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漩渦

「別動了，你再看看水中間。」張老六說道。

我順着張老六手指的方向望去，藉著微弱的月光我看到那河面的中間起了一道漩渦，水流都往漩渦裏面匯聚過去，最主要的是那漩渦還在移動，而移動的方向則正是我們所在的方位。

在夜色之中的水面上起來這麼一個東西，像是一張來自深淵的巨口，讓人望一眼就心生恐懼。

我此刻無名火再次起來，先是送葬隊攔路，又是後面的紙人，再到後來的陰陽鎮，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現在又來這麼一出？

「是公輸家族嗎？」我問道。

張老六點了點頭道：「不是他們還會是誰？換成別人能有這一環套一環致人死地於無形的厭勝法子嗎？」

「真他娘的沒完沒了了。」我道。

張老六道：「那是碰上了咱們，這等法子要是對付普通人怕是一招就足夠要人性命了，祖師爺說過木工厭勝術是幫人的東西，給人修陰陽宅乃至助人修一座城池都是能使人安居樂業功德無量的好事，只有迫不得已自衛的時候才能施展厭勝之中害人的法子，現在倒好了，祖師爺嫡系的公輸家族用起這種陰毒的辦法反倒是手到擒來了，這些年也有不少找我拜師的年輕人，對木匠的手藝壓根兒不在乎，甚至斷子絕孫都不怕，只求能學害人的厭勝，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

我回頭再看了一眼那朝着我們湧來的漩渦，扭頭對張老六道：「現在哪還有功夫琢磨世道，我說張老，我知道你本領高強胸有成竹的，可是我啥也不懂啊，咱們能不能先見招拆招，有啥話的等咱們脫困了再說。」

張老六道：「我這樣不顯的我像是個世外高人能給你安全感嗎？我要是表現的慌裏慌張的恐怕你早就瘋了，這樣，你敢潛個水去靠近一下那個漩渦嗎？你看看那漩渦中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咱們才能想應對之策。」

我再次看了一眼漩渦，你說心裏不虛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張老六雙腿不便，在陸地上能靠着輪椅走，在水裏你讓他怎麼游？想到這裏我趕緊往卡車車廂裏面看去，心道李雙城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沒解決掉車廂里的隱患？結果我這一看不要緊，一看那車廂裏面空空如也，不僅李雙城不見了蹤跡，就連那個疑棺也已經沒影兒了。

「人呢，棺材呢？」我慌忙問張老六道。

張老六笑了一聲道：「你覺得咱們現在是在夢裏還是醒着呢？」

「這又是什麼意思？陰陽鎮不是夢和幻境嗎？不是破了陰陽鎮出來之後就回到現實了嗎？」我問道。

張老六道：「這就是公輸家族這些厭勝術最可怕的地方，你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夢裏還是在現實里，以厭勝術開了一個小的空間讓你進去，在這個空間裏設下厭勝，看似這個空間是虛擬的，可是你要真的死在這裏，現實的你多半也是醒不過來了，廢話不說了，你趕緊去看看，看清楚了再回來，你難道指望我去下水不成？」

這時候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可是當我抬腳要朝着漩渦里走的時候，發現我的腳還是被困着，我指了指腳道：「腳下是什麼？」

張老六道：「是來找你當替死鬼的，你咬破舌頭尖往水裏吐上一口血，他見了血氣就跑了。」

聽了張老六的話，我立馬一口咬破舌尖含了一口血吐在了水面上，順便對着水面罵了一聲：「滾！」

下一刻，我只感覺到我的腳踝一松，接着水裏咕嘟咕嘟的吐出了一連串的泡泡，在這泡泡的後面有一張滿是褶子的怪臉緩緩的從水中浮了上來，我抬起腳對着這張臉就踩了過去，結果這張臉輕飄飄的躲過了我的這一腳，然後緩緩的隱沒於水中朝着遠方飄了過去。

「看到了吧，老夫處理這種東西還是有把握的，去吧。」張老六說道。

我點了點頭便直接朝着水的深處走去，等走的足夠深了我便一頭扎進水裏朝着漩渦那邊遊了過去，一開始進水只覺得眼前一片的渾濁能見度非常的低，過了一會兒眼睛適應在水裏這才能看的稍微遠點，可是依舊是看不到水中的漩渦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沒辦法我只能浮上水面確定一下漩渦的位置然後再扎進水裏往那邊方向游去。

那漩渦衝著岸邊來，在岸邊的我反而朝着那漩渦游去，如果有人現在站在岸邊看我可能覺得我是一個悍不畏死的勇士，誰也不知道我現在心裏到底有多虛，而我也只能把我的身家性命全部都壓在了張老六的身上，從這個角度上去想張老六剛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在這個時候他哪怕心裏沒底兒也不能慌，他必須要保持鎮定才能穩定我這個唯一一個小兵的軍心。

就這樣沒過一會兒我便在水下看到了那道漩渦，在水中看那道漩渦極具美感，因為水下的漩渦散發著一道奇異的光芒，隨着水流的旋轉那光芒跟着轉動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我拼了命的穩定心神瞪大眼睛往裏面去看，卻看到在那漩渦的中心竟然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

沒錯，這倆娃娃的一個脖子上帶着金項圈，一個脖子上帶着銀項圈，倆孩子都穿着大紅色的肚兜，看他們的形象就跟年華里的娃娃一樣，他們倆手拉着手在那漩渦的中間快樂的遊動着，看起來像是歡快的精靈，而那一點點的光芒正是從他們倆的身上散出來的。

如果不是在水裏時間長了那種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我幾乎都要以為自己進入了仙境裏，這倆孩子是仙境裏面的接引童子，而就在我準備出來換口氣順便把看到的東西告訴張老六的時候，我一抬腳卻發現腳踝再次的被抓住了，我低頭一看赫然看到了那張替死鬼滿是白色褶子的臉！

在水面上看到這種東西跟水下看到這種東西完全是兩種感覺，我再次的抬腳衝著他踹去，而這次他直接不躲任憑我的腳踹在了他那張奇醜無比的臉上，在我踹他的時候，他那臉上卻浮現出了陰險的笑，他雙手抱住了我的腿拉着我就往那漩渦的位置拖去。

我立馬意識到了他想要幹什麼，加上此刻那種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一邊踹着他的腦袋一邊再次咬破自己的舌尖想要用血來逼退他，可是在水裏我吐出來的血水立馬被水流衝散，而且在我吐水的時候直接就是幾口水灌進了我的嘴裏讓本身就窒息感強烈的我更加雪上加霜。

最主要的是他在水裏的力氣極大我還掙脫不了他，眼見着這樣下去要麼他把我拖進那漩渦里，要麼就是把我淹死在水裏做了他的替身，我心一橫，直接放棄了掙扎和往上浮，反而直接附身彎腰下去一把抓住了他那長長的在水中飄着的頭髮，接着他頭髮的力我開始朝着他逼近，他似乎對我的逼近非常抗拒一直在掙扎，可是我哪裏會給他機會？我一隻手順勢抓住了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是環住了他的脖子，接着我逼近他那張慘白的大丑臉張開嘴巴把嘴巴里含了半天的一口血水以一個非常近的距離對着他的臉上便滋了過去。

他立馬痛苦的張開了嘴巴，一連串的氣泡從他的嘴巴里吐出來，他的身體從剛才的力大無窮也忽然軟綿無力了起來，我順勢一推直接掙脫了他的束縛，而我在看只覺得那漩渦已經離我非常之近，剛剛掙脫了這替死鬼的束縛我都能感覺到水流在卷着我進入漩渦裏面，我瘋了一樣的朝着水面上面浮去，當付出水面之後我甚至來不及換氣就對着張老六的方向吼道：「娃娃！兩個小娃娃在那漩渦裏面！」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張老六對着我叫道。

「我說有童男童女倆娃娃！」我大吼道。

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再次感覺到了水面的牽引，伴隨着巨大的聲響，的確會有聲音被吞沒的可能，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開始狗刨着朝着岸邊跑去，這一會兒的時間對我體力的消耗是巨大的，而那漩渦在離我近的時候卻是像發現了獵物一樣的反而速度變快。

體力的消耗加上那漩渦的吸引力讓我的遊動顯的那麼蒼白無力，在堅持了兩分鐘之後我再也無法控制身形，整個人便伴隨着水流被捲入了漩渦之中，那倆娃娃立馬朝着我圍了過來，他們倆手拉着手，圍着我不停的轉着圈圈，他們非常快樂，長的也很是粉嫩可愛。

我似乎聽到了他們如同銀鈴般歡快的笑聲，逐漸的我迷失了自己，我放棄了掙扎與抵抗。

我的意識逐漸的模糊，我感覺不到窒息感，只有身體那無以倫比的輕鬆，精神也無比的愉悅，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片的光亮，一團團的白雲，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