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奴婢身子不便,恐怕教帝君掃興
洛長安將衣服脫了,身上只穿着貼身裏衣,爬上了龍床。
開始了她每天的差事,給帝君暖床。
暖床是個苦差事,冷呵呵的冬夜裏,在帝君回來前,必須將冰冷的被窩暖熱了。
進被窩時不能穿太厚,不然溫度不能從身子透出來,須光着身子或者只穿一件單薄的裏衣,靠體溫把冰涼的被褥暖熱。
如果暖的不夠熱,惹龍顏不悅,或使龍體受到風寒入侵,免不了受到責罰,輕則杖刑,重則死刑。
洛長安為了生存,雖然早就不要尊嚴了,但是也做不到光着身子去暖床,每次都穿着單薄的裏衣進去。
帝都位於北寒之地,一年光景里七八個月是冬天。
尋常人家,屋裏皆有暖爐取暖。
帝君的寢殿裏,卻沒有暖爐,冰窖一樣,寒冷徹骨。
洛長安也並不覺得沒有暖爐不好,她從來聞不慣木炭的味道,焚燒木炭的氣味會讓她頭暈目眩。
爹娘還在的時候,她還是嬌生慣養的,娘說她身子嬌貴,會親自幫她把冰涼的被窩捂熱。
娘說家裏就一個寶貝女兒,必須富養,必須溺愛。
幼時有多幸運,而今便有多悲涼。
冰冷刺骨的被褥貼在肌膚上,洛長安瘦弱的身子劇烈的顫抖着。
好冷啊,冷的倒抽涼氣。
龍床沒暖熱,她想她會先被凍死。
但是她不能死。
大仇未報,一家逾百口被屠殺,滅門之仇未雪。
她這條爛命必須好好活着。
‘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大暖爐子,夏天的大日頭,我在大太陽下烤着暖爐啃熱包子,熱的汗流浹背......"
洛長安在腦子裏想着這些可以取暖的物什,假裝自己不冷。
終於熬過了最冷的階段,被褥里漸漸捂出了暖意,她有些昏昏欲睡。
不過,身為身份低賤的暖床丫鬟,她沒有資格在龍床上睡覺,她是帝君物化的取暖工具,作用和暖爐一樣。
區別是她是活的,恆溫的。
夜深了,門被推開,一陣冷風從門縫灌進來屋裏,將桌上她留的一盞守夜的燭火打滅了。
室內,一片漆黑。
緊接着,腳步聲響起,有人朝着龍床踱步而來。
洛長安認得這沉穩有力腳步聲,是這片大陸的主宰,那個睥睨天下的男人,帝千傲。
能進龍寢的男人,只有他。
被褥被不客氣的掀開,洛長安的身子被一雙冰冷的手臂圈住,渾身的熱度被瞬間吸走,她整個人如墜冰窟。
帝千傲比這極寒之地的嚴冬還要冷。
洛長安的身子由於寒冷,本能的顫抖。
亦或者是緊張吧。
擁着自己的男人,手裏握着生殺大權,她唯恐觸怒他,她太惜命了,她無論如何要活着看見仇人身首異處。
小心翼翼,唯唯諾諾。
他的手將她肩頭柔軟的皮肉握的生疼,她險些叫出聲來,眼裏已經疼出眼淚。
漆黑的夜裏,她藉著月光瞥見帝千傲的深冷目光,似能夠穿透人的靈魂,令人背脊發寒,心驚膽戰。
洛長安順從的近乎諂媚,作為奴婢,她不配有任何感情,伴君如伴虎,矯情會死的很快。
她要做的只是讓帝千傲取暖,她是暖爐,不痛不癢,不悲不喜的暖爐。
帝千傲的手觸到了她單薄的裏衣布料,他不耐的冷冷輕哼,冰冷的大手不帶絲毫感情的撫着她領口紐扣。
「何必多此一舉穿這礙事的衣物,你還是沒有習慣。」
洛長安的差事除了暖床,侍候帝千傲的起居,還有……解決他的一時興起的需求。這是身為男權體制下,奴婢的卑微。
跟據經驗,這一件,便更加是苦差事了。
書上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果然是前人的杜撰。
「帝君,奴婢身子不便,恐怕教帝君掃興。」
洛長安並不避諱此事,她反而需要促成此事,捕獲這個男人。他在利用她,她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呢。
她沒有武功,沒有背景,是個隱姓埋名的逃犯。
她有的只有這副質弱無骨的身子了,物盡其用,她希望從這男人這裏撈到好處,她需要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能夠爬到和她仇敵比肩的高度。
而這個男人他什麼都有,只要他願意給,她可以擁有一切。
問題是,賤奴如何可以令他心甘情願的放權利給她呢。
無異於白日做夢。
令人沮喪的是,她又來了月信。
帝千傲將解到一半的紐扣系回去,「什麼時候來的?」
「今日早晨。」
可乾淨?」
「七日。」
「洛長安,你真沒用,朕幾乎每天都來,你卻又來了月信。」帝千傲冰冷的聲音透着不滿,似乎還有那麼一點失望。
她卻怎麼?
洛長安聽不明白。
是怪罪她不該來月信嗎?
但是女人都會有月信的,每月一次。
除非懷孕了。
但是,尊貴如他不可能會允許一個奴婢懷上他的孩子,這對他,是恥辱。
「是奴婢月信來的不是時候。奴婢該死。帝君贖罪。」
洛長安從被褥里爬到床尾,抱住帝千傲的雙腳,用體溫熨帖着,「奴婢給您暖腳,腳暖了,身上也會覺得暖的。」
「朕沒有打算放過你,你躲得倒遠。」
洛長安跌入一個冰冷的懷抱,冰冷的吻如雨點般落下。
除了那一步,他什麼都做了。
洛長安希望他看在她乖巧順從的份上,賜她一些身份。
然而,如過往的每夜一樣。他什麼都沒有賜予。
后腰被冰冷的掌心阻止了去路,然而她也得到了點好處,似乎有一股暖流自他手心源源不斷傳入她小腹,經痛緩解了不少,甚至她會幻想一下,他是有意傳送真氣為她取暖。
這大概就是否極泰來,活着就有希望。
帝君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都傳他溫文爾雅,有禮克制,甚至不耽於女色,對各宮妃子都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然而,在她這卑賤的奴婢面前,他如同嗜血的冥王,釋放着他最原始的本性。
對低賤的奴婢,又需要什麼憐惜呢。
洛長安的雙眼一片冰冷,從被滅門那一刻,她的心已經死了,她的眼裏只有仇恨,只要有一線機會可以報仇,她什麼都願意干。
「洛長安,收起你眼底的恨。鋒芒太盛,動機太明顯,走不長遠。」
朦朧之間,彷彿聽到了帝千傲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