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許再犯
“節省子彈,二班長帶人從下面迂迴過去,等他們走近再開槍。”我命令道。
婦女們都爬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來。
敵人一邊朝上沖一邊shè擊,近了,近了,大概只有兩百米的距離了。
“開火!”我命令道。
戰士們早已按耐不住,帶着消聲器的自動步槍發出悶響,跟着對方就倒地了五六個人。
下面的人爬着不再衝鋒,但槍聲更加密集,朝着我們隱蔽的方向亂shè。
“是漢軍,消滅他們!”下面的人發出呼聲,所有人突然爬起沖了過來,猛烈的火力壓得我們不敢抬頭,距離越來越近。
這時二班的戰士已經迂迴到了敵人的後方,朝他們發起攻擊,跑在後面的人連接倒地。敵人也許意識到了前後受到夾擊,開始往側面逃竄。
“三班長,帶幾個人去堵住他們。”
毛鐵旺朝身旁幾個戰士一揮手,幾個人默契的往敵人逃竄的方向堵過去。對方受到三面襲擊,紛紛中槍倒下一大半,剩下的人將槍舉在頭頂投降。
“把槍放下,繳槍不殺。”我朝對方喊道。
敵人聽得懂漢語,乖乖將槍放在地上。
這時女人也圍了上來,“是奇達士!”扎西娜喊道,“他們是南葉派的人。”
戰士們將他們的槍全部收繳,讓他們全部蹲下。
“為什麼進攻我們?”我拿槍對着哪個叫奇達士的人問道。這個奇達士身材高大,看起來像中亞人。
“我們是來報仇的,你們咋天傷了我們十幾個人。”奇達士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道。
“我們漢朝是禁止毒品的,你們到漢朝來賣毒品,違反了我們的法律,是死罪。”
扎西娜這時來到奇達士身邊,手裏拿塊石頭憤怒的看着他,“你為什麼要殺我們西可派的人?有沒有見到過林月?”
奇達士有些淡漠:“在這個地方,就是弱肉強食,你們西可派打不過我們,東西就要歸我們,林月我不認識。”
“頭領,林月我認識,就是昨天在太陽山的哪批人。”奇達士一個手下說道。
“哪他人呢?”扎西娜激動的追問。
哪人低着頭,再也不說話。
扎西娜一石頭砸在他頭上,烏黑的頭頂頓時冒出一股血來。
哪人吃痛,低着頭小聲說:“我們昨天遇到了邊防隊的追擊,空手回來,正好看到他們帶的糧食,就……”。
“你們把他們都殺了?”我插口問道。
哪人默默的點了點頭。
啊!扎西娜無力的坐在地上,嘴裏不斷的默念着:“林月……林月……”。
突然她揀起石頭,朝奇達士頭上砸去,我一把抱住了她,奇達士是我們要抓的毒犯頭目,要把他帶回去交給緝毒隊,不能讓她就這樣把他打死。
“放開我,我要讓他償命。”扎西娜在我懷裏掙扎着。
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如果不是生在這野蠻的山谷里,也許正在相夫教子,或者是個有體面工作的白領。
一想到山洞裏還有一大群等待着食物的婦女和孩子,我的心就抽搐起來,我甚至能想到她們在洞裏餓得垂死掙扎,直到吐出生命中的最後一口氣。
我看了看身後幾個同樣憤怒的女人,她們對奇達士都恨之入骨,同樣的,只要我們一走,這群婦女和孩子也會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決定幫助他們,儘管這並不是我此行的目的,但是良心告訴我,我們都是同類,都有人xing,決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們去死。很多年後,我都常常能回憶起這一刻的想法,並為之感到慶幸,因為這個想法改變了我的一生。
主意打定,我將奇達士拉過來用槍抵着,朝其它人說道:“你們聽着,奇達士要被我們抓起來做人質,你們回去拿糧食來換他,我們明天這個時候會在這裏等,如果不來,他必死。”
所有人都驚異的看着我,戰士們或許在想,難道排長還想放了奇達士?這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啊!奇達士的人也許在想,落在邊防軍的手裏,我們還真有活命的機會?
但無論怎樣,我是這裏的排長,是最高指揮官,大家都得聽從命令。十幾個南葉派的人聽到這個意外的驚喜,朝我們千恩萬謝的走了!
回到山洞裏,婦女們看到我們打來的獵物,大為高興,一起來燒水生火,吃飽后,還自發的手拉着手圍着我們跳舞,唱起我們聽不懂的歌曲,多麼單純和容易滿足的一群人啊!
扎西娜從火堆旁拉起我們的手,讓我們也跟着一起轉圈,依呀依呀的唱着不知內容的歌。
“這是唱的什麼啊?”我大聲問她。
“這是緬語,是祝福的歌,她們這是在感謝你們,挽救了大家的命。”扎西娜高興的說。
戰士們也熱情高漲,今天這一仗大獲全勝,繳獲了不少武器,最重要的是,這一仗收穫了自信,幫助弱勢群體的滿足感和成就感,是任何一次戰役都無法比擬的。
“郭士成,有幾個婦女想去太陽山找男人的屍體?”扎西娜有些黯然的說。
“太陽山離這裏有多遠?”我並不知道這個地名。
“要走小半天,我們必須要把他們找到安葬。”
“哪就去吧,我和你們一起去。”說實話,與這些人經過不到一天的接觸,我很為她們的安危擔憂,也更想去了解她們的點點滴滴,這在部隊裏是感覺不到的,也許是我天xing同情弱者使然吧。
跟着扎西娜來到太陽山,這座山是附近最高的山峰,山上林木茂盛,太陽升起時,整個山頭都被籠罩在陽光里,這大概就是太陽山名字的由來吧!在半山腰上,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山路掩映在密林之間,遠處根本看不出來。我想,昨天跟哪群毒犯跟丟了,應該就是這個原因跟錯路線了,在山裏,我們是陌生的,甚至連毒犯經常走哪條路也不知道。
扎西娜和其它幾名婦女明顯有些焦急,在路上走得很快。我能理解她們的心情,這不是去會客,這是去看看死去的人裏面,有沒有自己的丈夫。
在一個小山坳下面,我們看到了幾具橫七豎八的屍體。這些屍體的上方有一個小平坡,正是隱蔽的shè擊地點,顯然,林月他們是走在這裏時,中了南葉派的埋伏。
扎西娜在一個長得壯實的年青人面前跪了下來,只見她用手不停的摸着他的臉,手不停的顫抖,卻沒有半滴眼淚。
“他就是林月?”我問道。
扎西娜點了點頭,“我們的孩子才一歲大。”我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悲傷,我雖然沒有結婚,但我能想像到,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環境中,一個女人帶着一歲的孩子,所面臨的生存難度。
“事情已經發生,別難過了!好好帶大你們的孩子,這比什麼都重要。”我安慰她道。
幾個人在這個小山坳里刨出一個坑,將幾個死去的男人埋在裏面,蓋上薄土,再壘上石塊。整個過程中,我都沒見過她們流一滴眼淚,也許是這種場面經歷得太多,她們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
回去的路上,幾個女人都一言不發,在這種環境裏,後面的路不知她們要如何面對。
第二天,我們如約帶着奇達士來到預定的地方,透過望遠鏡,遠遠的看到一群人扛着袋子走來。為首的,好像是個女人,披着烏黑的頭髮,穿一件貼身綠衣,看起來英姿颯爽。
待走得近了,奇達士高興的站出來大叫:“琳娜,我在這兒!”
我揣了他一腳,拿槍指着他,“老實點,沒讓你過去就不準過去。”
“糧食已經帶來了,五十袋大米,快把奇達士放了!”哪個叫琳娜的姑娘對我怒目而視。
“我們要先看看糧食再說。”
琳娜朝手下揮一揮手,一個壯年漢子打開袋子,裏面全是白sè的大米。
“把大米先搬過來。”我朝戰士們說道。
“不行,必須要先放奇達士!”琳娜口氣強硬的說道。
“不行,必須要先把米搬過來。”我也強硬的說,毛鐵旺跟着用槍對準了奇達士。
“你們沒有信譽!”琳娜來到我面前朝我吼道。
“我們漢人最講究信譽,只有你們這些野蠻人才不講信譽,我怎麼知道把他放了之後你們會不會玩什麼花招。”我生氣的說,說完我才發現不對,因為一個個南葉派的人全都對我怒目而視。
我還沒反應過來,臉上被琳娜狠狠的打了一耳光,鼻子流出血來。
“放肆!”戰士們拿槍對着她。
“算了!”我朝戰士們揮一揮手,任何人都是有尊嚴的,我剛才說別人是野蠻人,惹怒了人家,有些事即便你知道實情,也決不能說出來。
“你的女人?”我朝奇達士尷尬一笑。
“我的妹妹,琳娜。”奇達士有些報歉的答道,生怕我因為剛才的事不放他走。
“你聽着,這次我放了你,下次再被我抓住一定不會放過你。還有,以後不可以再sāo擾西可派,你們都生活在這個地區,應該和睦相處,而不是自相殘殺。”說完我將他推了過去。
琳娜見我放人,也讓人將大米搬了過來,仍是怒視着我,我本來想為剛才的話向她道歉,也說不出口。
奇達士走了,這是我本來應該帶回漢朝的犯罪分子,我萬萬沒有想到,他這一走,卻因此送了xi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