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體的記憶

從噩夢中醒來，大汗淋漓。周雲衣的骨子裏依然記得被火包圍的那種感覺。

其實周雲衣在大火蔓延之前就已經咬破了嘴裏的毒藥，免受了被大火侵蝕的痛苦。只是身體似乎有了火燒的記憶，周雲衣重生一個月以來，每天都要從大火灼燒的噩夢中醒來，醒來之後都能感受到自己身體上的灼燒感。

下床穿上鞋，還沒打開門，睡在耳房中的清靈就披上衣服走了過來。

“小姐又做噩夢了嗎？”清靈上前扶住了周雲衣的手臂，很是關切地問。

看着眼前長的水靈靈的清靈，周雲衣心裏生出了些許愧疚。上一世，清靈想盡辦法救自己，但是她的能力有限，最終也只能用清白交換了一顆毒藥，讓她能夠少受些痛苦。現在看來，清靈也只有，只是比自己大一歲的姑娘而已，她的父親是軍中斥候，戰死在了前線，她也是忠勇之後，只是孤兒寡母無人照顧，才到鎮國將軍府尋求庇護，卻不想最終落得那樣的結局。

“我就在院子裏站一會兒，清靈你自己去休息吧！”周雲衣輕輕拿出被清靈扶着的手臂，輕聲說。

清靈看了看周雲衣，知道她是想自己一個人獨處，便不再堅持跟上。反正在鎮國將軍府，哪裏都是安全的。

“那我就在屋裏等着小姐，若是有什麼事情，小姐叫我一聲就行。”清靈雖然退到一邊，讓周雲衣獨處，但是卻拒絕撇開主子自己去休息。

周雲衣無奈，只好點點頭。清靈卻不錯眼地看着周雲衣。

半月前，鎮國大將軍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回京城，夫人當時就昏死了過去，小姐瞬間成長了起來，承擔起了整個大將軍府的事務。從前那個有一些天真、有一些貪玩的人，一下子就沉穩內斂了起來。清靈知道，自己家小姐需要一個時機發泄心中的痛苦，只是不知道這個時機要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周雲衣站在院子裏，抬頭看向西邊。那裏是周府，與自己同宗同族，周府大老爺周進禮是父親的嫡親大哥，兩人因為父母早逝，早早就分家，周雲衣的父親和母親只得到西街的一間小院子，現在的將軍府還是後來父親屢立戰功皇上所賜。上一世，周家人完全不顧念親情，想方設法迫害自己與母親，僅僅只是為了得到父親留下的一幅堪輿圖。而她最喜現在，除了父母，並沒有人知道她天生神力的事情。她還要好好保護好大將軍府內的這些人。

周府與自己牽連甚多，扳倒周府，需要徐徐圖之。

還有自己父親的死，也並非那麼簡單。上一世她被周雲燕誤導，掌握的證據很少，但是卻也能大概猜到，父親是礙了朝中某些人的事，他們通敵賣國，最終害死了自己的父親。現在她重來一回，自然是要把這些人一一揪出來。

明日周府的人就要來大將軍府，美其名曰照顧他們孤兒寡母。父親的死訊傳到京城以來半月，都沒見周府那邊有什麼動靜，無非就是在觀望皇帝對大將軍府的態度。這不，今日一聽到皇帝下令以最高禮儀迎接鎮國大將軍遺體回京后，便遞來了消息，明日周府要派人來看顧周雲衣母女。而實際上，他們看中的只是父親留下的產業，還有那一份他們心心念念的堪輿圖。

她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們得償所願的。

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周雲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轉身回了房間。

清靈扶周雲衣上了床，把被角掖好之後，才回到了耳房休息。

第二日天剛亮，徐氏就帶着人來周雲衣的院子叫起了周雲衣。

連日來的以淚洗面，讓徐氏越發憔悴，眼底浮腫、臉色蒼白、身體單薄，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一般。

周雲衣知道母親與父親的感情極好，父親重承諾，也，抬頭看着坐在窗邊小榻上思緒飄飛的母親，慢慢走過去握緊了她的手。

“母親，我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周雲衣帶着委屈，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心裏想着，只要母親知道自己很需要她，應該就捨不得拋下自己離開吧！

被自己女兒的聲音拉回了思緒的徐氏，帶着牽強的微笑，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頭。是啊，夫君走了，女兒可不就是只剩下她一個至親了嗎。

“阿嫵，周家人都是你的親人。他們都會幫助你的。”徐氏嫁給鎮國大將軍周進元后，與周府那邊的利益牽扯不多，多是過年過節來往一下，說不上多親厚，但是也沒有把人往不好的方面想。她想着，有周家人的幫助，即使有一天自己離開人世，自己的女兒應該也是有人庇護的。

周雲衣緊緊地握住了徐氏的手，卻也沒有做過多的辯駁。很多事情，只有自己親眼看到了才會相信。現在她多說無益。

“清靈，七叔來了嗎？”周雲衣不再與徐氏說傷感的話題，而是轉身看向清靈詢問。

清靈立即點頭，說：“已經在院外等候了。”

“母親，我去做些安排，您稍等我片刻。”周雲衣與徐氏說完便站起身來往旁邊的小書房走去。

莫七是一個收拾的乾乾淨淨的中年男人，缺掉的手掌並不會影響他的幹練。因為在家中排行第七，所以其父母就直接給他取名莫七了。因為在戰場上保護周進元而失去左手掌，退伍后便被安排到鎮國將軍府來做了管家。

七叔是雖然手有殘疾，但是武力卻依然很強悍。周雲衣至今依然記得在乾坤壇上，他帶着府中的下人、父親的老部下衝到祭壇想要救自己，在無數人的圍攻下，七叔居然能夠拼殺到祭壇中央，可是卻依然落得萬箭穿心的結局。

收復心神，周雲衣下定決心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小姐有何吩咐？”七叔對周雲衣很是恭敬，他無兒無女，這幾年在將軍府上，看着周雲衣從小小的一個小粉糰子長到現在亭亭玉立的樣子，內心裏已經把她當做必須要用生命去保護的人。

“七叔，今日周家人要過來，有幾個地方你親自去佈置一下。”周雲衣早就擺好了大將軍府的地形圖，一一給莫七安排。

周雲衣並沒有給莫七解釋為什麼要在那幾個地方佈置，而莫七一向把周雲衣的話當做命令，他只需要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