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矛盾

龍傾下午看到顏歌的時候，就被顏歌泛紅的眼眶狠狠地刺傷。一股無名火在胸口洶洶的燃燒，讓龍傾更加煩悶。

想到自己的目的，龍傾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假意關心的問道：“顏歌，你身體不舒服嗎？”

“多謝王爺關心，顏歌沒事。”顏歌還沉浸在悲傷之中，絲毫沒察覺出龍傾刻意隱藏的不悅。

“哦，是嗎？看來是本王多心了。”龍傾的眼睛危險的眯起，不過他還是決定再給顏歌一次機會：“聽說你今天去太子府了，皇兄找你有什麼事嗎？”

“太子殿下只是關心王爺這段日子以來過的如何。”顏歌並不知道龍傾已經知曉她的身世，而她也不願太多人知道，不得已扯了個謊。

龍傾放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他可不認為龍麟想要知道他的什麼事情還需要經過顏歌之口。而且只是單純的彙報事情，為什麼會有哭過的痕迹？龍麟怎麼可能在說出要追求顏歌之後，還會把她弄哭？

顏歌的欺騙讓龍傾幾近爆，“那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本王出去走走，晚上就回來。”

顏歌略一遲疑，不過想到最近龍傾的表現，稍稍的放下心來，更何況她現在真的需要好好的靜一靜。點了點頭，顏歌躬身道：“謝王爺，還請王爺早去早回。”

沒有回答，龍傾甩袖而去。只留還在原地的顏歌，因為龍傾的行為，隱隱有些不安。

龍傾快步走過花園，跟在他身後盡忠職守的管家林隱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王爺，我們要去哪裏？”如果外出，他還要找侍衛陪着龍傾呢，所以不得不問。

龍傾倏然停下，下了身後的林隱一跳。

龍傾剛要說什麼，從外面跑來一個侍衛。一看到龍傾，立刻跪下行禮：“屬下參見王爺。”

龍傾知道顏歌去太子府之後，便找一個侍衛去打聽一下。之所以沒用影、衛，是因為龍傾知道龍麟身邊的四大部隊的實力，用影、衛的效果，或許還不如派普通的侍衛，用普通的方法打探。

“有什麼消息？”

“回王爺，卑職只打探到，太子殿下斬了一個人。”

“哦？”龍傾隱隱有了猜測，“那人叫什麼名字？”

“李言亭。”

一股森寒之意自龍傾身上蔓延開來。李言亭，李言亭，昨天影剛帶來的消息，殺顏歌一家的就是一個叫李言亭的，可是三天前突然失蹤，甚至整個家族都垮了。沒想到，竟然是皇兄乾的。皇兄，竟然比自己快了一步。

最讓龍傾不能釋懷的，是顏歌對自己的隱瞞。難道她的過去只想讓皇兄知道，而把自己排除在外？意識到這一點，龍傾的憤怒久久不能平息。

侍衛和管家都戰戰兢兢的，不敢出一點聲音，生怕龍傾把矛頭指向他們。

出乎意料的，龍傾竟然又向前走去，彷彿什麼都沒生過。林隱在後面考慮要不要再問一遍龍傾的去向，可是又怕龍傾怒。要知道，這幾天龍傾的脾氣可以用陰晴不定來形容，誰都不願觸碰龍傾的逆鱗。

果然，龍傾是出府。林隱連忙叫來兩個隨從，讓他們跟着龍傾。雖然林隱也知道龍傾有暗處的部隊保護，但是還是要找一些明面上的人，打一些不長眼的。

華燈初上，顏歌的房門打開。雖然她每夜都在龍傾的外室睡，不過龍傾還是幫她安排了一間別緻的小舍。

來到龍傾的寢室，沒有見到龍傾的身影，只有一個丫鬟在打掃。顏歌走上前去：“王爺去哪了？”

正在抹桌子的丫鬟聞言抬起頭來，看到是顏歌這個紅人，連忙行了一禮：“王爺出去了。”

“出去？”顏歌柳眉微皺，“你忙吧。”

顏歌見已是晚膳時間，於是直接走到飯廳。顏歌向著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禮貌的點點頭，逕自走到管家身前。

“管家。”顏歌微微行了一禮：“不知道王爺身在何處？”

林隱猜到龍傾最近的失常是由於顏歌，因此算是從小看着龍傾長大的林隱對顏歌有些不滿。聲音冷淡疏離：“你是王爺的貼身丫鬟，怎麼來問我？”

顏歌自然聽出了林隱聲音中的敵意，有些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前些日子，這個管家還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呀？不過顏歌還是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的，語氣有些強硬：“王爺讓顏歌休息的時候，管家也在場吧？更何況，現在王爺的去向才是最重要的吧？想必管家也知道，王爺不能再闖禍了。”

林隱嘆了口氣，頗為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今天王爺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問，只是叫兩個侍衛跟着王爺。”

“那管家可否找人出去打探一下王爺的下落？”顏歌情知林隱沒有撒謊，遂拜託道。

林隱為難的皺眉：“顏歌，你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做這些王爺或許不會怪罪。可我們畢竟是王爺的人，身為下人，探查主人的行蹤，實在不妥當呀。”

顏歌也是知道這個規矩的，同時也不想為難林隱，於是盈盈一拜：“多謝管家，顏歌這就出去找王爺，如果這段時間王爺回來了，還請管家不要再讓王爺出去。”

得到林隱的保證后，顏歌才離開王府。

顏歌先找的地方，便是龍麟單子上寫的。畢竟那些人龍麟都已經打點好了，而龍傾除了比較驕傲、任性之外，還是很識大體的，應該不會節外生枝。

那些地方滿布京城，等一圈找下來之後，顏歌的衣服都濕透了。顏歌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實在想不出龍傾會去哪裏。要不要先去小涫館看看呢？畢竟上次出事就是因為龍傾和一個男子傳出醜聞，或龍傾真的喜歡男人也說不定，不然怎麼到現在連個側妃都沒封。

思及此，顏歌匆忙的來到京城最有名的小涫館。看着進進出出的男人，顏歌有點不太舒服。怎麼說顏歌也是尚未婚嫁的女子，出入這種地方，保不定會有什麼流言蜚語。

“今天怡紅院的新花魁開包，快去看看。”

小涫館和青樓一般都集中在一起開，不只是巧合還是有什麼內幕，京城最好的小涫館和青樓是挨在一起的。剛要鼓起勇氣進小涫館的顏歌，聽到那兩個人的話，腦中靈光一閃——龍傾會不會在那裏？

顏歌決定暫且轉移目的地，隨着幾個男人，顏歌向怡紅院走去。

“幹什麼的？”那些男人能暢通無阻，不代表顏歌可以。

顏歌掏出隨身攜帶的令牌，這是她出宮之前皇后賜給她的，也方便幫龍傾收拾殘局。

看着金色令牌上“欽差”兩個大字，守門的壯漢腿軟的跪了下去：“大人饒命，草民不知道大人正在執行公務，大人請進，請進。”

早已看清世間冷暖的顏歌，對這種欺軟怕硬的人早已見怪不怪。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壯漢，顏歌邁進大門。

見顏歌進去，壯漢直接癱軟在地，同時心裏有些納悶：沒聽說過京城有女欽差呀？不過想來也沒人膽敢在京城造這種假，壯漢疑惑的搖搖頭，爬了起來，臉上又換上了不可一世的樣子。

進得門去，也不是暢通無阻。老鴇、龜公一看到女子進來，也怕是來捉姦的，馬上迎了上來。只不過一看顏歌手中的令牌，轉眼就變成了獻媚的笑容，讓顏歌覺得噁心。

示意老鴇二人不用管自己，顏歌走到角落的一張桌子上，開始大量起大廳的人。

龍傾屬於那種在哪裏都是焦點的人，所以顏歌只是大略的看了一圈，就知道他不在這裏。顏歌有些失望的起身，準備到別的地方找龍傾。

正在這時，原本喧鬧的大廳頃刻安靜下來，想來是那個花魁來了。顏歌也是有好奇心的，只不過為了生存，她學會了剋制自己的好奇。只不過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會威脅到她什麼，而且只是一眼而已，也不會耽誤她找龍傾。所以自然而然的，顏歌向樓梯處看了過去。

不看不要緊，下來的人哪裏是什麼花魁，分明就是龍傾嘛。

“各位不好意思了，花魁牡丹今天是本王的了，大家還是早點回去洗洗睡吧。”龍傾邪魅的一笑，施施然的轉身上樓。

待龍傾一走，大廳里的人都不幹了。龍傾風流之名遠播，這些常上青樓的人也都認識他，自然不敢找王爺的麻煩。不過他們的身份和老鴇比起來，就高很多了，於是一個個的都向老鴇難，頓時整個大廳亂成一團。

顏歌懶得理會這些，提着裙擺從人群中穿過，竟然在沒人阻攔的情況下跑上樓去。隨便問了一個丫鬟龍傾的位置，丫鬟也許錯把顏歌也當成樓里的姑娘了，所以沒有隱瞞，直接指引了方向。

來到丫鬟所說的門前，顏歌敲了敲門，門內傳來龍傾慵懶的聲音：“誰？”

“王爺，奴婢顏歌。”

屋裏一陣沉默，半晌，龍傾才再度開口：“進來吧。”

顏歌推門進屋，視線從房中的兩人身上掃過。看到那個花魁，顏歌也有一種驚艷的感覺。不過即使這種感覺，也沒讓顏歌的視線有半分的停留。

走到斜躺在榻上的龍傾身前，顏歌行了一禮。

“不知顏歌找本王有何要事？”龍傾抿了一口酒，淡淡的問道。

“顏歌得知王爺離府，怕王爺出事，特出來尋找。”

聞言龍傾眼睛一亮，不過低着頭的顏歌並未看到，接著說道：“希望以後王爺去什麼地方和顏歌說一聲，畢竟有些地方需要顏歌打點一下。顏歌要說的就是這些，希望王爺玩的盡興，顏歌先退下了。”

怕打擾了龍傾的興緻，顏歌還沒等龍傾說話，便自以為識趣的出去了。反正最好應付的就是這種風塵女子，多給點錢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所以顏歌也不必擔心，龍傾會做出什麼再度熱鬧皇上的事。

龍傾看到顏歌的行為，眼神一暗，抓着酒杯的手漸漸收緊。

“王爺，您怎麼了？”一旁的花魁有些擔心的問道。

“滾！”伴隨着龍傾的怒吼，還有酒杯碎裂的聲音。

顏歌站在太子府門前躊躇不前，可是除了太子，她實在不知道再找誰幫忙。

這些天龍傾總是徹夜不歸，而且出去的時候也不帶着顏歌。甚至有的時候，他都是先把顏歌支開，才出府。而問府里的其他人龍傾的去向，他們都是三緘其口。偌大的京城，根本不是顏歌一個人在短時間內找的完的，無奈之下，顏歌只能找別人幫忙。

可是上次龍麟幫她幫了大仇，顏歌實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煩他。

就在顏歌在心裏天人交戰之際，溫潤的嗓音傳入耳中：“顏歌？”

“顏歌見過太子殿下。”顏歌轉身，不出意外的看到龍麟回府。

“免禮。”龍麟虛扶一下：“顏歌是來找本宮的？”

顏歌咬了咬下嘴唇，權衡利弊之下，點頭應道：“是。”

“我們回府再談。”

來到龍麟的書房，顏歌把這些日子龍傾的表現說了一遍，同時也表達了心裏的擔心。

龍麟聽完手指有節奏的在桌上輕敲，皺眉自語：“皇弟不是這麼不識大體的人呀，到底為什麼？難道是？”如此想着，下意識的抬眸看了一眼顏歌。

“殿下？”顏歌覺得龍麟的表現有些奇怪。

龍麟微微一笑：“顏歌不必擔心，本宮會派人找尋皇弟的下落的。你先回府休息吧，有消息本宮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你。”看到顏歌眉宇見的疲乏，龍麟有些心疼的說道。

顏歌被龍麟看的有些不舒服，不想去分辨龍麟眼神里包含的感情，顏歌逃也似的告辭離去。

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回去的路上，顏歌安慰自己。

龍麟的效率絕對快，第二日，便遣人來找顏歌。送走來報信的人，顏歌默默返入屋內。

工部尚書魏錦的女兒魏靈？

想到收到的消息，顏歌不由得柳眉顰起。看來，是要找龍傾談談了。

次日中午，龍傾才從外面回來。

“參見王爺。”早已等候多時的顏歌馬上迎了上去。

“本王很累了，有事情等本王休息好了再說。”龍傾不耐的揮揮手，想要把顏歌打走。

有了這些天的經驗，顏歌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龍傾。

顏歌踏前一步，攔住龍傾的路：“請王爺給奴婢一點時間。”顏歌知道這樣於禮不和，不過自己是奉了皇后的懿旨，做份內的事，龍傾也不能處罰她。

龍傾冷笑：“顏歌張能耐了呀，好，本王倒要聽聽顏歌要和本王說什麼。”

來到龍傾的寢室，龍傾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顏歌。坐在座上，龍傾抿了口茶：“顏歌有什麼事就說吧。”

顏歌開門見山：“聽聞近日王爺和工部尚書的女兒魏靈走得很近？”

龍傾本來正為這事煩惱，雖然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不過他也許看起來很風流，但絕對不下流，不是那種看見女人就撲上去的人。以前有需要的時候都是去青樓解決，對愛情方面，龍傾可以說很忠貞，否則也不會連個側妃都沒有。

對待大家閨秀，龍傾確實交往過好多，只不過卻沒有越雷池一步。因為那些女人有可能成為他的妃子，龍傾是試着用心和她們交往。可是到目前為止，卻沒有一個人走進他的心裏，自然，龍傾也就不在和她們在一起。

而正是龍傾這樣沒有任何掩飾的嘗試尋找自己心裏最合適的人，卻被別人認為風流。相較而言，那些側妃、小妾一大堆的人，還不如龍傾呢。

魏靈，也是龍傾曾經嘗試着交往的女子。只不過和她在一起短短的兩天時間，龍傾就知道二人不合適了。怎麼說呢？龍傾覺得她在自己面前表現的，不是真正的魏靈，給他很假的感覺。也許魏靈這樣是為了給龍傾留下一個好印象，不過龍傾對跟一個整天帶着面具的人生活在一起，沒有一點興趣。

自從顏歌來了，龍傾也算得上是修心養性的過日子，便再也沒見過魏靈。漸漸的，龍傾都快把這個人給忘了。可是自從自己包下怡紅院花魁的初夜之後，自己風流的名聲再次響起。即便那晚龍傾什麼都沒做，只是和花魁喝了一夜的酒。

而魏靈，竟然又來找龍傾，並且說什麼自己比怡紅院的人乾淨的多，為什麼龍傾接受那種女人，卻不接受自己。看到這樣的魏靈，龍傾更加慶幸自己以前的決定，可是卻為魏靈的糾纏而煩惱。

可是此時聽到顏歌的話，龍傾第一次覺得魏靈這麼可愛。龍傾絲毫沒有被人調查的憤怒，而是覺得顏歌很重視他，心裏有了一絲欣喜，只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裝作混不在意，龍傾淡淡的說道：“顏歌的消息還蠻靈通的嘛。”

顏歌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希望王爺不要和魏靈有所糾纏。”

“你吃醋？”心下一喜，這三個字脫口而出。

顏歌顰眉，真不知道龍傾為什麼會想到這上面。不過不想讓龍傾誤會，顏歌回道：“王爺說笑了。只不過顏歌覺得王爺不是真的喜歡魏小姐，而尚書大人在朝中頗有地位，萬一出了什麼事，傳到皇上耳中會對王爺不利。”

聽到顏歌的話，龍傾知道自己誤會了，一時間羞惱並生。“你怎麼知道本王不是認真的？說不定本王真的是喜歡靈兒，甚至想要立她為王妃。顏歌，本王要提醒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顏歌心下不屑，整個京城有幾個適齡女子不想當你這個受寵王爺的王妃呀？如果你開口，魏靈還不巴巴的湊上來？還說什麼喜歡，要是喜歡的話，魏靈早就成這個王府的女主人了。

“如果是這樣，那顏歌就提前恭喜王爺找到真愛，並祝王爺和魏小姐早日喜結連理。沒什麼事，顏歌就先告辭了。”

“站住！”龍傾喝止顏歌的行動：“怎麼，不在這守着本王，不怕本王跑了？”

“顏歌剛才忘記講了，知道王爺的行蹤，不是顏歌的功勞，那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勞。太子殿下真的很關心王爺，希望王爺多聽聽太子殿下的話。而且太子殿下幫王爺找了那麼多聰慧美麗的女子，王爺要玩的話最好找她們，太子殿下是不會害您的。”

“住口，給本王滾下去。”龍傾被顏歌左一個太子殿下，右一個太子殿下弄的心煩不已。

看到顏歌從外面把門關上，龍傾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下來。皇兄看來是來真的了，竟然對顏歌予取予求，連自己的行蹤都告訴她了。

“來人，幫本王去約魏小姐明天游湖，而且顏歌要跟去侍候。”不是說不在意嗎？我就不信你親眼看到我和別的女人玩鬧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