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跪鐵鏈的少年
隔天。
天還沒亮,南伊就起床了。
她坐在鏡子前,將全身的傷都裹上明顯的紗布。
額頭被文鶴昨晚猛擊,磕到了桌角,破皮了,腫得最厲害。
她往紗布上塗了點血,透血的紗布使渾身的傷,看起來更慘。
一番準備后,南伊攏了攏淡金色捲髮,從婚房出來,看都沒看被慘兮兮綁在床尾、昏迷不醒的文鶴。
侍女柳柳就站在門外,原身是個綠色小精靈。
看到南伊被虛弱成這樣,柳柳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光執事他…他怎麼能這樣對待公主殿下……」
南伊回頭,看向身後的婚房,伸手催動能量,銷毀了門上礙眼的雪白婚花,藍瞳淡漠冰冷。
「禽獸行事,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天剛亮,她就帶着柳柳去了神殿。
眾神之主斯紂剛起床,神殿的小精靈侍女們,正在為他穿衣。
南伊被迫站在殿中央,隔着米色的輕紗帷幔,隱隱綽綽看向斯紂的背影。
他後背的純白六翼翅膀,精緻而優美,威儀至極,是權力和強大的象徵。
對天使來說,翅膀越多,能量越強,斯紂身為六翼熾天使,是主神一般的存在。
而南伊重生到剛結婚,20年歲,只有兩翼,若想復仇整個天神界,將這個高高在上的父親斯紂拉下神壇,恐怕得多費點心思,好好籌謀。
她正想着,嚴厲渾厚的嗓音,自頭頂響起。
「你昨日新婚,怎麼穿一身晦氣的黑色過來。」
南伊聞聲抬眼,就撞進斯紂蹙眉不悅的目光里。
斯紂已經收了原身天使半形態的六翼翅膀,端端然的站在她面前,不滿的打量她的穿着打扮。
南伊不搭話,還是斯紂身邊的小侍女先發現南伊身上的傷。
「公主殿下怎麼…怎麼傷得這麼重?」
隨着侍女的驚呼,斯紂這才注意到南伊全身透血的紗布,「誰傷的?」
南伊內心冷然,虛弱着語調道:「光執事,昨夜他家暴女兒,將女兒往死里打。」
斯紂蹙眉,似乎是不相信文鶴會對新婚妻子,做出這麼殘忍的行為。
「文鶴他性情溫和,名聲一向很好,昨夜一定是你做了什麼,惹怒了他。」
「父親。」南伊驚詫抬眸,「他傷我的事實,擺在你面前,你看到我渾身的傷,卻不信我,反而信外人?」
斯紂先是一怔,似是驚訝一向軟弱可欺的小女兒,竟然敢直接懟他。
但他沒發怒,大掌溫柔的拍拍南伊的肩頭,「文鶴他……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估計是這樣,才會情緒失控,父親很看重他,你多擔待。」
南伊內心寒意湧起,避開他的觸碰。
「從前我忍讓得還不夠?他們只會得寸進尺,父親果然將利益看得最重,連親生骨血的性命都可以不管。」
她冰冷的語氣暗諷着,不打算給斯紂發火的機會,她直接闡明來意。
「父親,我知道你不待見我,可我畢竟是個純血統的天使,新婚夜卻被丈夫家暴,如果傳出去,父親恐怕會非常沒面子,得被數落無能,連女兒都護不住。」
斯紂蹙眉,「你想怎樣?」
「離婚。」
「昨天才結婚,今天就離,你是要全族戳我的脊梁骨笑話?」
南伊原本就不指望他能答應,「我也可以暫時不離,但父親得瞞着山神大人,將這個人渣交給我來處置,他傷我,我是一定要他付出代價的。」
「安琪南伊。」
斯紂渾厚的嗓音,透着無形的威懾力,是警告的意味。
可如今的南伊,根本沒在怕,毫不怯懦的直視他逼仄的目光。
「離婚不行,交給我處置也不行,天底下哪有這麼輕鬆的事,父親總得做出取捨,女兒這次絕對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吃啞巴虧,來成全你眼中的乖巧。」
父女倆短暫的對視兩分鐘。
斯紂勉強妥協了。
「控制分寸,不準傷命,另外,傷好之前少出門招搖。」
這意思,就是同意她第二個條件,將文鶴悄悄交給她處置。
南伊禮貌性的微微鞠躬,「女兒明白。」
敷衍一句后,她轉身就走,背影瀟洒。
斯紂審視着她頭也不回的倩影,眯了眯冷眸,暗暗不爽她的態度,卻沒說什麼,去了神殿大廳開會。
一路從神殿裏出來,侍女柳柳的情緒不太好。
「主神對公主殿下,真是太冷漠了。」
身為斯紂最小的女兒,南伊上頭還有兩位哥哥,本該是被嬌寵的小公主,卻因為出身就是黑色羽翼,背上詛咒,遭到各種排斥冷眼。
「沒關係,他的態度對我來說,不重要了。」
南伊滿臉無所謂,已經走出神殿的她,回頭看向那座巍峨的大宮殿,暗藍色瞳眸幽然至極。
斯紂的冷漠,只會加註她想報復整個天神界的決心。
穿過神殿外的長廊,南伊準備回伊宮殿,餘光卻瞟到台階下,有個跪着的少年。
明明剛才她過來的時候,台階下是沒有人的。
少年背脊筆直,身形堅毅,沒有因為跪在玄鐵鏈上,而身體疼痛搖晃。
南伊走下台階,目光落在少年的臉上。
少年低着頭,長睫蓋住他的眸子,縱使臉頰上有挨過打的紅紫痕迹,依然遮不住他俊美精緻。
發色是極有質感的銀灰色,給他添了幾分邪戾。
這少年,她好像前世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