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我們就試試吧
床頭亮着一盞昏黃的夜燈，淡淡的光暈在白色的牆壁上氤氳開來。
程楚陽在看清床邊坐着的人影后，震驚得彈坐起來。
“你醒了？要喝點水嗎？”馮睿一直注視着她，哪怕對方已經醒了，也沒有挪開眼睛。
程楚陽迅速問：“這是哪裏？我怎麼在這兒？”
見到對方警惕的模樣，馮睿心中一痛，柔聲說道：“這是我家，你剛才一直喊肚子痛，然後暈倒了，我就把你帶到了這裏休息。”
“這裏離會場很近。”他補充了一句。
程楚陽：“？”就算離會場很近，也不該隨便就把別人帶到你家裏吧？
程楚陽完全無法相信，她掀開被子就想走人。
馮睿按住了她：“你別動，剛剛你臉都白了，再休息一下吧。”他知道自己的解釋根本立不住腳，畢竟他確實存了私心，“我已經打電話讓醫生來了，他很快就會趕到。”
說時遲那時快，門鈴的聲音突然響起。
“應該是醫生來了，”馮睿起身去開門，“你乖乖躺着別動。”
程楚陽哪裏聽他的，在他離開房間裏就爬了起來，看了一下自己並沒有衣冠不整，鬆了一口氣，在房間的沙發上發現了自己的挎包，她準備立刻走人。
“你怎麼才來？”馮睿嘟囔着，一個小時前他給自己的私人醫生打了電話，讓他半小時之內趕過來，誰知等到了現在。
“你怎麼知道我要來？”門外站着兩個熟悉的身影。
馮睿頓住了。
兩個大行李箱旁，馮母挽着尤佳佳的胳膊，詫異地看着邱天朗。
一年前尤佳佳被馮睿打發回了香港，馮母得知后親自去香港把尤佳佳接回了上海的馮家。馮睿刻意躲着她們，也不願意回上海，馮母就直接帶着尤佳佳飛來了靖城。
尤佳佳許久不見馮睿，眼中充滿了重逢的喜悅。馮母看在眼裏，慈愛地摸了摸她的手，算是安慰。
馮睿沒想到他的母親在今夜帶着尤佳佳來到了自己家。
“見到我們這麼驚訝么？”馮母看到呆住的兒子，不由得笑道：“還不趕緊進去。”
話音未落，她腳步一頓，臉色變得鐵青。
程楚陽手挎着外套，正赤腳走在客廳里。她沒找到自己的鞋子，想去玄關看看，打算穿上趕緊離開。
誰知看到了三個最不想見的人堵在了門口，四個人面面相覷。
馮母顯然怒火中燒，看向馮睿的眼光帶了惱意和斥責。而尤佳佳，在見到程楚陽從卧室走出來后，雙眼充滿了恨意，像鋒利的刀刃，直直刺向那個她討厭又害怕的女人。
真是糟透了。程楚陽心想。
“你別亂走，醫生等會兒就來。”馮睿依然處變不驚，溫柔地跟她說道。他知道此刻的場面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但還是把程楚陽的病情放在第一位。
“不用了，我先走了。”程楚陽在鞋柜上看到了自己的高跟鞋，正往那兒走去。
“咔噠——”
馮母和尤佳佳進了屋，順手鎖上了門。
程楚陽不解地看着她們。
“程小姐，好久不見，”馮母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你和馮睿，今晚在這裏幹什麼？”
“媽！”馮睿着急地打斷她，他怕他媽又要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我生病了，馮先生好心搭把手，僅此而已。我們沒有您想像中的那種關係，以後也不會有聯繫。”程楚陽怕麻煩，索性一股腦全說了。
馮睿聽到她的話，心如刀割，神色複雜地看着她。
馮母似乎對她的回答不怎麼滿意：“是嗎？怎麼馮睿一回到靖城就要和自己的未婚妻解除婚姻，這也與你無關嗎？”
“深更半夜，程小姐出現在一個男子家裏，這就是你說的‘沒有關係"嗎？”馮母對程楚陽厭惡到了極點，堅持認為是她仍然痴心妄想糾纏不休。
程楚陽緊緊咬着下唇，腹部的陣痛夾雜着無處釋放的怒氣，一陣陣凌遲着她的身心。馮母說話非常難聽，這一點她早在八年前就見識過，然而八年的成長依然沒有讓她學會無視別人的冷言冷語。
“夠了！”馮睿低吼一聲，“媽，她什麼都沒做，是我在糾纏她，你如果有怒氣就沖我發火，不用遷怒於她。”
馮母氣得發抖：“你說的什麼話！你因為她，未婚妻不要了，難道連父母也不在乎了嗎！”
馮母尖銳的指責聲和尤佳佳隱約的啜泣聲充斥着程楚陽的耳膜，她真是煩透了。倘若她沒有生病，沒有來參加這場會議，沒有遇到馮睿，就不用在這樣混亂的場面里，無處遁逃。
突然尤佳佳沖了過來，緊緊地抓住程楚陽的手腕。
“你到底怎麼樣才能離開馮睿，離開我們？”尤佳佳哭得滿臉淚痕，不再像初見時那個高傲自尊的大小姐。
程楚陽覺得尤佳佳很可憐，但自己何嘗不無辜。
“我還是那句話，我跟他沒有關係，以後也不會再有聯繫。”說罷，她直直地看向馮睿，異常嚴肅地說道：“請你照顧好你的家人，也不要再來打擾我，謝謝了。”
在她說完這些話后，四個人難得都安靜了下來。
“叮咚——”門鈴再次響起。
程楚陽離得最近，順手開了門。門外站着一個年輕的男子，提着一個小箱子。程楚陽和他打了個照面，逕自離去了。
“誰生病了？”被臨時喊來的醫生看着屋內臉色都不太好的三個人，遲疑地問道。
馮睿說了一句“沒事兒你回去了吧”就追着程楚陽跑出了門。
離開了令人窒息的房子，程楚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伴隨着陣陣腹痛，慢慢輕鬆地呼了出來。
十月底的靖城已經有了入冬的意思，晚風帶着涼意吹打着她單薄的背影。
一件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帶着她八年前熟悉的古龍水的香味。
“對不起。”馮睿輕聲說，他想抱抱他，卻沒有勇氣。
程楚陽把衣服拿了下來，塞回他的手裏，一句話也沒說，慢慢離開了他的視線。
她抬頭看着月亮，總覺得自己還是困在過去。今夜和八年前的那夜似乎也沒什麼不同，一樣的難堪、一樣的窘迫。
“你今天按時吃藥了沒有？”邱天朗突然打了個電話給她。
程楚突然感到鼻頭一酸，連帶着聲音都有些顫抖：“吃了。”
聽到對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邱天朗擔心地問：“你怎麼了？怎麼有汽車的聲音？你還沒回家？”
程楚陽輕輕地“嗯”了一聲。
等她打車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小區門口的邁巴赫。
邱天朗還是覺得放心不下，開車來到了她家。
“我看新聞了，你們今天去圓桌會了？”邱天朗脫下自己的外衣，套在程楚陽的身上，陪她走去單元樓。
“就因為這個你沒吃飯？工作怎麼比健康還重要啊？你可不能再這樣了……”邱天朗此刻不再是那個高冷的總裁，反倒像是一個啰嗦的老父親。
程楚陽突然轉過身來，定定看着他，清澈的眼裏倒映着月光點點。
她雙唇輕啟，輕聲問：“你那天說的是真的嗎？”
邱天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麼？”.
程楚陽：“那我們就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