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狠人周四孩
大約凌晨兩點,昏迷不醒的侯大龍撒手西去。
侯二狗心情沉重的把養父遺體挪堂屋中央,按照當地風俗換上壽衣壽帽。
這才在深夜裏,急急忙忙敲響張支書的院門。
等挨到天亮,楓葉村已是人盡皆知。
侯大龍在村裡素有“怪人”稱呼。
幼年受過良好教育,成年後放着鐵飯碗不要,卻自甘墜落,成為一名為人不齒的竊賊。
在他五十九載的生命里,有十五年在監獄裏度過,八十年代初刑滿釋放,在返回楓葉村的火車上一時心動,救下了剛被人販子偷竊出來的侯二狗……
回落楓葉村后的侯大龍洗心革面,風來雨去,南來北往,不知辛苦的做起“倒爺”。
僅僅幾年光景下來,倒是做的風聲水起,荷包充盈,很快就在村裡顯露頭角。
只是侯大龍再有能耐,也無法照顧吃奶的孩子。
所以在最初的兩三年內,侯二狗是在養父的親戚家暫寄養着,三歲以後,才跟隨着侯大龍一起生活。
對於養子,侯大龍有自己的考量:讓侯二狗接受基礎教育,卻不希望他學業有成,翅膀變硬,不受控制的展翅高飛。
侯大龍的精明算計,卻面臨著侯二狗成長后不小挑戰。
特別是在了解身世之後,侯二狗跟養父的關係時好時壞,倆個人性格都比較強勢,經常為了一件小事,鬧到劍拔弩張的地步。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侯大龍立下了那份奇怪的遺囑。
這一切,隨着侯大龍的死去,算是徹底畫上了句號。
喪事操辦了七天,沒想到前來弔唁的人數還真不少,侯二狗額角都磕麻木了。
直到出殯那天早晨五點,何寡婦姍姍來遲,終於在人前露面。
“你來了。”
侯二狗強忍着心裏的激動,簡單招呼一聲。
“二狗,辛苦你了,侯大哥在天有靈,會含笑九泉的。”
“這是我該做的,何姨,我養父有一封遺書涉及到你,咱們找機會談一談。”
“嗯,晚上再聊。”
侯二狗匆匆一眼,直覺告訴自己,何寡婦對遺書內容大概了解一些,才會顯得淡然從容,輕描淡寫……立馬,在心中燃起一團希望:身世之謎就要揭穿了。
侯大龍的喪事在白天吹吹打打中結束,等幫忙的人群散去后,空蕩蕩的院裏只剩下張支書,何寡婦倆個人。
侯二狗悄悄把門關緊,與倆人談論起遺書上的事情。
“沒想到,咋會這樣呢?二狗,你……你又得到啥……侯大哥咋會留下這樣的遺囑,太奇怪了!”
何寡婦的臉上,先喜后驚,有點口吃說道。
“告訴二狗身世之謎,想必侯大龍交待過你?”
張支書認真提醒道。
“可是,可……我也不知道呀!”
何寡婦滿臉懵懂,目光茫然道。
“再說一遍:你不知道???”
侯二狗如遭雷擊一般,希望轉瞬間破滅,整個人驚呆了。
張景春也是一臉詫疑。
“是呀,侯大哥對二狗的來歷諱測莫深,即使我偶爾提起過一回,也是閉口不談。”
“二狗,看來侯大龍也不清楚來龍去脈……哎,你被他騙了。”
張支書喟然嘆道,推測出最壞的結果。
“他為啥騙我?很好玩么!”
侯二狗胸口湧現一股怒意,騰的一下站起身形,面朝何寡婦吼道:
“把房子給你,編造2萬元的債務逼迫我,這些事……我可以忍受。
真沒想到,他竟然拿這種事開玩笑?而且一而在,在而三的騙我,他到底想幹嘛!”
“二狗,冷靜。不管怎樣,十八年養育之恩總是不假的,侯大龍再錯,也足以抵捎過去。你說呢?”
“是呀,二狗。你先別急,讓我想想,說不定是我漏掉一些什麼事……這也說不定呢。”
“好吧,何姨,麻煩你再回憶一下,我記得三月前,你倆見過一次……難道沒有提到我的身世?”
侯二狗被支書當頭棒喝,猛然清醒過來。是啊,事情已經這樣,生氣有什麼用處呢?
“讓我想想……想想。”
於是,何寡婦邊想邊說,語氣遲緩:
“那天是侯大哥叫我來的,估計是覺得大限己至,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好多往事……”
“呃,我記得了……二狗,你養父有件事特意叮囑過,有關你的婚事,希望我替他完成。”
“婚事?二狗定婚了,哪家姑娘?”
張景春意外之下,好奇心頓起。
“我不娶她,何姨,這事兒你不要管。”
侯二狗急沖沖道,臉色微紅,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婚事已定,如果你要反悔,這事兒你親自去說,我可做不了主。”
何寡婦連忙推脫,又對支書道:
“下榆村,柳家姑娘,侯大哥一門遠親。”
“從小帶過二狗的那戶人家嘍……我倒是知道的。柳家七個女兒,不知道是哪一位?”
張景春不愧是村支書,方圓百里,人脈清楚,這時候張嘴而出,竟是不差分毫。
“柳家四姑娘,柳虹。跟二狗一般大小,剛剛高中畢業,沒事在家待着。”
“嗯……”
張景春點點頭,聽她繼續說道:
“……那天之後,侯大哥掏出二萬塊,讓我去柳家提親。二狗,遺書中的二萬債務,大概就是這筆財禮錢……不過,你放心,我沒借過錢給侯大哥。”
“……”
侯二狗頭痛,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按照鄉下風俗,收下彩禮錢,這門親事算是定下。
張景春更加興起,追問道:
“看來柳家同意了。二狗,你想要反悔,柳家一趟勢在必行的。”
“去肯定要去的。只是,除了婚事,何姨……你真想不起來別的事了?”
“沒了。其實……柳家也是當事人之一,二狗,你別忘了,剛開始三年,你可是在那裏長大的。”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侯二狗破滅的希望一下子重新燃起。
對啊!反正要過去一趟,說不定會有所收穫呢?
夜色漸濃,三個人就遺囑達成一份協議后,各自散去。
侯二狗在頭七過去之後,一帶上一些禮物,徑直奔向下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