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我恨的只有我自己
第十二章：我恨的只有我自己
在教會的議事廳里，每月一次的例行會議正在召開。
會議的參加者包括教會的最高領袖，長老、負責領導神民的牧師們，以及負責管理後勤部門的執事們。
除了以上人員，議事廳里還有四面屏幕，顯示着四名修士和修女，他們都是首都區以外各個支部的負責人。
“……以上便是內務部的報告。”內務部執事安琪拉修女表示，“所有後勤部門已經報告完畢，要是沒有疑問，現在將時間交給牧師們。”
沒有人提出異議，於是接下來便由預言家的牧師狄波拉修女進行彙報。
“狼王還沒死。”
擁有細長眼眸的狄波拉不說廢話，一開始便切入正題。全息屏幕在她身後展開，上面顯示着直升機墜河事故遇難者的個人檔案。
“事故里所有死者的身份已被核實，那具身份有嫌疑的遺體也被證實是一名機組人員，因為是臨時調派的，所以起初沒被算進去。
現場並沒發現其他遺體或殘肢，故此狼王仍然存活的可能性很高。但是哪怕是狼人，從高空墜下的衝擊仍是不容忽視，因此狼王可能也受了傷，這大概便是他最近銷聲匿跡的原因。”
“我們絕對不能任由狼王逍遙法外，一定要為斐理伯修士和其他殉道的弟兄姊妹報仇。”
一名獵人沉痛地說，自從斐理伯在慈善晚宴命喪狼王手上后，獵人還沒選出新的牧師，於是暫時由身為副手的他代為出席會議。
“這個狼王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外務部執事發問，“預言家查驗到嗎？”
“我們還在查驗中。”底波拉回答，“目前只知道他並非一般狼人，他以狼王身份出現前，應是一匹“隱狼”。”
顧名思義，隱狼是一群深深地隱藏起來的狼人。他們基本上不曾在人類社會留下任何蹤跡，關於他們的資料少之又少，最讓預言家頭疼的，就屬這些隱狼了。
“據說隱狼大多在米勒谷市西面的荒郊野嶺出沒，西區支部有線索嗎？”外務部執事再問。
米勒谷市最繁華的地區是首都區，其次是東區，而西區則被視為窮鄉僻壤。據說最初狼人來到米勒山谷時，正是定居於西面的地區。
“我們這邊的預言家亦在努力查驗中。”西區負責人回答，“可惜目前還沒有頭緒。”
“找到這匹可惡的畜牲后，絕對要把他剝皮拆骨！”
多瑪斯用恨之入骨的語氣說，他是騎士牧師，早前亦有參與夜店“瘋狼”的屠狼任務。
“我們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姑息這群毫無人性的野獸，早就該把他們種族滅絕！”
“多瑪斯，話可不能這麼說。”安琪拉持相反意見，“狼人在好幾百年前已經來到米勒谷市，那時這裏仍是一座荒谷，他們跟我們一樣，擁有在這片土地生活的權利。”
“這種事情，你去跟我被狼人滅門的妹妹一家說吧！”多瑪斯朝她發出怒吼，“狼人早前害死了她，昨晚她老公和兒子也被狼人殺死了！我的外甥青雲還是個高中生，外甥女便淪為孤兒！”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的父母也是死在狼人手上，但即使是這樣.....”
“總之狼人就是該死！”多瑪斯站起來重重拍打桌子，整間議事廳似是為之一震，“要是再有人跟我鬼扯不該把狼人殺光這種廢話，別怪老子不客氣！”
“多瑪斯，會議還在進行中，注意你的態度！”
被長老嚴厲地呵斥，多瑪斯這才忍着怒火坐下來。
統領教會的長老名為亞歷山大神父，他是一名年近七十歲的老人，擁有深陷的眼窩和突出的鷹勾鼻，予人城府深沉的感覺。
“那麼……我們繼續剛才的討論吧。”一名執事出言緩解，“如果狼王是隱狼的話，那確實頗棘手，不過他已經明目張胆地出現在人類社會了，應該多少會留下蛛絲馬跡？”
“早前我們接獲線報，狼王曾經在“黑市”出現。”狄波拉回答，“不過那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自從直升機墜河事故以來，一直都沒有狼王的消息。”
“所謂黑市就是販賣人肉的地下市集吧？其實那樣的市集是否真的存在也很讓人懷疑。”女巫的牧師不禁皺眉，“那項線報的來源可信嗎？”
“那匹提供線報的狼人，無論以人類還是狼人的角度來看，都是極度狡猾的人。”狄波拉表示，“不過他提供的情報往往是準確無誤的。”
“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找到這名所謂的“狼王”，並且將其殺了。”長老沉聲宣告，“區區狼人竟敢稱王稱霸，我們神民會讓他知道人類才是真正的主宰！”
會議結束后，神民們陸續步出了議事廳，正當安琪拉也要離開時，卻被長老留了下來。
“安琪拉，我有些話想跟你……咳……”
話才說到一半，長老忽然用力咳嗽起來，安琪拉趕緊給他遞去手帕，並且輕拍他的背部。
“長老，您還好嗎？”安琪拉關心地問。
長老用手帕捂着嘴咳了好幾聲，只見手帕赫然沾着鮮血，安琪拉不禁吃了一驚。
“長老，您的病情……”
“惡化了。”長老淡淡地接口，“醫生說我時日無多了，我也確切地感受到上主正在召喚我。”
安琪拉低頭不語，心裏很是難過，對她來說，長老是亦父亦師的存在。
“當我魂歸天國后，你就是下任長老。”長老直視安琪拉的眼睛，嚴肅地說，“我要把教會和神民交給你來帶領，今後米勒谷市就靠你守護了。”
安琪拉對接下這份重責感到遲疑，“可是……我早就從前線退役了，而且教會裏還有很多比我資深的神民……”
“資歷不代表一切，教會的神民雖多，但你是當中最優秀的。”長老對她的能力予以肯定，“而且只有你掌握了“雪狼”的秘密，只要善加利用，必能重創狼人的勢力。”
聽到雪狼二字，安琪拉彷彿被觸動了神經，表情瞬間凝固，似是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隨着這匹自稱狼王的狼人出現，米勒谷市必有一番腥風血雨，最壞的情況甚至是出現戰爭。”
長老說出了他的憂慮。
“幸好自上代長老起，教會已暗地培育了一群後備軍，將來萬一遇上難以招架的情況，你可以藉助他們的力量。”
“長老，對不起，我實在沒信心領導整個教會。”
安琪拉微咬下唇，終究吐出了心聲。
“而且自從那天之後，我便有了退役的打算。如今我還留在教會裏，只是為了乾陽和阿宇。待他們成年後，我便會進入苦修院，一心一意侍奉神，不再理會世事。”
長老沉默了一下，“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你還放不下嗎？”
“雖然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但對我來說……卻宛若昨日發生一樣。”安琪拉低聲說，“那晚發生的事，我沒有一刻不記在心裏。”
“話說回來，他目前還好嗎？有沒有任何異樣？”長老問。
“他一切如常。”雖然長老沒有指名道姓，但安琪拉知道他說的是誰，“我覺得……他應該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自己的真正身份。”
“他最終會變成怎樣是未知之數，不可妄下定論。”長老沉聲說，“總之你要像以往一樣，繼續密切監察他的情況，絕不能掉以輕心。”
安琪拉垂下頭來，默然不語。
“你……恨我嗎？”長老問。
“不，我不恨您。”安琪拉搖搖頭，接着用悲愴的聲音說：“我恨的……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