巴，表示贊同，隨後站起身來，端着一小杯茶水，往櫃枱方向走去。

她仔細打量了櫃枱上的軟膠玩具一眼，發現這些玩具都是一些從來沒見過的人偶玩具，而且放眼望去，居然找不到一隻長相完全一樣的。

「這些玩具看起來做工都挺精緻的，不便宜吧？」李歆然輕抿一口茶水，試探道。

林葉擺了擺手：「唉呀，不貴，也萬。」

「噗！」李歆然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

「咳咳，這段剪掉。」李歆然對身後的攝像師說道。

隨後，她又扭頭看向林葉：「你剛才說什麼萬？」

「對啊。」

李歆然當場就來氣了。

您這獅子大開口還臉不紅心不跳的是怎麼回事？

好歹裝一下吧……

「就算這些人偶製作精良，也不可能貴到這個程度！」李歆然指着櫃枱上的人偶，怒喝道，「店長，你的商品價格虛高，已經違反了《華夏價格法》第十四條法規！」

「看來群眾的舉報屬實，現在，我們有權吊銷你的營業執照！」

林葉卻是不為所動，靜靜看着李歆然。

呵呵，我都沒有營業執照，你怎麼吊銷？

「這位美女，你先別生氣。」林葉取了一顆話梅扔進嘴裏，說道，「我這些人偶價格高是高了點，但都是物超所值。再說了，你說我是黑店，可我這家小店自開業以來，就沒有坑害過一個消費者，沒有侵害任何消費者的權益，怎麼能說是黑店呢？」

李歆然翻了個白眼：「你這個價格，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被你坑害吧？」

「誒！這倒不是，昨天就有個富二代打算萬買一隻，我都沒賣！」

「為什麼？」

林葉微微一笑，只是往電視上瞥了一眼，沒有說話。

店內三人都沉默着，空氣安靜下來，電視機里新聞播放的聲音更加清晰了起來。

「自上個月以來，全國各地出現的巨型怪獸已致七十萬人傷亡，三百萬人失蹤，其中防衛軍戰士損失超八萬人。」

「昨日，又一頭新型怪獸于吉獅市出現，該怪獸頭頂犄角，渾身尖刺，上肢呈雙鞭狀，普通火炮對其無效，防衛軍火力難以對其造成有效傷害。」

「目前，吉獅市已陷落，與其他怪獸入侵結果相同，如今的吉獅市外圍已經籠罩一層迷霧，難以窺視其中樣貌。請附近的市民儘快疏散到其他城市，如遇特殊情況，務必撥打防衛軍熱線：110—995—995！」

李歆然沉默間，聽到新聞里播報的聲音，心頭立時一顫，眼眶不由自主地跳動了幾下，眼前模糊了一片，低下頭來，拳頭微微捏緊。

有關怪獸的新聞她一直都有在持續關注，電視裏播報的正是昨天的「午間三十分」，雖然她已經看過了，但再次聽到這些消息還是會忍不住難過。

面對災害的無力感，同胞命喪的悲痛感。

無不讓她對這些怪獸愈發痛恨！

但是，她也只能痛恨，什麼也做不了。

甚至，還只能眼睜睜看着城市在怪獸入侵下毀滅。

如今還沒有一件科技武器能夠真正意義上對怪獸造成傷害，任何抵抗也只是為了幫助更多群眾疏散逃生，延緩城市毀滅的速度而已。

但是，李歆然還是很快從傷感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再怎麼說，這裏也不是該悲傷的場合。

雖然她很快反應過來，但這一點細微的舉動還是被林葉看得一清二楚。

李歆然剛回過神來，正看見面前的林葉雙手托着下巴，兩隻眼睛死死盯着她，也不知已經盯了多久。

李歆然的臉頰泛起一片紅暈，連忙喝道：「喂，你看什麼啊？」

林葉沒有理會她說的話，而是目光堅毅，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緩緩說道：

「你想成為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