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相聊，又道別離
“不不不，第零律者閣下，在此之前，我還是挺好奇您的選擇啊。”
微微抬起眉頭，刀身上燃燒的冰焰，說明了他沒那個耐心等下去。
“在這具意識體死亡之際，我還是希望能夠聽到閣下的選擇。”
“是成為人類的英雄，為了那些骯髒的人類而戰？又或者是成為崩壞的使者，為了清算錯誤的文明而戰？”
“在看到人性的劣根性之後，第零律者閣下，我很好奇您的選擇呀……”
“說完了？”
抬起頭，平靜地目光看着迦樓羅，蘇時修的心裏也很平淡。
“閣下，那您的選擇……”
“你錯了，對於我來說，我有第三個選項。”
迦樓羅：？？？
“為你的無知和殘忍，付出代價吧！”
隨後，帶着迦樓羅無法避開的霜華冰焰，本來還站在她面前的蘇時修，一眨眼間便穿過了她的身軀！
出現在迦樓羅身後的蘇時修，舉起手中的唐刀，隨後猛地斬下！
與此同時，迦樓羅的身上，瞬間被無數道冰藍色的刀痕籠罩！
緊接着，不等她悲呼，她的意識體瞬間被冰焰籠罩，凍結並燒毀於無形！
他沒有折磨這個混蛋，因為迦樓羅的一具意識體，並不是真正的迦樓羅本尊。
收起刀，看着身後希兒的身影，身上那股凌然的氣勢方才逐步消散。
“哥哥……”
“雖然有些東西已經無法改變。但再一次的重逢，可不能還沒見面就說再見。”
收起手上的刀，來到希兒的面前，蘇時修總算露出了笑意。
對於自己的親人，他真的很在意。
“可是哥哥，我並不是你的妹妹……”
“你想說，你只是她的一縷殘魂？”
笑了笑，蘇時修語氣也輕柔了起來。
“你個笨蛋。那又如何？希兒就是希兒，我這個當哥哥的，還會分辨不出來？”
看着那雙溫柔的冰藍雙眸，哪怕她只是那個人所殘留的一縷殘魂，但此刻也感受到了久違的感動。
就在希兒感動的一瞬間，輕柔而又有力的懷抱，抱住了她的身軀。
“雖然當哥哥的是要堅強一些。不過希兒，這段時間以來，哥哥一直都很想你啊……”
感受到懷中的嬌小身軀，蘇時修的聲音也漸漸低沉了起來，心中也多了一份安定。
"哥哥......"
是啊，已經過去了兩年多的時光了。
就算是明明知道，自己已經給予了自己的妹妹一線生機，但想要見證這份生機重新降世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上多久多久。
一千年，甚至是一萬年？這份時間的漫長，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希兒，在你離開之後，哥哥一直都在很努力，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想要在最後給予你們一份光明的未來。不過這一路，無論哥哥變得多麼強大，但有的事情我還是無法做到啊......"
"可是哥哥，我不需要你去做什麼事情，我更不希望你因此累着。"
搖了搖頭，希兒打斷了蘇時修的話。
"我只需要，我的哥哥能好好的活着就行。"
聽到這句話，蘇時修愣了愣。
隨後，嘴角勾勒出了淺淺的笑容。
落日之下，兩道身影盡情地相擁在一起，訴說著彼此心中那份沉重的思念。
有時候人生中最難得的東西是什麼呢？自然便是重逢。
與初識不同，彼時的人與人之間，可能只有一面之緣，也可能會產生根深蒂固的羈絆。
而彼此間羈絆深重的彼此，也總難免會因為各種各樣原因的影響，迫不得已的分開。
因此，重逢就顯得尤為珍貴。
因為我們誰也不知道，這一次分別究竟何時才能再見？因為我們更不知道，這重逢來的是有多麼的不容易。
就算重逢之後，也必定會迎來離別，可是那又如何？
但至少現在，我們正在一起，在享受着重逢之後的這份美好。
至少現在這一刻，是值得的，就足夠了。
……
“……我都說了，哥哥，這裏只是個夢，一場噩夢。我根本不可能遇到那樣的事情！”
“要有人敢揍你，你早就直接打回去了是吧？”
本來還氣勢洶洶的希兒，一瞬間直接蔫了。
沒辦法，當哥哥的哪能不了解自己妹妹呢？
“我知道這是一場夢。但這場夢，哪怕到了現在，我都很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呀。”
「霜」之權柄的啟動，刻意使用的能力，讓自己的情緒都少了許多，可就算是如此，內心中的那份憤怒和憎恨，卻是一點都無法消減。
不得不說，這人性的劣根，的確讓他感受到了可恨……而又可悲。
律者究竟是為何而誕生的？崩壞或許是一個因素，但這個世界的崩壞，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毀滅這個文明。
恰恰相反，從之前和「祂」的對峙，以及那位神秘白衣女子的幾句透露中，他知道這個世界的崩壞，一直都是想要去擁抱着這顆星球上的文明和生命。
只是祂們擁抱的方式，這顆星球的生命還無法接受，因為雙方的存在形式完全不同。
但話說回來，如果沒有那些人心的惡劣對他人帶來的災害，如果沒有那些惡人傷害他人的心，那麼那些無辜遭受傷害的人，你怎可能會對這個世界失望，進而選擇成為律者呢？
“或許，崩壞真的有想毀滅我們的心思，但是在此期間，人類本身也佔了很大一部分功勞。”
話題的突然轉換，希兒也能在第一時間跟上。
如果換作是曾經的她，在她還沒有成為律者的時候，是根本不可能明白自己哥哥說的這麼多東西的。
但是她已經是律者，隸屬於崩壞序列的律者，有些東西她也能懂。
“人類自我……呵。”
不屑的笑了笑，一回想起自己是怎麼化身為律者的，希兒的心裏也是萬分複雜。
她當時的情況最特殊，因為當時她的心中那份執念是思念，其他人的惡意並不佔決定性作用。仟仟尛哾
這就是她成為律者之後，律者意識無法徹底壓制她自我意識的根本原因。
“所以，我真的還有必要……去拯救這個世界嗎？”
“不，或者說，我還有必要為了這樣的人類而戰嗎？”
將那些思緒拋開之後，現在徘徊在蘇時修腦海里的，便是那迷茫。
人類高層的做法、世人心中的慾望、人性自我的劣根……
在對抗崩壞的道路上，恐怕永遠不到崩壞毀滅文明的那一刻，人類自我心中的劣根性，就已經徹底擊垮了人類自身。
就像這場噩夢之中經歷的一切，擊垮這個家庭的，從來不是什麼天災人禍，反而是人心中畸變到極致的惡欲和貪念……等等那些醜陋骯髒的心。
“哥，我無法反駁你的話。”
眼看蘇時修的雙眸中，那份迷茫將要陷入痛苦的時候，希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無法反駁……呵呵……”
“是啊，我們無法否認這樣的事實。”
希兒點點頭，隨後他的下一句話，讓蘇時修愣了一下。
“所以，在這個惡是低成本的世界上，總有‘蠟燭’會不惜代價的燃燒自己，去照亮這個世界。”
“我無法反駁這個觀點，有時候人心的惡劣，真的比災難還要可怕。”
“可正是如此，哥哥。”說著，希兒看向了蘇時修，對着他微微一笑：“我才想要努力去反駁哥哥的這句話呀。”
“我們無法改變惡人，因為那些人本身就罪不可恕，無藥可救。”
“可我們更應該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儘力讓這樣的悲劇不再重演。”
嘆了口氣，希兒將腦袋靠在蘇時修的肩膀上，輕輕的笑了笑：
“我還記得當初，在洛斯維亞孤兒院的時候，我早已經對一切都灰心了。”
“我本以為再也遇不到叔叔阿姨那樣好的大人了，可是當時哥哥的出現，真的給我帶來了光。”
“「世界的確很不美好，但也有人讓我不要放棄」。正是如此，我在之後選擇相信哥哥，開始接納哥哥的一切，去成為哥哥最親近的親人。”
“而那時候，給黑暗中的我帶來這句話的，正是哥哥你啊。”
蘇時修愣了愣，隨後也久違的笑了笑。
不少自己說過的話，自己有時候都快記不起來了呀……不過自己是真的說過的。
“如果說，這個世界的黑暗無法抹除的話。而因為這點黑暗而墮落，那麼就會成為黑暗本身。”
“我認識的那個哥哥，世人眼中的那位英雄，「天啟」蘇時修，可永遠都是光明的象徵。”
“不光是我，哪怕是哥哥自己，都不會願意讓自己成為黑暗吧？”
希兒也很了解蘇時修，畢竟自家哥哥心中的那份責任心，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他用真心對待着身邊值得的人，因此那些值得的人也回饋了他真心。
若非當初他用真心相待，恐怕早在孤兒院的時候，希兒就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跟蘇時修走了。
有時候，一個人的心是能夠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心的，那個人是否真心，本身比較敏感的人更能輕易的感受到。
正是因為心中的那份善良和溫柔，以及那份只有哥哥才有的責任和自我的底線，他才會得到大家的善意。
也正是如此，每一個與他交好的人，都很難對哥哥抱有什麼樣的偏見。
因為能與哥哥這樣的人交好的人，肯定也是同樣很好的人。
所以……
“哥哥，世上從來沒有什麼是絕對完美的事情。就算是哥哥身為英雄，也有不少無法救下來的人。”
“拋開英雄的身份，其實哥哥和我一樣，也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只是肯定要比我成熟一些了，對吧？”
這樣善解人意而溫柔的希兒……還真是很難見。
因為殘魂的緣故，眼前的希兒或許多少會有一些本身的性格，但肯定不會多麼完整。
“所以說，讓我去接納這些嗎？”
“對的。哥哥，因為有些東西無論怎麼都無法改變。”
希兒點點頭，“哥，更不應該因為這種事情而迷茫。只要在這途中，能夠真正的做好自我就行了。”
“畢竟，我從來不希望哥哥你成為什麼英雄，我只希望哥哥你能成為自己，成為你自己最想成為的那個樣子。”
“成為自己最想成為的那個樣子……”
蘇時修念叨着。
“不用因為這些事情而迷茫，因為這是一個不美好而美好的世界。”
說著，希兒摟住了蘇時修，而看着希兒突然淚流滿面，蘇時修心中也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還想跟哥哥再說很多話，但看來時間不允許了……”
“無論這條路的結果是什麼，只要哥哥能夠做好自己，那就可以了。”
“不用迷茫哦。哥哥，因為我一直……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呀。”
長嘆一口氣，蘇時修點點頭。
“是啊，希兒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因為這些事情，其實真的沒必要迷茫，希兒說的不錯。
“那麼，哥哥，咱們要約定好了。”
“約定？”
蘇時修一愣。
“對啊，哥哥為我做了什麼，我怎可能不知道呢？”
“雖然真的很想陪伴在哥哥身邊，不過，我可能又得先走一步了。”
“哥哥……果然我還是捨不得哥哥呀。”
到這一刻，少女再也無法強顏歡笑，終於忍不住在蘇時修的懷中哭泣起來。
“我也捨不得希兒呀…捨不得呀……”
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不知不覺間，蘇時修自己的眼中，也流下了不爭氣的淚水。
“哥哥，咱們要約定好了。”
深吸一口氣，希兒又讓自己重新笑了起來：
“哥哥，希兒將會在時間的盡頭，一直等着哥哥的。”
“所以，哥哥要跟我約定好了，不到時間的盡頭，哥哥可不能隨便去死啊，知道嗎！”
“好，那我們約定好了。哥哥會拚命活到時間的盡頭，然後跟希兒重聚的！”
揉了揉她的腦袋，蘇時修笑了笑。
“嗯！”
拉鉤，蓋章，這一刻開始，兄妹二人之間的約定正式定下。
而隨着蓋章完畢，希兒的身形，瞬間消散為漫天的光粒子。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而隨着那道血紅色的光粒子，竟是直接飄入了蘇時修的核心裏。
感受着身上這股全新的力量，那份並不怎麼完整的「死之律者」的能力，蘇時修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看着躺在身旁的血紅鐮刀，這一刻，這把鐮刀跟自己的契合度成倍提升。
可是，這把鐮刀曾經的主人……
“算了，反正又不是死了，只要還活着就能再見。”
“希兒，我將在時間的盡頭，等候你的歸來。”
彷彿在印證着蘇時修這句話，一道似有似無的聲音，飄蕩在蘇時修的耳畔。
“約定好了，不用迷茫哦。哥哥，因為我一直……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呀。”
這也算是，另一種永遠的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