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談和
民間自古就有商販收售黃鼠狼皮做皮草的傳統,有需求就有市場,其實百姓們下套子陷阱捕捉黃鼠狼也十分的有經驗,要說黃鼠狼皮最值錢的時節那便是在霜降春分之前,霜降之後天冷了,黃鼠狼為了過冬也換上了一層新毛,這層毛細膩光滑毛色飽滿做出來的衣領子暖和又好看,等春分之後天逐漸熱了起來,黃鼠狼便開始掉毛迎接夏天的到來,這個時間的皮就不值錢,商販也不樂意收。
你要說夏天的時候捕了黃鼠狼扒皮到天冷的時候去賣?那自然是不成,術業有專攻,毛色手感那些商販一摸便知,當時太爺爺所在的季節是盛夏剛過即將立秋,這時候的黃鼠狼皮按理來說是無人收購,也便沒有人去捕捉黃鼠狼,為什麼要說這個呢?因為毛師傅的這個法子便跟這個有關,冬月里的黃鼠狼皮最高值四枚銅板,過了冬月兩條皮子才一枚銅錢,毛師傅讓爺爺差人去街頭巷尾收黃鼠狼皮子,在這個不值錢的季節里,八枚銅板一個,而且不要陳年老皮,必須是新鮮的帶血的剛剛從黃鼠狼身上剝下來的為上品。
以當時的購買力來說,八枚銅板可是一家人好幾天的口糧,所以太爺爺這個消息一放出去可謂是一石驚起千層浪,只是一天的時間,十里八村不知道有多少人湧入深山老林里捉黃皮子,有人下套,有人牽着獵犬,那簡直是套子挨着套子,掘地三尺也要挖那黃皮子洞,要不說人多力量大呢?那藏在深山老林里的黃皮子都被獵犬趕了出來,慌不擇路的黃皮子看到眼睛發光的眾人嚇的屁滾尿流,結果不是中了套子就是被獵犬咬死,要麼就是被瘋了的百姓們用棒子敲碎了腦殼,至於說黃鼠狼的臭屁?錢難掙屎難吃,被屁崩一下臭點又有何妨?等捉住了黃皮子拿刀一劃拉,黃鼠狼的肉質細膩,只要處理得當並不腥臊完全可以打個牙祭,皮子只要帶到街上,任何一家店鋪都毫不猶豫的收購十分爽快。
僅僅一天時間,太爺爺的商鋪里就收購了上千條的黃鼠狼皮,那可是一千條黃鼠狼的命!
這便是毛師傅給太爺爺支的法子,你黃皮子不是要來哭喪索命?那郭守節便花錢買你黃皮子的命,黃皮子就算是再兇狠,也沒有本事鬧把整個城裏百姓的命都給霍霍了,而且就按照這樣的速度,估計不出三天,十里八村的黃皮子都要被殺的斷子絕孫,這個法子看起來是陰狠了一些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也只有用這個辦法才能逼的那上門索命的黃皮子做出妥協。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又來郭府大門前哭喪的黃皮子就少了許多,只是今天來的黃皮子們眼神變的格外的兇狠,毛師傅拿着魯班尺再次的走出門去,那老黃皮子看毛師傅的眼神幾乎都要滴出血來,她怒道:「你好生狠毒,竟然活活的傷了我上千個徒子徒孫的性命!」
毛師傅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你要連哭七天哭掉郭老爺的命,那郭老爺也豁出去了,郭老爺也發了話,要是你們還是不依不饒繼續來郭家鬧騰,明日價錢便加到十文錢一張,我聽說外地都有不少人知道了高價收黃鼠狼皮的消息正在往這裏趕,到那個時候街頭巷尾深山老林里必然是人頭攢動,估計你和你的徒子徒孫們都要難逃一死,萬物有靈人為靈長,你們黃鼠狼又如何斗的過人?」
那怨恨無比的老黃皮子現在恨不得一口把毛師傅咬死,不過卻也忌憚毛師傅手中魯班尺的威力,更是擔心太爺爺明日若是繼續加錢收購子孫性命難逃,這也正是應了那句話,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毛師傅這個兩敗俱傷的法子讓這個縱然是有滔天怨氣的黃皮子也不得不妥協,她道:「好,姓毛的,老身算是記住你了,你說這冤家宜解不宜結,該是一個怎麼樣的解法?」
眼見着黃皮子妥協了,毛師傅也是鬆了一口氣,他道:「此事我跟郭老爺商量過,由郭老爺出錢,在城外的風頭山上修一個黃仙廟,請清風觀的道長親塑黃仙金身,廟成之後,連唱三天大戲,擺上香火祭品。此事也便了了。」.ν.
那老黃皮子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看起來似是在思索,沉吟了片刻之後,那老黃皮子道:「那你今日傷我這上千個徒子徒孫又如何解決?莫不是要我看着我的徒子徒孫被活剝下來的皮成了街頭人的圍脖?」
毛師傅道:「這事兒也好辦,今天收購的上千條黃鼠狼皮,郭老爺找個風水寶地好生安葬,再請清風觀的道長念經超度亡魂,從今年開始,郭老爺攔着外地的客商不得進洛陽城收售黃鼠狼皮,也讓你的子孫少受蒙難。從此之後便是兩不相欠互不叨擾,你看可好?」
那老黃皮子再次的轉動了眼珠子道:「我還有一個條件,那郭守節若是答應了此事便也如此了了,若是不答應,老身我就是拼了徒子徒孫們的性命,也定然讓他郭家家破人亡。」
「你說便是。」毛師傅道。
「等黃仙廟成,我要他郭守節的髮妻劉氏在黃仙廟裏供奉一個月,戒齋焚香為我的徒子徒孫們念經祈福,一個月不得出黃仙廟,一個月後,此事便了,以後郭家與我們黃仙井水不犯河水,往日恩怨一筆勾銷。」老黃皮子說道。
黃仙提了這個條件,毛師傅自然不敢馬上答應,他回到府中與太爺爺商量,此刻髮妻劉氏剛懷上太爺爺的骨血,黃皮子又提了這等要求太爺爺疑心有詐不敢答應,反而是髮妻劉氏道:「只要可保老爺無礙,別說一月,我在廟中住上一年又有何妨?無論如何,郭家先是傷那一家四口,今日又收了那麼多的血淋淋黃鼠狼皮,為他們念經超度也是應該,老爺放心,我自會照顧自己周全。」
太爺爺仍舊不放心的道:「毛師傅,黃皮子提了這等要求,我怕夫人遭了毒手。」
毛師傅道:「夫人於我有恩,我便是捨棄性命也護夫人周全,黃皮子雖然狡詐陰狠,卻也說話算話,郭老爺且等我去與他們商議一番。」
毛師傅出了門,對那老黃皮子道:「夫人已經答應去黃仙廟裏供奉一個月,但是你不得傷夫人和那腹中胎兒的性命。夫人與毛某有恩,到時候夫人若是遭了不測,我就算是踏破千山萬水也要尋到你的老巢要你性命。」
那老黃皮子道:「冤有頭債有主,郭泰來老身都能放過,自然也不會為難一個婦道人家。」
事情也算是如此敲定了,第二日太爺爺便停止了收購黃鼠狼皮,這讓那些外地趕來捉黃皮子的人十分掃興,本地提了很大勁兒的百姓們也是背地裏把郭家罵了個狗血噴頭,說我太爺爺戲耍他們,太爺爺對此也是十分無奈,百姓罵了兩天一切便都回歸到了從前,此事暫且不提。
按照約定,太爺爺請毛師傅帶着匠們在風頭山上選了地址修建黃仙廟,又在風頭山上尋了一個良地把那些收購來的黃鼠狼皮給埋了,做成了一個巨大的墳塋,墳塋與黃仙廟遙相呼應,這塊巨大的墳塋後來陰氣森森,過路的人總是莫名其妙的被陰邪附體,夜晚行路更是會看到不幹凈的東西,大家都說是那千條黃鼠狼的亡魂在作祟,寧可繞路也要避開這個地方,後來這裏被取名為黃皮子墳成了當地有名的邪地。當然這是后話。
等到黃仙廟建成之後,太爺爺請清風觀的道童過來為黃仙廟的神像點睛,小道童十分的不情願,因為清風觀這一脈修的是正統道教,隸屬茅山一脈,胡黃白柳灰雖然在民間也多受供奉封仙,卻難以入道家正統,說的簡單明了點便是正統道教不供仙,壓根兒看不上他們,不過此事要是刨根問底卻也因孫先生而起,清風觀跟太爺爺關係也是不錯不可坐視不管,也是硬着頭皮為黃仙廟裏的神像點睛開光,廟成之後唱了三天的大戲,太爺爺躲過了一場死劫算是劫後餘生也不小氣,這三天時間裏,黃仙廟裏香火鼎盛,唱戲的玩把勢的賣小吃的眾多,好一個熱鬧非凡,就像是一個廟會一般。
三日過後,我太奶奶,也就是太爺爺的髮妻劉氏則帶着一個丫鬟住進了黃仙廟裏,毛師傅不放心,還把那魯班尺暫時轉借給了髮妻劉氏當作防身之用。
髮妻劉氏虔誠的念經供奉黃仙,信與不信,終究希望郭家與黃仙可以放下仇怨,成為郭家的保家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