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衛嬿婉的額娘9
衛嬿婉難得在這個家見着親弟弟佐祿吃癟,一時間心情變得格外愉悅,連將剛才在外頭隨意揮霍買零嘴的事也給拋之腦後了。
總之,這餐飯花莫見吃的十分滿意。
至於兩個兒女,單看衛嬿婉碗邊堆放的雞骨頭數量,就可以看得出她吃的也不差。
剩下佐祿幽怨的眼神,花莫見全當沒看見,打算回頭繼續忽悠他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光輝燦爛的未來,這點小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飯後,衛嬿婉識趣的挽起袖子收拾起了碗筷。
花莫見滿臉笑意,“放下吧,粗活自有額娘來,你若想幫忙,不吐給你弟弟看看手掌,先前說劈柴時木刺扎進他手心疼的厲害,額娘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
衛嬿婉聞言,略微愣神,隨後馬不停蹄的從房間取來一根繡花針,藉著搖晃的微光給佐祿挑木刺。
佐祿想着將來有求於眼前的姐姐,忍耐着在他看來是極致的疼痛。
他坐在椅子上,一臉痛苦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取悅了衛嬿婉,為了照顧身嬌肉貴的佐祿,她把動作幅度放的更小了。
隨着第一根刺的破肉而出,佐祿緊皺的眉頭逐漸舒緩開。
所有的刺挑完以後,衛魏嬿婉又給他的傷處抹上了促進傷口癒合的膏藥。
感受到掌心傳來冰冰涼涼的快意,佐祿覺得今夜的衛嬿婉格外順眼。
他在衛嬿婉收拾殘局的時候,鬼使神差的說了“謝謝”二字。
衛嬿婉咬唇道,“你我姐弟,說什麼謝謝,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過了好久才把震驚的心情平復下來。
佐祿和她說謝謝了,這怎麼可能?
入夜,衛嬿婉蜷縮在嶄新的被褥里,興奮的睡不着恨不得站起來喊上幾嗓子。
從午後她答應了額娘進宮開始,後面發生的一切就好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先是額娘不再偏幫佐祿,再然後她也不計較自己買了零嘴,就連佐祿都一反常態,開始尊敬起自己來,把雞腿讓給自己吃,額娘更是幫着自己和佐祿搶肉,這要是放在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臨睡前,額娘竟把壓箱底的新被褥翻出來給自己換上,說什麼入冬夜裏涼怕自己着了風寒。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希望能持續到進宮前,好讓自己也能享受享受一回正常人家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她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額娘的偏心,最開始也是有些記恨在心裏的,憑什麼佐祿不管做什麼能討得額娘的歡心,難道就憑他比自己多二兩肉嗎?
可她實在不忍額娘的叨叨之語,額娘說什麼她都遵照着去做,就為了討額娘的好臉。
慢慢的,她不再把佐祿視為仇敵,反而儘力去討他的歡心。
因為她曉得,佐祿開心了等於額娘開心,她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想完了額娘和佐祿,另一件事又把魏嬿婉困擾的睡不着。
她該怎麼告訴雲徹哥哥自己即將要進宮,她真的張不開這個嘴,既沒這個底氣,也沒正當的理由。
為了她少受委屈,雲徹哥哥幾乎把這兩年在宮裏當差攢下的俸祿都給了額娘。
雲徹哥哥雖然沒有直接提出要娶她,可這事也算二人心照不宣默認了的。
額娘重銀錢,在附近的幾條巷子裏都出了名的,她吞進去的錢肯定不能夠吐出來。
現在說不嫁就不嫁了,她又從哪裏拿出錢來還他……
和凌雲測的糾葛,整整困擾了衛嬿婉一整夜,及至天明才淺淺睡了一個時辰。
第二天衛嬿婉在一陣米香里醒來。
看着窗子外頭的天色大亮,衛嬿婉心裏一咯噔,糟糕,她睡遲了,過了做早飯的時辰。
等她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找遍了全家,卻不見額娘的身影。
“額娘,額娘,你在哪兒呢?”
佐祿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埋怨道,“姐,這一大早上的,你吵什麼啊,還讓不讓人睡了?”
衛嬿婉歉意連連,“對不起啊,佐祿,我不是故意要吵你的,額娘不見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佐祿萬分得意,看吧,額娘有事只告訴自己,明擺着自己才是額娘心中的大寶貝,不過現在可不敢讓衛嬿婉察覺到其中的門道,起碼得挺到她進宮。
他攤手,“那是當然了,額娘為了你進宮的事,上族長家走關係去了,想讓人家給你安排個輕鬆的差事。”
額娘不是出門搞事就好,衛嬿婉把心放肚子裏,“佐祿,要不你再回去睡睡,我把早飯做好了就叫你起來吃。”
“別瞎忙活了,額娘早做好放在灶上熱着呢。”佐祿笑嘻嘻的搓手道,“我們啊,吃現成的就是了,姐你快去端出來,讓我看看額娘給我們備了什麼好吃的。”
方才躺在床上一點不餓,可一說到吃,佐祿就感覺自己能吃下三頭羊。
衛嬿婉微頓。
額娘不僅沒有攆她起床,還把早飯做好了,昨日是如此,今日亦是如此,莫不是真的轉性了。
衛嬿婉來到廚房打開鍋蓋,果然看到裏面有幾大碗的小米粥,煮餑餑,醬菜和麻油蒸蛋,正放在熱水裏溫着,每碗的分量都是快要溢出來的那種,足夠她和佐祿兩人吃的飽飽的還有剩了。
與此同時,衛家族長正在家中與福晉商討年前需要置辦的禮物和年貨。
衛族長掃了一眼單子匆匆放下,“我的好福晉,你辦事我放心,男主外女主內,你又何必再拿給我看,倒顯得我的不是了。”
族長福晉冷哼,“說的輕巧,我還不會為了咱們家着想,想着讓你看看哪還有遺漏的,過年走禮,族人親戚旗主和你的上官們哪個不得面面俱到,我看啊非要等出了紕漏你才知道厲害。”
衛家族長的位子不好坐,上要討好正黃旗的旗主,下要替一堆的包衣族人解決麻煩事,屬於兩頭受氣。
衛氏族長連忙道歉,“福晉,福晉,是我的錯,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可好?”
族長福晉看到丈夫如此誠懇,也不好抓着不放了。
她擠出眼淚,“我知道你不容易了,咱們包衣人家要想出頭實在是難,誰不是小心翼翼的。
就算什麼事都沒做錯,可保不齊哪天飛來橫禍替別人頂包也是有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例子還少嗎?
我越想就越覺得心裏堵的慌,這樣的日子什麼才是頭啊!”
“福晉,是我沒本事,讓你受委屈了。”族長吐出一口氣,“你這麼一說,我就想到了清泰兄,當年他爹可是衛氏族裏最出息的人,如今竟也落得孤兒寡母門庭冷落的下場。”
他又道,“對了,這個月的米面油你給衛家送去了沒?”
族長福晉收起眼淚,怒意十足,“這還用你提醒,一說到楊氏我就來氣,嫌棄送去的米面質量不夠好,油的分量少,真是不要臉,白得的東西在那裏挑三揀四,還以為她自己是當年內務府總管家的兒媳婦,內管領的太太啊。”
族長安慰道,“福晉,稍安勿躁,別和楊氏一般見識了。”
卻不想他這句話話和炮仗似的,引得福晉從椅子上躥了起來。
“好你個衛清雲,我就知道你對楊氏有意思,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男人都是一樣的貨色,見色起意,看到楊氏長得好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就起花花腸子。
她一把掐住族長的耳朵道,“你給我聽好了,不許靠近楊氏,我看不上楊氏那樣淺薄的女人,舉止言行沒個正行,偏心偏到嗓子眼,把女兒當做燒火丫鬟對待,現在為了一個月不足五兩的銀子還要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宮女說的好聽二十五歲方能出宮,可真正平安活到二五歲的又有幾個?他衛家是罷官不是抄家,我不信你的好兄弟衛清泰死的時候沒給她留下三瓜兩棗的,需要靠出賣女兒過活!”
“福晉福晉,你輕點啊,哎呦……你說的對,楊氏那種沒心肝的女人,給咱家提鞋都不配。”族長疼的面容扭曲,只能靠說楊氏的壞話,盼望自個福晉消消火。
族長福晉被撓到痛處,這才鬆開了手,“這還差不多,下次再犯,可不就只是揪耳朵那麼簡單了,你小小點吧。”
說著,她還意有所指的看了族長下半身一眼。
族長下身一緊,真是有苦說不出,他對楊氏從來沒起過什麼不該有的邪念,無非是看在死去清泰兄的面子,照顧一二。
他顧不得耳朵的疼痛,殷勤的給福晉按摩肩膀放鬆身心。
就在夫妻享受難得的二人時光時,下人突然來報,“衛家三房楊氏求見。”
族長福晉好了幾分的臉色又拉了下來,“說曹操曹操到,是巴不得把別人家都扒拉到她家去吧。”
族長剛因楊氏遭了福晉的打,神情也不見得多好。
但礙於情面,他們還是讓人把楊氏請了進來。
只是他們無論無何也沒想到,花莫見今天是有備而來的。
是以當他們看到花莫見手上提着各色紙包禮盒,都以為是產生幻覺了,不禁揉了揉眼睛。
族長福晉不相信花莫見能憋出個好屁來,嗆聲道,“哎呦,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能把楊姐姐你給吹來。”
楊氏最是無力不討好,誰若被她賴上了,免不了脫一層皮。
以往散出去的米面油也就罷了,今天居然帶着禮上門,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倒不如她出面把人出面先轟走。
族長夫人臉上明晃晃的嘲諷,花莫見不是沒有看見,但為了衛嬿婉以後在宮裏的日子,她卻不得不走這一遭。
今天早晨特地早起,揣上銀子出門就是一通大采夠。
沒辦法,原主做過的醜事太多,不得不拿好東西來湊。
花莫見注視着冷臉的夫妻倆,厚着臉皮道,“您說笑了不是,我算哪門子姐姐,我今天來啊是有一事相求。”
見族長夫婦沒搭腔,花莫見也不惱,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訴求,“這不,嬿婉來年開春就要參與宮女的篩選,以她的容貌,進宮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我這個當額娘的沒本事,不能起到什麼助力,想着來問問你們有沒有什麼門路,給嬿婉安排個好去處。”
楊氏還真敢想,門路哪是說能變就能便得出來,一開口就要個好去處,那麼能耐,咋不上天呢?!
族長福晉止住了有些易動的老好人族長,深深睥了花莫見一眼,“門路倒是好說,只要銀子到位,皇上的養心殿也不是不能闖上一闖,就看你給嬿婉準備了多少銀子了?”
她敢保證,只要楊氏露出空手套白狼的想法,哪怕舍下族長夫人的臉面名聲不要了,她也要把楊氏趕出去。
人精花莫見如何不明白族長福晉的話裏有話,笑着說道,“銀子的事好說,不過我家嬿婉哪有那個福分伺候皇上,給她尋個與世無爭的穩妥差事便夠了。”
此時的衛嬿婉遠不及上輩子經歷磋磨的衛嬿婉厲害,加上弘曆登基不久,幾個高位嬪妃牢牢的把持後宮,弘曆對她們的新鮮還沒過去,現在強行讓家世低微,沒啥文化的衛嬿婉邀寵和送死沒有分別。
好飯不怕晚,還是等她歷練一二再做長遠打算。
聽完花莫見這番慈母自居,一心為女兒打算的肺腑之言,族長夫人差點沒將隔夜飯吐出來。
可轉念一想,若衛嬿婉那可憐孩子進宮以後,能脫離楊氏的控制,不免也是好事一樁。
“那你準備了多少銀子,拿出來與我看看,咱們同族之人明算賬,有多少錢辦多大的事。”族長福晉生怕族長在關鍵時刻給自己掉鏈子,猛的對他發問,“清雲,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族長接收到自家福晉的死亡威脅,瘋狂點頭,“是是是,是這個理,上下打點走門路,沒錢可行不通。”
花莫見不發一言,打開了其中一個禮盒,裏面板板正正的擺放着五錠十兩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