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代不好混,不如當山賊
大興的平京城是方正格局,坐北朝南以東為尊。
北邊被皇城和宗室佔據,東面是達官顯貴的居所,西市主商業龍蛇混雜,南城則是屬於平民的凈土。
銅鼓街的早市熱鬧非凡,除了普通人家的主婦,某些大戶人家的採買小廝也喜歡來這裏尋摸點新鮮玩意。
白芨入鄉隨俗,梳了個婦人頭,也包了塊汗巾,蹲在一個攤位前挑挑揀揀。
「小娘子,想買點什麼?」
賣菜的大娘笑得很是親切,一雙飽經風霜的銳眼,很快識別出面前是一位新婚的小婦人。
看到有南瓜賣,白芨還是有些詫異的,她以前也干過這行,自然知道這玩意不是本土物種。但一想到趙靜姝還有自己的情況,她瞬間就接受了這個設定,架空嘛,一切都可以解釋的。
「大娘,我家長輩喜歡吃這個,但是又不喜歡帶瓤的部分,您有辦法嗎?」
大娘一聽就懂了,這是誰家喲,可勁磋磨人家小媳婦呢,還不吃瓜瓤,嘴巴是金子做得不成?
「大妹子別急,我給你拿過一種。」
見到大娘手上的長條形南瓜,白芨頓時放心了。
「大娘,我要三個不靠瓜瓤的部分,可不可以?」
大娘很好說話,拿着菜刀就是一頓砍,「那有什麼不行的,我和你說,這些小事忍忍也就罷了,可別傻傻的什麼都退讓哦。」
見對方好似沒明白,大娘湊上前說道:「這不帶瓜瓤的部分最硬,也是最不好吃的地方,一般沒人特意去買。」
她點到即止,沒有再多說什麼。
大娘未必知道疏不間親這個詞,但她都這把歲數了,人情世故那是看得透透的。
白芨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付了錢。果然演戲要對着人精才有成就感,難怪張氏平時的演技那麼浮誇,拋媚眼給瞎子看也很累的。
分地方買了刨刀、刻刀、銼子等一系列工具,白芨提着一個大包袱來到客棧掌柜說的地方。
商隊管事周富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用生硬的語氣說道:「隨隊費用,餐食另算,定金先,你要同意就去那邊等着。」
白芨爽快答應,但交錢的時候足足掏了三塊碎銀子出來。
周富也沒嫌棄,拿出隨身的銀秤,當面秤給她看,「看好了七錢,我給你開張條子做憑證。」
辦好入隊手續,白芨在對方的指引下來到一架雙驢敞篷車旁站着。好吧,是她想多了,哪有那麼多馬車啊什麼的,這才是現實。
不過這車可是不簡單吶。
雙驢司機,耳細長,身軀挺拔顯肉,四肢粗壯有力,背部成天然流線絲滑無比,雙核驅動馬力十足,那一甩一甩的小尾巴,表明它們蓄勢待發。
再看車廂,那就更厲害啦,敞篷設計盡顯大氣,內填麥稈保障乘坐的舒適度,周邊貼心加設欄杆防止人員被拋出車外。全部採用原木材質,綠色環保富有清香,呃,還不含甲醛。
最絕的是,買車還送防水布,只要幾人一撐,陰雨天氣也不影響出行,保證您準時抵達目的地,絕不會成為陳勝吳廣第二。
還在等什麼?大興版庫里南,雙驅驢車,你值得擁有,現在訂購……
瑪德,白芨編不下去了,只覺得自己屁股要開花。這一千好幾百里地呢,怕不是要走兩個月?
商隊走商,沿途帶人也是很大一筆收入,而且人多的話更安全一些。只是這個速度,那就難說了。
周富是很有經驗的領隊,走南闖北多年,在南城這塊有極高的信譽。這一次他要帶隊從京城出發,沿途經過十幾個州府,最後到達江州,寧水只是途中州城下面的小地方。
「都檢查好自己的身份文牒,沒有文書的就別來搗亂了,到時候給大家添麻煩。現在離開我保證退錢,要是上了路就不管了啊。」
例行公事一般說了些注意事項,周富把主要精力放在草料、鹽巴、護衛和水源這一塊,只要這些不出問題,人的事就不叫事。
第一次見到封建王朝的遠行商隊,白芨不禁有些慶幸自己沒有亂來,要不然鐵定得去山溝里當野人。
出城的時候,城門的守衛就核對了每一人的身份文書。據管事的說法,守門的官兵都不是一般人,抽十個人檢查,起碼一半都是有問題的。想要矇混過關,基本不可能,除非你過城不入,專走山間野路。
雙驢邁着矯健的步伐上路,白芨抓着欄杆,遙遙晃晃地看了一眼高大的城牆,便開啟了回鄉之旅。
哦,這架驢車還有一個大大的優點,巨能裝!
同車的有十二人,來家庭,路引上面都是寫的探親。也就白芨是個老實孩子,說自己回老家。
簡單聊了一會,坐在一邊的荊三娘就套出了小姑娘的身世,心裏暗暗有了盤算。
「丫頭啊,你哪裏吃得了那個苦喲。」
「慢慢來吧,我可以的。」
「唉,要不……」還沒說完,荊三娘就被一旁的男人拉住了。
「整天瞎咧咧什麼,自己家還顧不過來呢。」
「好好好,不說了,我不就是看人孩子可憐嗎?」聲音逐漸變低,卻保證小姑娘能聽得見。
白芨見對方不再搭理自己,眼神欲言又止的,只好露出一個害羞的笑容,靠着欄杆休息。
唉,看來路費有人報銷。
商隊一共有車,排成一條長龍,真正要售賣的貨物只佔,其他的都用來載客和運輸車隊耗用的物資。
每隔三輛車,身邊跟着一位騎馬的護衛,兩人在頭前開路,車尾則是安排了重兵把守。
白芨在車上看到這個架勢,就明白了封建王朝時期,為什麼打起仗來糧草耗費那麼大,實在是轉運太過艱難。都一上午了,整個車隊才走了十幾里,還不如以前一發傳送的距離,真是要了親命。
她在考慮,自己買匹馬騎回去的可能性,想想好像不太實際。不說能不能買到馬,獨身上路就意味着麻煩不斷,還是忍忍吧。
到了大中午,周富讓車隊停下休息,避開最熱的時候。
這裏是京畿,又是在官道上,是這次旅途中最安全的地方。眾人都沒有警惕的心思,把路讓出來以後,紛紛找樹蔭乘涼。
白芨最後一個下車,崴着八字腿,好好走了一會才獨自坐在樹下。
周富檢查完牲口正好路過,停下腳步說了一句,「一個人外出警醒些,不要看誰都像好人,也沒有什麼好餅等你去撿。」
他說完就走,臨行前還特意看了眼荊三娘那邊。
「謝謝。」
白芨也不清楚,對方有沒有聽到。她很欣賞這種人,無論出於什麼目的,都表明這個人有原則。有原則就會有底線,有底線道德水準就會比較高。儘管自己沒有那玩意,可她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
吃了一個饅頭,正準備眯一會,荊三娘就過來了。
「丫頭,大娘和你投緣,特地來告訴你一聲。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準備去淮寧投奔閨女,這個地址你拿着,要是以後有難處了,就寫封信過來,我看看能不能幫上一把。」
「這個不好吧,我們萍水相逢,怎麼好麻煩你呢?」
荊三娘揮了揮手,悄聲說道:「我閨女在大戶人家做管事娘子,還是有點路子的,要是以後你在老家過不下去了,記得寫信過來。」
「多謝大娘。」
見白芨收下紙條,荊三娘就走了,好像怕自己男人發現一樣。
周富在遠處看着這一幕,搖了搖頭,接着和護衛商議路線。能做的自己都做了,希望那個姑娘不要那麼天真吧。
這些人都是有關係的,每次都會和車隊同行兩天,之後就消失不見,過幾天又混在另一個商隊裏面重複同樣的工作。他們一切都按規矩辦事,不做別的就找人說幾句話。
周富明知道對方是幹什麼的,卻無可奈何,連官差都沒辦法,你情我願的誰管得了。自己多說一句,那都是冒了風險的。
白芨覺得大開眼界,這拉皮條的業務都發展成這樣了嗎,還帶廣撒網的?能想出這個辦法的,真是人才啊,完全繞開戶籍制度,不知道比拍花子高明了多少。..
打悶棍擄來的姑娘,那是見不得光的,顏色再好也不能放在明面上,一旦失去控制,後果就大了。
可這夥人不同,盯準的就是自願這一條。只要當事人同意,隨便入個奴籍,仆隨主走,戶籍制度的保護就成為擺設。等到做大做強,全國各地開分店,可以實現就地接手,甚至不用跨地區。
嘖嘖,一個良家女子和賤籍比起來,價錢可是天差地別。有些人就喜歡這個調調,身份的加成有時候比顏色更重,就好比青樓里最高價的永遠是那些犯官小姐。
白芨再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真不缺聰明人,自己還是滾回去做山賊吧,這個不費腦子。看看人家這業務做的,知道自己要去寧水,他們立馬給了一個州城的地址,無縫銜接。
休息了一個時辰,車隊再次上路,這一回荊三娘就不同車了,又瞄準了新的目標。
走了兩天,商隊出了京畿轄制的範圍,荊三娘和搭檔離開車隊,臨行前帶着濃濃的不舍,都快把人看哭了。
白芨拋了拋手上的錢袋,心中很是感慨,多麼正規啊,業務員還帶划片區的。她含淚收下路費,靠着圍欄閉眼睡覺,隱約聽到車尾有人在吵架。
不管,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