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是我殺了他
即使是隔着屏風，九郎也能在恍惚間感受到然然香味。
但他也在一瞬間鎮定下來。
九郎體內流淌的血液終究是賦予了其高貴的使命，使他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沉穩。
內心堅韌且強大。
“請見諒，我們小姐平日都是這樣待客的。”托馬笑笑，“這也是社奉行千百年來的規則。”
規則不變，也是另一種永恆。
“在小姐要接待貴客的時候，第一面總是這樣。”托馬解釋着。
九郎點點頭，倒沒有失望。
在他的心裏與人相結識，最重要不是外貌、家世或者財力，而是兩顆心有沒有碰撞在一起的可能。
所謂靈魂交融，大抵如此。
“胤龍先生能到府上，真是社奉行偌大的榮幸，請恕我禮數不周。”
神里綾華的聲音輕飄飄的，透露出柔美之意。
一開口便讓人知道，這是位十分懂得禮數的大家閨秀。
“我這些天來一直在觀看您的作品，神交已久，對於這次見面，實在是期待。”
九郎安安靜靜地跪坐在席子上，心裏忽然好奇席子後面的人兒之表情。
“請您叫我九郎就好，這是我的本名。”九郎低聲細語。
托馬也老老實實地跪坐在旁邊，觀察着九郎。
說實話，這位小先生..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真是分辨不出來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清秀的容貌配上中長發，假若不是提前知道小先生是個男孩的話，自己還真會被蒙過去。
畢竟這個年紀，還沒有喉結的出現。
但同時托馬也摸着下巴思考，總感覺這位小先生不一般啊..小小年紀就這麼沉穩，而且禮數方面做的也很好。
莫非也是什麼貴族之後么？
“那真是太好了，九郎。”
屏風裏，他們都聽見了女孩兒如同銀鈴般的笑聲。
聽着這樣的笑聲，九郎心裏不知為何忽然安寧下來。
這位“白鷺公主”，很平易近人啊。
“請問神里小姐，今日找我是所為何事？”
九郎直截了當，心裏沒有放下任何警惕。
理由倒是很簡單，在葦名里他已經被那些人關押了那麼久..
早就不會輕易相信除了狼和救命恩人八重神子以外的任何人了。
這樣位高權重的白鷺公主..找自己，究竟所謂何事?
九郎也是知道這個世界擁有着神秘莫測的力量，掌握着元素之類的東西。
“小先生不必緊張。”托馬忽然開口，“我們只是想與您交個朋友。”
九郎眉頭緊鎖，並不認可這句話。
只是交朋友，社奉行需要擺出這麼一副陣仗么。
“貴客”這個詞，可是..只有在要做事的時候才會使用啊。
“托馬說的沒錯。”神里綾華的聲音也很平靜，“但我們確實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和你說。”
“但還請九郎你放心，如果你不同意，我們也不會逼迫你去做。”
九郎心中安定下來。
來了這裏已經有大半年了，他還算清楚這裏的情況。..
社奉行在三奉行中是名聲最好的，因為貼近民眾。
看來以他們的名聲應該不會對自己做些什麼。
就在九郎念想的時候，托馬已經默默地將一旁的茶水倒入三個杯中。
先是恭恭敬敬地將茶水遞給屏風裏的人兒后，再遞給了九郎，最後才是自己。
托馬人雖然是大大咧咧的，但是在禮數這方面還是從來沒有給神里家丟過臉。
九郎低聲說了“謝謝”之後，托馬才沏着屬於自己那一份茶水。
“不知神里小姐所要做的事情是什麼?”九郎抿着茶水。
托馬一愣，沒想到九郎還是這麼直接。
按照一般人的思路來說，不是應該再聊一會兒再問問題嗎？
嘶，這位小先生果然還是有些不太一般呢。
神里綾華輕輕地喝了一口茶水，“九郎，在我說出我的目的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葦名國是真實存在的吧。”
這話聽起來像是疑問句，卻帶着肯定的語氣。
九郎沉默。
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除了葦名國以外，其餘名字在那部作品裏都是用的化名。
道理很簡單。
誰也沒辦法確定這世界上是不是還有人覬覦龍胤之力。
這好像是一場磨難一樣，每當這種力量出現的時候就會起一陣腥風血雨。
“不死”到底誘惑了多少人。
“神里小姐，那只是我筆下的虛構世界。”九郎輕聲說。
神里綾華同樣以輕聲回復：“如果只是虛構世界，那我不會這麼問。”
是因為其筆下的世界觸動到了她，她才會想到那是一個真實世界。
九郎這一次沉默了很久。
他無法想到，為什麼會有人覺得那書裏面的故事，是真實世界。
這位“白鷺公主”，竟然聰慧到這種程度？
不，已經不能說是聰慧了吧。
是真的有一雙所謂看破虛幻的真實眼睛。
九郎被震驚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想問點其他的。”
屏風裏，神里綾華婉轉地轉移話題。
“書裏面的結局是真實的嗎？”
“變若神子作為了龍胤神子的搖籃，一起被狼送往西方？”
“那之後的狼，去了哪呢？”
在書的結局裏，他們選擇了歸還龍胤。
則意味着將西方來的神龍送回其故鄉西方，大約是神龍離開了日本，則龍胤神子便再也不會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不得不說這個結局有些童話。
所以神里綾華才會好奇。
如果那是一個真實世界，這樣的結局未免太過大團圓了些。
九郎仍然沉默，長長的白髮遮掩住他的眉角。
一旁的托馬才恍然間發現，明明是十幾歲的年紀..卻已生出如此多的白髮。
這...
神里綾華也停止了講述，等待着九郎的回復。
最終。
九郎緩緩抬起了頭，白髮再也遮不住他的眉眼。
他輕輕笑了一下，默默地閉上眼睛。
不知怎的，托馬突然覺得。
好悲傷。
明明露出了笑意，卻彷彿悲傷了幾千年一般。
“書里的結局，是假的。”
“至於狼..他真正的結局是死亡。”
九郎閉着的眼睛裏，流下了淺淺的淚痕。
很唯美的畫面。
“是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