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這事也值得爭吵?
林小寒沉聲繼續說道:「希文,我要辦的這份報紙,並非辦給士大夫們看,我的目的,是讓天下人讀這份報紙!」
「我爹曾上奏朝堂《上皇帝治冗兵書》,請奏治理冗兵問題,但我大宋面臨的又豈是冗兵那麼簡單?」
「冗員、冗費、冗費這三冗,皆是我大宋之頑疾!」
「希文,你可知道,為何我爹不敢提冗員、冗費這兩件事?」
范仲淹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關鍵,他嘆了口氣:「先生,冗員、冗費涉及朝堂諸公,若是提出,必為百官之敵。」
「不錯,便是如此。」
「莫說我爹,即便是相公或者官家,若是想治理冗員、冗費,怕也是力有不逮。究其緣由,不過是士大夫們人多勢眾,牽一髮而動全身。」
「所以要想治冗員、冗費,澄清吏治,從朝堂下手,根本不可行,即便有官家支持,亦是如此。」
「我要辦這《大宋日報》,便是要讓這報紙發行天下,讓天下人都能讀到。」
「希文,你能想像得到,一篇文章能被天下人知曉,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力嗎?」
「呵呵,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在民意麵前,士大夫又如何?百官又如何?」
「屆時不僅僅可逼娘娘還政於官家,亦可通過民意,逼迫朝堂諸公澄清吏治、改革科舉、整修武備、減免徭役!」
「輿論之力一旦形成,即便朝堂之上有再多反對的聲音,也不過是螳螂擋車,不自量力罷了!」
「這,才是我想辦報的目的!」
「這,便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所以,要讓天下人都讀這《大宋日報》,那便不能陽春白雪,必須雅俗共賞。」
「希文,現在你明白我的初衷了嗎?」
林小寒也沒藏着掖着,直接與范仲淹道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雖然他剛剛與范仲淹見面,交淺言深有悖常理。
但林小寒之所以敢對范仲淹言明,是因為他知道範仲淹其實也是「改革派」。
歷史上,范仲淹就曾上書《答手詔條陳十事》,提出十項改革綱領,掀起了慶曆新政革新。
不過這種妄圖利用朝堂行政手段的改革,與之後的王安石改革一樣,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僅僅兩年時間,范仲淹、富弼等大臣就被外放,改革以失敗告終。
雖然歷史已經改變了許多,范仲淹未必有機會搞什麼慶曆新政,但范仲淹明白改革該如何做,總歸不是壞事。
他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倒是刺激得范仲淹熱血上涌,頭皮發麻,全身如同過電了般顫慄起來。
林小寒的話語,徹底折服了范仲淹。
他毫不遲疑的朝林小寒一躬到底:「先生,某雖不才,但願為先生門下走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先生所指,雖千萬人吾往矣!」
林小寒哈哈一笑,伸手將范仲淹攙扶起來。
對於范仲淹到目前為止的表現,林小寒還是滿意的。
這位大宋名人果然沒有令他失望。
如此一來,他的計劃終於可以順利開始執行了。
將范仲淹扶起后,林小寒又將他所了解的後世報紙如何運作,對范仲淹進行了一番科普。
其實他對於報紙也並不了解,道聽途說而已。畢竟網絡時代,報紙早已沒落,他甚至都沒怎麼看過報紙。
但即便如此,林小寒的描述,依舊聽得范仲淹心馳神往,心動不已。
「先生當真準備辦這樣一份報紙嗎?辦這份報紙,需要招募的人員,恐怕不下百人。如此一來,所需耗費的人力物力,可是一個難以想像的數字。」
范仲淹激動之餘,在心中默默盤算了一下,不禁嚇了一跳。
大宋普通人每月收入在一緡銅錢左右,而讀書人的收入,則數倍於此,差不多能有五到十緡。.z.br>
這也很正常。
歷朝歷代,讀書人其實都是精英階層。畢竟大多數百姓而言,連名字都不會寫,完全屬於文盲。
這般情況下,讀書人只要願意,即便無法考中科舉出仕為官,至少也能找到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
而要辦報,無論是林小寒說的報社編輯還是記者,都得是讀書人才行。
如此一來,若是招募百人,這每月的薪俸支出,恐怕就得數百緡,甚至上千緡才夠。
若是加上報社的其他開支,那就更多了。
這對於如今每月領取每月二三十緡俸祿的范仲淹而言,屬實有些難以想像。
林小寒哈哈一笑,渾然不在意的擺擺手:「希文多慮了,靡費不是問題,我與官家每月至少可以提供五千緡銅錢,供報社支用。另外我相信,只要報社經營好了,我與官家還能賺上不少。希文放心,只要你好好操持這《大宋日報》,我可做主,日後分你一成乾股。」
賣報賺錢?
范仲淹根本不敢相信林小寒的話。
就他所知,汴京售賣的那些小報,不過二十文左右一份,大多售賣不過千份。
若《大宋日報》每日發行,每天也能賣出千份,那也不過收入二十緡銅錢。
再除去紙張油墨之類的成本,根本賺不到什麼錢。
這般情況下,還想盈利,屬實是天方夜譚。
當然,現在的范仲淹,自然猜不到《大宋日報》日後能產生多的收益,更無法未卜先知,知道林小寒答應給他的那一成乾股,會給他帶來多少財富……
「好了,辦報的事情日後我們再慢慢詳談,出來半晌了,再不回去,恐怕酒菜都要被官家和顏浩他們吃完了。」林小寒笑道。
范仲淹微笑頷首。
涼亭內,石堅正與顏浩等人似乎正在爭論什麼事,喧鬧的很。
見到林小寒回來了,趙禎立即笑嘻嘻朝他開口說道:「哥哥你來的正好,快來與他們做個評判,看看究竟誰說的對。」
林小寒好奇問道:「六郎,他們在爭論何事?」
趙禎手一指天空:「他們在爭論這月亮,這月缺之時,究竟是《靈憲》所言,「月光生於日之所照:魄生於日之所蔽。當日則光盈,就日則光盡也」,還是月缺之時,是被天狗給啃食了?」
林小寒無語了,這事也值得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