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複 (4)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複 (4)

跨越二十六年的詭局。

即便是亞諾,對此也低頭緘口不言,畢竟這並非能夠繼續以輕鬆的姿態面對的事情。

而其餘人同樣也被這句話所震懾……

如果二十六年前發生的事情跟現在發生的事情有所關聯的話,那麼這暗中的勢力是同一支嗎?若是,那麼這個勢力的力量和野心到底有多大?

無人知曉。

約恩摁滅煙頭,接着將之扔進垃圾桶,然後愁眉緊鎖地再次確認道:

“正義之舉?”

“是的,湯姆的原話就是如此,接下來他們兩個叫湯姆先沿着路往回騎上十來分鐘路程,與他們暫時分開,再接着等上半個小時,然後就隨便他去哪裏,前提是不要報警。”

“湯姆照着做了,他沒敢選擇報警,因為他擔心到時候被那兩個人潑髒水,自己的嫌疑也洗不清,甚至沒準會上演惡人先告狀的局面。”

“更何況那二人威脅他若是暴露他們的行蹤,他們的其他同夥不會放過他的。”

約恩手指在牆面無意識地敲打着,邊思考邊問:

“照這個說法,他們還有同夥?”

“可能吧,也可能只是個幌子,但我覺得他們應該還有同夥。”

“為什麼?”約恩下意識反問。

“不妨用你的腦子自個兒想想。”森格略帶嘲諷語調地說道。

“切,”約恩自己低頭想了想,接着恍然大悟,“當時那具屍體還沒有被倒吊在卡斯里安府,而他們兩個顯然不可能親手把屍體搬過去,畢竟光是走路可能要半小時,更別說再抬着一具屍體了……”

“所以他們一定還有一個或是更多的同夥,這個同夥可能駕駛着另一輛馬車,否則也沒必要讓湯姆暫時迴避,他們肯定是不想讓湯姆再撞見一個自己的同夥。”

約恩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接續問道:

“當時湯姆在回頭那一段路上有遇到其他過路人或是馬車嗎?”

“看來你並非一比一的蠢蛋,”森格很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在嘲諷完后,他回話,“沒有,很顯然,‘正義之舉"的同夥們是從另一條路來的,也就是亞維蘭那邊的路過來的,我問清了他幹活的地方是一個叫做敦格維的小村莊,他的一位遠房親戚正好有一個農莊缺了人手,他就被介紹過去做工。”

“前去敦格維的路線倒也不複雜,從亞維蘭南郊伊洛韋恩街區那條凡爾斯路直走,接着有一條岔路口,向前繼續走就是平泥路,可以前往弗萊恩山區,也就是到達卡斯里安府,而向左拐那條路叫敦格維治路,走路大概三個小時,坐馬車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到敦格維村。”

“這兩條路周邊都是林地,沒人住。”森格補充道。

“等等,他腦子是不是有病?找個別的地方把馬車藏起來不是更好嗎?比如把馬車藏匿在鄉下。”約恩接着疑惑問道,不太理解為什麼湯姆要把馬車藏到自己親爹那裏。

“啊,他想着警方應該不會搜查到他爹家裏,第二點就是那兩人最後承諾把這匹馬連同車身以及上面乾草一起贈送給湯姆,於是乎這輛馬車也算是湯姆的私有物了,等到風頭過去的時候,他打算找個馬車行賣掉這匹馬,在那之前他可不能餓死了這頭財產,回鄉下處理這匹馬顯然過於麻煩了一些。”

“原來如此,那麼他有說過他回來的具體時間嗎?”

“大概是晚上九點的時候,東南區鐘樓一天敲六次鍾,從早上六點開始,每隔三小時敲一次,他正好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最後一趟六下鐘響,也就是當時時間正好是九點整。”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約恩問道。

“請不要問這種廢話,很顯然,我們目前只有一件事能做——那就是讓湯姆帶路,回敦格維治路,去找他發現二人的地方。”

森格最後補充一句:

“出於我對你智商和記憶的評估,我再次複述一遍我剛才說過的話——‘他們的腳旁躺着全身一具鮮血的屍體"。這正說明那個地方,正是皮埃爾·杜門被放血的地方。”

“通過審判活動懲治犯罪分子,解決社會矛盾和糾紛,維護公平正義。這就是法院的意義,而律師、檢察官、法官,都是為了維護公平正義這麼一個目標而行進。”

“既然目的相同,那麼律師和檢察官又有什麼區別?為什麼要站在對立的兩面?”我無意間接續發問,“法院能夠維護絕對的公平嗎?”

而父親對此沉默了一會,接着回答道:

“檢察官的目的是指控被告對被害人造成的罪行,而律師的目的是反駁檢察官的指控,約恩……你仔細想想,如果只存在一方,那麼又會怎麼樣呢?”

“唔……”我思索一番,猜測性地詢問道:“沒有人維護被告的權益?沒有人維護被害人的權益?”

“正是如此,”父親微微頷首,接着往下說,“每個合法公民都應該享有應有的權益,即便是罪犯,也應有對應的人權,不會因為犯了罪,就被剝奪所有的人權。”

“被告做了錯誤的事情,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但對於他沒有做過的事情,就不能強行扣上無需有的罪名。”

——

卡斯里安府,下午一點左右。

“哈,終於翻完這些書信了。”亞克里恩將手中的最後一張信紙拋倒另一堆紙信小山上,接着攤在沙發上休息片刻。

他在上午從伊洛韋恩禮拜堂回來后,將那邊發生的事情跟希安菲爾德複述了一遍,接着又跑到臨時陳屍間向著梅森·福斯尼爾轉告這則消息。

因為亞克里恩擔心梅森的‘聆聽者"異能會聽漏,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等他到達停屍房,後者向他表示自己什麼都聽到了,同時也建議亞克里恩馬上寫一份報告,正好轉交給過來送伙食的後勤人員。

而希安菲爾德這邊並未發現神父的其餘書信,但是還剩下部分文書沒有讀完。

於是希安菲爾德就接着翻閱書信,而亞克里恩撰寫了一份關於伊洛韋恩禮拜堂慘案的詳細報告。

到十二點左右,一位後勤人員到達卡斯里安府,接着取過亞克里恩寫好的報告離開了卡斯里安府。

二者用完便當後繼續一同翻閱文書,不過很可惜,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第二份神父的信件,此外這些文書里也沒有什麼引起他們注意的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那麼他們在查閱完文書後將會繼續進行卡斯里安府的搜查工作,而對於亞諾先前用掘秘人看出的“隱秘之所”,考慮到宅子大的離譜,估計短時間內沒法馬上找着。.

丁白曙暫且將他的科普置之腦後,接着向他確認道:

“所以說,你的根據來源於憑空消失的鞋印?”

“正是如此,但不止如此,”韋德頷首回應,“我認為奧日裏埃很可能是步入了夾縫象限,雖然那些文獻中關於如何探查夾縫象限和打開夾縫象限的部分都被刪減了,但如果申請去查閱原稿的話,應該能夠得知這些辦法。”

“但重點並不在這裏。閱覽過藏書庫文獻的人都知道,雖然這些文獻有所刪減,但是並不會唐突地把敏感的資料給刪掉,讓人閱讀體驗極差,讀起來雨里霧裏或是感到上句不接下句,通常來說,文獻會給出一個籠統的概括描述作為替代,或是在旁邊相關位置大體標註刪減內容。”

“而對於如何打開夾縫象限,有的文獻里簡單提及過這麼一句話——在第一象限撕開一道容許物質通過的口子,讓人得以進入夾縫象限,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偵探的腳印會在森林深處憑空中斷,而我們卻無法從周圍尋找出第二條足跡。”

“如果用夾縫象限來解釋的,那麼很顯然在偵探到達足跡的盡頭時,他通過某道口子進入了夾縫象限。”

“是偶然?還是必然,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按照資料里那兩位審查員的說辭,他們也沿着偵探留下足跡到達了林間深處,但他們同樣一無所獲,‘持燈人"和‘洞洞悉者"的能力大同小異,都能夠勘破虛妄之物,但這能不能夠勘破夾縫象限的存在,我就不太清楚了,文獻里也沒有提及相關的例子,總之他們沒有看到虛妄之物。”

“等等?”霍華德仔細琢磨一想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打斷韋德的敘述,插話道,“在夜裏他們沒有用洞察明燈檢查那裏?”

“當然沒有,”而一旁的亞諾搖頭否決,“十月六號傍晚時分下了一場小雨,雨雖小,不過破壞藍色痕迹還是很簡單的。”

“藍色痕迹很容易被受到外界的影響,只要施加極度輕微的力度就能夠將之瓦解,譬如物與物之間接觸所帶來的輕微摩擦力,正因如此,在自然界裏,最能破壞藍色痕迹的天氣正是雨天。”

“我曾經在《諸島文化考究》這本書中看到過一則很有意思的內容,在意施北群島南部的當地諸多土著部落雖然在宗教崇拜和文化習俗上有些差異,不過也有一致的地方——”

“就是他們一致認為雨代表着死人和不好的事情,因此在下雨時從不出門。在這些土著的宗教觀念,他們認為萬物皆有靈,但雨水除外,因為雨水從誕生的一刻就開始墜落,直到消亡,而有靈之物會皆向上攀爬。因此雨天是晦氣的一天,他們通常不會出門,並且會向著先祖之靈祈求庇佑。而雨季更是被稱為死神的季節,或是消逝的季節……”

“啊,有點扯遠了,總之在那晦氣的一天裏下過雨,所以那天晚上他們沒有用洞察明燈調查,只用能力掃了一遍周邊地帶,你難道忘了?”

“確實,我忘了這一回事。”霍華德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

丁白曙接着以此問向亞諾:

“在不受外物影響的情況下,藍色痕迹能夠保持多久?”

“關於這一點,我記得鍛造者協會的人做過相關的實驗,在理想的避光封閉保存的情況下,最長能夠保存二十三小時二十六分,藍色痕迹的保存時間也跟司燭力量的大小而成正比例變化,不過這方面帶來實際差異不大。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一般能保存十七小時左右。”

“嚯……真是可惜了,偵探是下午失蹤的,如果沒有下雨,說不定還能用洞察明燈探測出來什麼蛛絲馬跡……”

“好了,韋德,繼續說下去吧。”亞諾看向這位發揮不穩定的同事,他剛才還說過了一句“不止如此”,顯然他還有別的話要說。

後者點點頭,接着往下說道:

彷彿踏於平川之途而行的旅人,沿路不見荊棘,恍惚之後,卻發覺自己早已在站在群巒之巔。

進退兩難。

韋德臉上依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見眾人陷入沉默,他如此說道:

“也不用這麼緊張,推論終究只是推論,真相會是怎樣?在揭曉前,所有的空想猜測都無意義。”

“說到底,二十六年前一介傭人的隨身物品,我想應該不會保存在卡斯里安府,很可能是被當時的調查員或是審查員收集保存在了核心監管所,辦案講究水到渠成,講究嚴謹和慎密,想要一步到位,顯然是不太可能的,平心做好分內之事就行了。”

道理人人都能複述,但並非每個人都能平心面對。

事情太多,時間太緊,每讓幕後主謀放縱一刻,便會增添一份不安。

不安歸於不安,正事還是得往下談的,霍華德接着問向韋德:

“確實如此,司南只有一塊……顯然沒法兩邊都顧及到,另一方面來說,我們的任務還是有進展的,血色塗鴉的謎團現在算是解開了,但是我還有一個疑問……那張紅色的圖紙是什麼回事?”

“如果牆角旮旯的兩種塗鴉是出於隱秘之名的效果而導致的,那麼那張卡斯里安府結構示意圖又怎麼說呢?我記得很清楚,它們的材質並未有所差異。”

霍華德突然意識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這是第三種隱秘之名的效果?”

韋德單手撐着下頷,思考一會,接着開口回答道:

“多半是這樣,而關於隱秘之名的效果是否能夠重疊作用在一件物件身上,這就不太清楚了,畢竟隊長也沒說,想來他也並非完全地了解這一秘法的原理。”

“假設不能的話,那麼被隱秘之名隱秘化的事物有三件,這倒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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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秘邊界的探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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