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神仙下凡

趙禎的反應，使得眾人個個心癢難耐，恨不能一把將小皇帝推開，好親眼去看看月亮的真容究竟是何等模樣。

好不容易等到趙禎看夠了，包括范仲淹和石堅在內，眾人頓時一擁而上，爭奪起牛頓望遠鏡的使用權來。

石堅妄圖抬出自己五品指揮使的官職，獲得優先使用權，迎來的卻是六根齊刷刷的中指——毫無疑問，這是顏浩等人跟在林小寒身邊，學來的壞習慣之一。

石大官人毫不猶豫的豎起雙手中指予以還擊，顯然，他也是壞習慣的學習者之一。

他們忙着互相diss時，范仲淹卻毫不客氣的擠到望遠鏡旁，學着之前趙禎的模樣，將眼睛湊到目鏡上。

看清目鏡里月球那滿是環形山，凹凸不平甚是荒蕪的景象后，范仲淹也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雖然對於張衡所著的《靈憲》一書毫不懷疑，也不懷疑月亮就是一個不放光的球體，他甚至清楚，月亮之所以看上去有光暗不同，是因為太陽光照射在起伏地形上形成的光影。

這一點，甚至早在唐代的《酉陽雜俎·天呎》就有相關故事的記載。

「月勢如丸，其影，日爍其凸處也。」

但當范仲淹第一次從望遠鏡中如此清晰的看清月球表面，依舊被震撼得無以復加。

與趙禎一般，通過望遠鏡觀測完月球后，范仲淹也變得有些渾渾噩噩，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石堅與顏浩等人亦是如此。

尤其石堅，這位堅信天狗食月的殿前司指揮使，在看過月球那荒蕪的球體表面后，再也不提什麼天狗食月的話了。

當然，並不是石堅就此變成了唯物主義者，而是月球的景象，令他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哥哥，月亮當真就是這般模樣？如此……」趙禎琢磨着用詞，「如此荒蕪？」

林小寒微笑點頭：「就如六郎你親眼所見，月亮上並沒什麼廣寒宮，也沒嫦娥、玉兔和吳剛。」

趙禎又好奇問道：「哥哥，月亮上為何如此多圓形的小坑？」

「呵呵，那可不是什麼小坑，那些是環形山。六郎你莫看從千里眼中看着很小，那是因為月亮距離我們有七十多萬里遠，其實那些環形山最小的也有十幾里高，直徑二十多里，那些大的環形山甚至直徑有兩百多里，足夠裝下整個汴京城。」

林小寒的話令在場所有人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

徐長卿忍不住開口問道：「先生，你如何知道月亮距離我們有七十多萬里之遙？又如何知曉那些環形山有多大？」

眾人同樣好奇不已。

林小寒很是裝逼的一甩衣袖：「自然是為師測算出來的。」

他這話當然是在扯淡。

地月平均距離三十八萬公里，那是後世通過激光測量法科學測算的結果。

不過林小寒也不怕自己的話被人揭穿，因為即便是在大宋，其實也是可以利用三角測量法計算出地月之間的大概距離。

公元前一百多年，古希臘天文學家伊巴谷便已通過三角測量法，大致計算出了地月距離。

這種三角測量法，林小寒也是懂的，倒是不虞露餡。

顏浩等人自然不清楚自己眼中無所不能的師長是在忽悠他們，六人迫不及待的說道：「先生，可否教授弟子們如何測算？」

林小寒微微頷首：「待日後為師慢慢教授你們。」Z.br>

顏浩幾人欣喜不已，一旁的石堅卻忍不住湊到了趙禎耳畔小聲嘀咕道：「陛下，東昌子怕真是天上星君下凡，故而月亮是何模樣，才這般清楚吧？」

趙禎默默點頭，對石堅的話表示贊同……

林小寒可不知這君臣二人已經腦補出了「神仙下凡」的劇情，他正忙着向顏浩等人，講述太陽、地球、月亮以及太陽系幾大行星的天文知識，並指導他們利用牛頓望遠鏡觀測土星、火星。

范仲淹在旁聽的相當認真，但很快，他的眉頭就忍不住鎖緊了，林小寒講述的內容，令他有些難以接受了。

林小寒在教導顏浩六人時，可是相當直言不諱。

所以包括地球在內八大行星如何圍繞太陽公轉，他都毫不避諱的講述了出來。

顏浩等人早已習慣了從林小寒口中得知各種他們聞所未聞的知識，即便這些知識與他們的認知相衝突，他們也能坦然接受。

甚至包括趙禎在內，也是如此。

但對於范仲淹而言，林小寒講述的內容，就有些超綱了。

猶豫半晌，他忍不住打斷道：「先生，難道你不認同渾天說？也不認同蓋天說？」

范仲淹口中蓋天說與渾天說，是華夏古代最主要的兩種天文學說。蓋天說是最早期的天文理論，天似穹廬，籠蓋四野，便是蓋天說的形象化說明。

不過到了唐代，人們基本已經否定了蓋天說，取而代之的是張衡提出的渾天說。

渾天說類似於西方的地心說，雖不正確，但對宇宙認知，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范仲淹自然信奉的是渾天說，認為天和地的關係就像雞蛋中蛋白和蛋黃的關係一樣，地被天包在當中。

「希文，你覺得我說得不對嗎？」林小寒笑着看他一眼，同時心中暗自慶幸，大宋至少比起歐洲開明自由的多，不會因為他說出地球圍着太陽轉，而像喬爾丹諾·布魯諾那樣被送上火刑台給燒死。

范仲淹蹙眉：「敢問先生，你方才說大地，呃，也就是先生方才說的地球……是圍繞太陽轉動，有何依據呢？」

不等林小寒回話，顏浩就不悅的回道：「希文兄，先生的話自然不會有錯的。」

「對，既然先生說渾天說不對，那必然是渾天說出錯了。」徐長卿等人也跟着幫腔道。

他們六人，如今對於林小寒可以百分百的信服，所以即便林小寒說的話如此不可思議，顏浩等人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林小寒沖眾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希文的質疑，是非常好的。倒是你們幾人，豈可不經思考，全然相信我的話？即便我是你們的師長，你們也應當保持足夠的質疑精神。你們記住，我教授你們探索天地之奧秘，便百無禁忌，唯有以事實說話，方能求得真知。唯有質疑，方能不斷進步，探索天地萬物之奧秘！」

林小寒的這番話，讓眾人全都肅然起敬。

顏浩六人與范仲淹齊齊朝他躬身施禮：「弟子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