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隴帥,天火滌盪
眾將官驚愕莫名,但還是叉手行禮,齊聲道:“恭聆鈞旨!”
副鎮將李白師垂首之際,就知道,姚易然,怕是出事了。
姚易然當初下令閉關不出,坐視洛昂達殺向金城,諸將官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們雖然服從了軍令,但是對於此事的後果,私下裏也沒少議論。
不過,唐治從葉茹回來后,並沒有把姚鎮將怎麼樣,等了許久,他們也以為姚鎮將背景深厚,已經擺平了此事了。
如今看來,只怕未必。
姚易然確實是有背景的人,他就是靠着盧家的關係,才一步步飛黃騰達的。
但是,守御着如此重要的地方,主將已經是關係戶,很無能的角色,不能副將也無能啊。
這一次是盧家有心算計唐治,平常時候,他們也不希望隴右大亂的。
因此,李白師這個副將,倒是真正久經沙場的幹將。
他從一個小小的火長,一路憑戰功累遷,隊正、旅帥、校尉、都尉,直至這副鎮將,對一個沒背景、沒後台、沒資源的武官來說,足見其了得。
如此人物,在一個小卒的時候,還可以說是作戰勇敢,到了旅帥以上級別時,就必須擁有相當的智慧了。
南榮女王直入中軍大帳,問都不問姚易然去向,直接要向他們宣佈節度的鈞旨……
老姚,完了!
李白師心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南榮女王已經取出“告身”,高聲宣讀起來。
待他將“告身”宣讀已畢,又取出勘合,姚鎮將不在,便把這些交給李白師。
“告身”上已經說了,即刻起,由南榮女王任鎮西軍鎮將。
李白師驗了勘合無誤,又已知道了“告身”的內容,馬上單膝跪地,正式參見新任主將。
“鎮西軍副鎮將李白師,見過南榮鎮將!”
“李兄,非是在外,不必客氣。你年長我幾歲,喚我女王就好!”
南榮女王呲牙一笑,上前攙住了李白師。
唐治敢授意南榮女王只帶百餘人就來接收鎮西軍,得益於竹小春那裏給他整理的鎮西軍眾將官資料。
其中固然有姚易然的心腹,但是,心腹也要看,他牽涉姚易然的事情有多深。
大部分所謂心腹,你要他跟着造反,他也是不幹的。
更何況,自副鎮將以下,幾個校尉、旅帥,大多也還可靠。
就算其中有些小事兒敢跟着姚易然同流合污,抄家滅族的謀逆大罪,他們是不會摻合的。
這些資料,唐治也轉交給南榮女王了。
並且,南榮女王任鎮西軍鎮將,並不是臨時性的代理職務,唐治是要把這個重要關隘交給他的。
在那些情報中,李白師的資料,南榮女王是看過的,知道只要善待此人,他會和自己搭好這個班子,因此十分禮遇。
“鎮將客氣了,末將惶恐……”
“誒,惶恐什麼,就叫我女王。”
“呃……女……女王!”
“哎!這才對,哈哈哈……”
這年頭兒的很多稱呼其實都還遠不像後世那麼敏感而專用。
比如萬壽、萬歲一類的稱呼,老百姓也是可以用的。
前朝就有一員大將,名叫褚萬歲。
南榮女王他老爹為啥給兒子取這麼個名字已經不可考了,不過大家也不會聯想到“女王”的另一層含義上去。
這些軍中將領,對於能打敢拼,更有威望的副鎮將李白師,其實更加的心服口服。
如今一見副鎮將對這位新任鎮將都臣服了,他們自然紛紛行以軍禮,承認了南榮女王的身份。
李白師瞟了一眼眾將,慢條斯理地道:“鎮將本是大帥陷陣營的典軍官,陷陣營在青海湖是如何的威風,你們現在都應該是知道的了。女王能到我鎮西軍為將,這是我們大家的福氣。”
眾將校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南榮鎮將,就是他們私下說起,讚佩不已的陷陣營的將官,些許質疑,頓時煙消雲散。
東谷鎮西軍,順利易將。
……
山坡上小茅屋裏。
姚易然被踹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一把鋒利的小刀。
獵戶娘子那個十三歲,沒錢娶媳婦兒的寶貝兒子,正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身側,小刀一拖,就能割斷他的頸大動脈。
對面,那個懦弱無能,三腳踢不出一個屁來的老實獵戶,正泰然坐在鹿皮褥子的炕頭兒,嫵媚的獵戶娘子,嬌俏地倚在他的身邊。
姚易然顫聲道:“你……你們是什麼人?本將軍是朝廷命官,你們若敢殺官,形同造反的!”
他不敢動,也不敢喊,因為他剛剛已經聽到了室外傳來的慘叫聲。
那個慘叫聲他很熟悉,那是他的親兵。
“我們?玄鳥衛的。”
半大小子正在變聲期,聲音粗嘎,跟鴨子似的。
他嘎嘎地笑着:“姚鎮將聽說過沒有?”
姚易然一下子就癱堆在地上,在他以為唐治已經睜一眼閉一眼,放過了他的時候,唐治的刀已經悄悄架到了他的頭上。
他完了!
……
姚易然被押回了金城。
與他一同被押去金城的,還有他在鎮西軍招攬的幾個絕對心腹,與他深度利益綁定的部下,以及在獵戶茅屋外被處決的幾名侍衛的頭顱。
對他的處置,唐治根本沒有出面。
唐治讓金城太守公審此案,洛昂達就在金城呢,直接可以當證人。
光有他的口供當然不行,但是還有從姚易然那兒抄來的大筆金銀,以及他的心腹的證詞。
三人成供,就憑這些證詞,再加上抄沒的無法說明來源的那筆巨款,姚易然及其心腹,全部被押至金城街頭,當眾斬首。
然後,這些首級被石灰腌了,傳示隴右十三鎮將。
屍首傳出的第二天,節度府的調令便緊跟着下達了。
年初唐治上任時所說的考核,現在開始有結果了。
十三鎮將,有升職的,有貶官的,也有互調的,升職和貶官的鎮將空出來的位置,則由唐治派員補上。
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便不能虧待了人家。
二胡領新立的兩個鎮將營,往天水那邊去了。
袁成舉、郭緒之也分領一方鎮將。
龍傲天和龍家寨的兩個戰功較大的人,分任一個鎮將,和兩處地方的副鎮將。
唐治手下五衛兵馬,其中大部分都分散到十三軍鎮,做了火長、隊正、旅帥、校尉等中下級將官。
唐治完成了對他們的承諾,也因為這些人的分散出去,將整個隴右如今十五個軍鎮,全部掌握在了手中。
由於這次分派,各個軍鎮的缺員,全部補上了,而且還新增了兩個軍鎮。
除此之外,唐治依舊留了一支機動軍團,由迦樓羅統領,共計三千人的精騎,駐紮於金城的皋蘭山下。
唐治身邊,還是一千多人的帳內府、親事府官兵,分別由小古和程蝶兒統領。
唐治內記室的女官都一大堆了,也不怕再任命一個女典軍。
反正這一手使出來,聖人和令月公主乃至京中許多的貴婦人們聽了,一定對他贊詡有加的。
似乎,他根本就不猜忌程古兩家真正來歷似的。
不過,未及弱冠的小古、身為少女的程蝶兒,現在就成了拿朝廷俸祿的典軍官,光耀門庭,而且前途無量。
試想,程古兩個家族,即便是有別的心思,即便是來歷出身真的有古怪,眼見自己家族最年輕的一輩兒,竟然有了如此遠大前程,他們會怎麼想?又怎麼選?
唐治想看看。
如今唐治已開衙建府,因此,還有三千甲士,交由羅克敵負責,這支人馬就駐紮在金城外不遠處,是節度使府可以直接調動的近衛軍團。
羅克敵和迦樓羅這兩支人馬,如今就相當於唐治的“北衙禁軍”了。
以唐治如今的威望,和姚鎮將的人頭傳示,他的軍伍大整頓不僅雷厲風行,而且迅速得到了執行。
這一切辦完之後,唐治就可以放心回神都,而不用擔心這樣的隴右,還能出什麼亂子了。
唐治下令,迦樓羅調一千五百匹,和他的帳內府、親事府一起,護送他還京。
雖然隴右大股的馬匪已經被剿滅,葉茹也已臣服,但是唐治多帶了一千多個護衛,以他的尊貴身份,誰也挑不出什麼來。
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對此生疑。
……
未到三月,唐治回京了。
兩千五六百名精銳甲士護擁,排成長長的隊伍。
車隊中,還有數十輛大車。
其中一部分大車,載着洛昂達、旦增喜繞父女,還有葉茹的幾位家臣。
其餘的大車,都是禮物。
有葉茹敬獻大周天子的禮物,有唐治準備送給皇祖母、父母、兄弟妹妹、令月公主等近親長輩的禮物。
這些禮物的挑選,都是由楊門女將們操辦的。
節府幕僚司、內記室,金城眾文官、眾鎮將、羅克敵等,皆來送行。
號角齊鳴,大軍徐行,浩浩蕩蕩,出了金城。
隊伍之中,唐治身着一身輕便的戎裝,策馬擁軍,出了金城,向東而去。
唐治來時,經馬邑州、渭州而至金城。
回程時,唐治則是從金城,經渭州,去楊家做了趟客之後,卻未往路線更近的馬邑州去,而是向南繞了一下,去了成州。
據說,他是要趁着回神都的機會,儘可能多地視察一下自己的領地。
消息傳到成州的時候,他的人馬,已經在城西五十裡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