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後你來養她們
前。
大雪紛飛的十二月，各家各戶都掛上了紅燈籠。
臨近傍晚，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可青川小鎮卻籠罩着一片火艷艷的紅。
趁着沒幾天就要過小年了，小販們也想多賺一筆，拿着鞭炮煙花賣力地吆喝着，洪亮的嗓門吸引了七歲大的孩子。
“哥，後天就要過小年了，咱們買些煙花回去好不好？”
“哥！我想玩鞭炮！”
“還有我，我也想要鞭炮！昨天隔壁院的二牛故意拿鞭炮嚇我，我要嚇回去！”
“哥，哥！我不要鞭炮和煙花，我想要那個蝴蝶髮夾，最粉的那個！”
“哥……”
七個漂亮丫頭圍在一個半大小子周圍，明亮的眼睛閃着光，活像個幾隻小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揉了揉小丫頭們的腦袋，。咧嘴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好好好，都買。”
言語間，皆是藏不住的寵溺。
而這溫馨的一幕，也讓攤前的小販都忍不住心生憐愛，特意給他們打了個折扣。
本來十塊的鞭炮煙花和髮夾，最後非但只掏了九塊出來，而且還每人附贈一顆甜滋滋的水果糖。
少年左手拎着一袋子貨，右手牽着一長龍的小丫頭。
瞧見她們心照不宣地把糖果藏起來，不禁打趣道：“哎，你們平時都嚷嚷着吃糖，今天怎麼都揣兜里了？不怕化了啊？”
“哥，這會天快黑了，爸也快乾完清潔回來了，我們想把糖果留給爸吃！”
“對呀！二牛他爸媽吵架的時候，總說賺錢特別苦！水果糖是世界上最甜的東西，我們給爸吃水果糖，這樣爸就不會覺得苦了！”
“……”
軟糯且稚嫩的話語讓少年心頭一暖，眼底閃現着溫柔之色。
果然啊。
爸說得真沒錯，這幾個丫頭都是天使送來小棉襖呢！
“成，那咱們趕緊回去！”
“一會爸吃了你們的水果糖，肯定會特別開心的！”
一刻鐘后。
天邊的夕陽落下後山頭，整個天際籠上了一片黑紗，此刻的八人也浩浩蕩蕩地到了家。
“爸，我們和哥哥回來啦！”
“爸，你回來了嗎？”
“爸，我們給你帶了特別好吃的東西呢！”
“爸？爸！”
小丫頭們一進院子，就放開了嗓子找父親。
可嚷嚷了半天，屋內還是沒有一句回應。
奇了怪了。
換做平時這個點，父親應該已經在家陪妹妹們吃飯了，怎麼今天還沒瞧見人影呢？
少年心生疑惑，本能地瞥了眼東面的屋子。
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那東屋門口上懸挂的鐵鎖竟被人取了下來！
猛然間，少年眉心一跳，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小染，允允，你們兩個是姐姐，先帶着妹妹們回房間玩，哥先去廚房做飯，等飯菜好了，爸應該就回來了。”
少年連哄帶騙，讓幾個小丫頭陸續回到房間后，他這才輕手輕腳地靠近東屋，低聲朝裏頭喊了一句，“爸，你在裏面嗎？”
“嗯。”
隨着裏頭傳來一道虛弱的回應，少年沉着臉推門而入，眼底露出了不符合年紀的凝重。
咯吱——
門一開，迎面便撲來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可少年就好似習慣了般，不見絲毫的恐懼，反倒是一臉的擔憂和焦急，“爸，這次的‘清潔"很難搞嗎？你流了這麼多血怎麼不去看大夫啊！”
聞言，床榻上的中年男人喘着粗氣，艱難地張了張嘴，“沒用的，爸這次不僅是皮外傷六腑都被煞氣侵蝕了，看大夫也是買葯也是浪費錢……”
浪費錢？
這話什麼意思？！
少年瞳孔緊縮，瘦弱的身軀也因恐懼而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已經十二三歲了，心智又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又豈會不明白父親的弦外之音？
父親靠着祖上傳下來的本事，常年幫村裡解決陰陽怪事，清掃那些不屬於人道的邪祟，可他到底是能力有限，也不如爺爺那般精通玄學，時常負傷回家，藏在這間小屋子療養。
而這次，父親明顯是碰到了棘手的髒東西，吃了虧受了重傷，藥石無醫了！
“不會的，不會的！”
“爸，你之前不是也受過很嚴重的傷嗎？不是休養了幾個月又好了嗎？這次肯定也跟那幾次一樣，好好養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爸，妹妹們還給你留了水果糖吃，她們自己都捨不得吃呢……等你好了，我讓她們把糖給你，那水果糖可甜了，保准你會喜歡……”
少年帶着哭腔，淚水也在眼眶裏頭直打轉。
他怕啊。
怕自己擔心的事會提前到來，怕自己和七個妹妹……成了沒有爸爸的孤兒！
可現實的殘酷，從不會因為世人的畏懼而變得寬容。
正如此刻。
父親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川子，爸這回怕是熬不過去了……你是家裏的大哥，以後七個妹妹就指望你來照顧了。只是這一來就苦了你啊……”
“爸，你別這麼說，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任憑少年再早熟，可到底是十二三歲的孩子，哪裏經得住生離死別？
這會早已是淚流滿面了。
見狀，父親心疼不已，又何嘗不想陪伴在孩子左右，何嘗不想見證他們的成長？
可奈何，自己真的時日無多了……
“川子，爸平時怎麼教你的？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你都忘了是不是！”
父親故作慍怒，從枕下拿出一本天罡經書甩在地上，“當年你剛出生的時候，你爺就說過你是個學道的好苗子，只是你媽忌諱這些事，一直不肯讓你碰玄學上的東西，現在你媽都走年了，我也不用怕你媽不高興……”
“你好好看看你爺傳下來的書，學個一技之長，往後也有能力養活你的七個妹妹！”
“我知道了，爸……”
被吼了一頓的少年擦掉眼淚，乖乖地撿起地上的天罡經書。
年紀尚小的他還不懂這本書的絕妙之處，但他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也清楚這個家往後得靠他一個人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