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假千金只想學習13

“貿然來訪，打擾二位了。”林儀彬彬有禮地與白父白母寒暄客套。

他年輕的樣貌與人們常有的對學者教授白髮蒼蒼的刻板印象相去甚遠，而且長得一表人才，說話又好聽，很快就俘獲了白母的心。

白父觀他的禮儀氣度絕非凡響，愈發覺得他與a市影響力、勢力最深的林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就這樣，三個人言笑晏晏、客客氣氣地說了好一會兒話。

白梨百無聊賴地等在一邊，沒精打采地垂着眼睛摳手指玩。

白桃則坐在她的旁邊，滿臉期待地等待着。

終於，在白梨等到有些發困的時候，三人結束了交談。林儀最先看了過來，白父白母隨後順着她的視線也向這邊看。

白父笑容滿面：“哦……對了對了，聊得太盡興，耽擱了林教授的正事了。您是來找白桃的吧？她打小就喜歡物理學，能夠考入京華大學跟着您學習，是她莫大的幸運。”

白桃不動聲色地坐得更直了些，目光滿是殷切。

林儀看了她一眼，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視線越過她，看向白梨。

白梨懶洋洋地抬眼，看見他時甚至微妙地皺了皺眉——很不耐煩的樣子。雖然她很快擺出了客套的笑容，但林儀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微蹙。

他眼睛輕彎了下，然後說道：“白梨小姐，你有東西落在實驗室里了，我特地幫你送過來。”

白父白母詫異地對視了一眼。

白梨很不在狀態地眨了眨眼，然後獃獃地問：“啊？什麼？”

她落下了什麼東西嗎？

什麼重要的東西，值得林儀專程跑來送。而且林儀怎麼知道她在白家？

她一開始和白父抱着一樣的想法，以為林儀是來找白桃的。她還覺得在種場面偶遇林儀比較尷尬，所以一直儘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沒想到……

白梨將隨身的背包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並沒有發現缺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她泄氣地將背包向旁邊一推，耳邊忽然響起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

一串鑰匙垂在她面前。鑰匙扣上別著一個粉色的卡套，透過卡套的塑料薄膜，能清楚地看到她被印在校園卡上的臉。

“啊，鑰匙！”白梨伸手接了過來，收到了背包的側袋中。

“謝謝您，教授。”她道謝，然後困惑地問“不過就為了一串鑰匙？教授？”

“不過就為了一串鑰匙？”林儀含笑重複，然後邏輯分明地一條條剖析，“沒有學生卡的話，我想學校的門衛是不會放你入校的。而且，還有實驗室和住住的鑰匙……我猜，你也不想像之前一樣露宿街頭吧？”

他的話意有所指，白梨只是訕笑，白父白母聽后卻微妙地變了臉色。

“梨梨這丫頭最讓人操心了，先前一聲不響地離家出走，讓我擔心了好久呢。”白母語帶關切，然後慈愛地看向白梨，“你的房間一直都讓人打掃着，這次回來了就住下吧，別再給林教授添麻煩了。”

白梨只是笑，但沒有答應。

她向系統吐槽：「這算什麼？川劇變臉也沒這麼快的。」

系統語氣複雜：「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母慈子孝、狐假虎威吧。」

白梨點評：「你成語用的不行啊。果然，人類的語彙對於機器來說，還是太高深了。」

系統：「宿主，你能不能不要見縫插針地貶低我。系統也是有自尊的！」

「抱歉。」白梨一點也不真誠，「我好像有點習慣了，不太改的過來。」

習慣什麼啊？怎麼會有人把刻薄系統養成一種習慣啊？宿主是天然黑吧？果然是天然黑吧？系統無能狂怒。

無人在意的角落，白桃臉上的笑已凝固很長時間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林儀居然是為了白梨才來的白家。

更令她不願相信的是，林儀不辭辛苦跑這一趟，竟然只是為了送還一串普通的、並不重要的鑰匙。

白梨的價值已經這麼高了嗎？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而且，林儀居然還為白梨說話，父親母親也一反常態，對白梨露出了好臉色。

此情此景，將她先前的自信滿滿完全襯托成了一個笑話。

白桃下意識攥住了衣角的布料，將其揉成皺皺巴巴一團后，慢慢鬆開，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復又猛地攥緊……

攥緊……鬆開……

如此幾個來回后，她漸漸平復了內心的躁動。

是她大意了，她草率地斷定白梨離家后再翻不出什麼浪花，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沈朔身上下功夫，忽視了白梨的動向。

早在校內針對白梨的輿論忽然平寂下來時，她就該意識到不對的。

真是的……她太缺乏警惕心了。

白桃深吸了幾口氣，不住安慰自己。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她還有機會。

在白桃自我反省的這段時間裏，白梨已經以實驗室工作繁忙、需要住在學校附近為由，婉拒了白母留她住下的提議。

被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很聽話的女兒拒絕，白父白母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但他們知道，繼續堅持只會鬧得更加難堪，所以只好勉強笑着，送林儀和白梨出去。

白梨被這兩人的過分客氣弄得有些不自在：「他們怎麼對林教授這麼……嘖……畢恭畢敬的？」

她自知自己是沾了林儀的光，才提高了白父白母對她的忍耐度。不然，他們怕是早就冷言冷語地趕她出門了。

系統沒有正面回答：「那你覺得他們應該對林儀是什麼態度呢？」

白梨想了想：「大概就是表面上客客氣氣，內心裏卻覺得對方自詡清高、窮酸不可理喻這種吧。」

系統反問：「林儀窮酸？」

白梨被問住了：林教授不但開豪車，還手握a市多套房產，甚至看不起房租的蠅頭小利，將二層別墅免費借給她住……

怎麼想都不是窮酸的樣子。

白梨感嘆：有錢真好。

“林、林教授？”

快要走出大廳時，林儀忽然被叫住，他頓步轉身，白梨也跟着扭頭往回看。

是白桃。

白桃有些局促地站着，羞澀地對林儀笑了笑，然她后輕聲細氣、又帶着點不好意思地開口了：“林教授，我是白桃，是京華大學物理學院的學生，不知您還記得我嗎？”

林儀略略偏頭，沉默了許久，像是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白桃的臉驀地蒼白了幾分。剛才父親介紹她的時候，林教授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該不會，林教授根本不記得她吧？

就在白桃的心揪到最高處時，林儀忽然笑了：“哦，你是白桃，我記得你。”

他轉向白父：“很不錯的一位學生，既聰明又用功，在這一屆學生中算是佼佼者了。您教出了很優秀的一名女兒。”

白父臉上的笑帶上了幾分真情實感。

白桃心中一喜，趁熱打鐵繼續追問：“那林教授，我前幾天的申請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嗯？”林儀疑惑出聲，像是不知道她在說哪一件事。

白桃急切補充道：“就是……”她想參與到林教授物理項目中的事。

不等她說完，便被打斷了。

“啊，你是說那件事。”，應當是突然記起了這件被扔在記憶角落裏的事情，林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遺憾地搖了搖頭：“白桃同學，你要知道，人在學會走路前，是應當先學會爬的。基礎沒築牢時，就想要過早接觸到高深的科研項目，這如同建造房子卻沒有夯實地基一樣，都是不可取的。”

這便是在婉轉地拒絕了。

白桃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不服氣地反駁：“不，林教授。人在學會走路前，應該是先學會跑的！”

林儀嘆氣，看向她的目光甚至帶上了一點憐憫：“那或許只是少數人的特權，在自然學科領域，尤其如此。”

提及“特權”時，他似乎轉頭看了白梨一眼，但很快又將視線轉回白桃身上。

“真的很抱歉，白桃同學。我建議你先完成本科階段的學習，基礎打好后，如果仍然對物理學感興趣的話，再繼續深造不遲。”

說完，他也不在意這番話對白桃造成了多大打擊，便叫上白梨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桃那一瞬間難看成豬肝色的面容，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白梨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白梨暗中懷疑過：「我總覺得林教授是故意那麼說的，他的性格似乎比看起來的要惡劣得多啊。」

系統安靜了許久才回她：「……不要背地裏說人壞話。」

它又安靜了許久：「也不要以貌取人。」

*

暑假很快就要到了。學期結束前，白梨參加了學校組織的轉專業考試。雖然本科階段的學習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但白梨覺得上大學應當有始有終。

總不能多年以後她被寫進物理教科書時，人物簡介處卻寫着她是高中畢業吧——那也太掉價了。

轉專業考試對白梨而言並沒有什麼難度，她以一個近乎滿分的筆試成績名列第一。

對於白梨這樣的專業人才，這點微小的成績如白米飯一樣平淡，已不能夠使她產生興奮——但卻足夠校內論壇上引起短暫的轟動。

有人震驚不已：“嘩擦，白梨她是來真的啊。這次的考題聽說特別難啊，是許多物院的大佬都感到棘手的程度。”

有人狂熱崇拜：“神！我願稱之為梨神！有人可能不知道這次考試近乎滿分是什麼含金量吧？要知道，第二名可是剛過及格分啊！”

有人跟風：“梨神，我的超人！敢問梨神還缺腿部掛件嗎？”

有人搞起了陰謀論：“不是我說，滿分也太離譜了吧？我很懷疑是考前泄題了，不是說白梨和物院的一個教授走的很近嗎？”

有人酸的不行：“物理學是注重探究能力的學科，只會做題算不上什麼。而且還是從美術學院跨考的，嘖嘖嘖，我看這個白梨也就這樣了。她以後要是能做出什麼成就來，我就直播倒立吃翔。”

處在輿論中心的白梨早就寵辱不驚，她點開論壇淡淡掃了幾眼，隨即付之一哂。

後來，這些熱火朝天討論也隨着假期的正式到來，學生們的各回各家而漸漸冷了下來。

整個暑假，白梨都忙於她的實驗研究。在林儀的幫助下，她得到了在a市國家物理研究所使用頂級精密儀器進行實驗的機會。

於是她上午去研究所擺弄精密儀器，下午帶着得到的數據回實驗室里分析，生活十分規律。

在研究所的時間待的久了，她和本國的許多頂級物理學家也混了個面熟。一開始這些鶴髮雞皮的老學究都把白梨當個奶娃娃看待，在見識到了她的學術素養后，都不由讚歎了好些句“後生可為”。

暑假期間，白母一改先前的不聞不問，斷斷續續地聯繫過白梨好多次，軟話說了許多，最後的落點都是想讓她搬回白家去住。

白梨每次都拒絕得很乾脆，理由也很簡單：實驗太忙，白家太吵，不回。

白母碰了好幾次壁后，也漸漸摸透了她的心思，不再嘗試說服她了。

忙碌的科研空隙，白梨也抽空關注了一下任務的事情。

據系統所言，白桃的負面情緒值已積累到了6點，距任務完成要求的10點已經很近了。

而且，白梨也從白母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白桃雖在學術追求上受了打擊，但她與沈朔的感情穩步上升，已經快要定下婚期了。

對此，白梨感到相當滿意：「你看，男女主是會互相吸引的，根本不需要我這個女配做什麼嘛。」

系統為防止她得意忘形，努力規勸：「只是這本書的女主比較努力，下一本就不一定了。做任務還得靠自己啊，宿主。」

眼見着任務即將完成，白梨忽然想到：「對了系統，任務完成之後，我還能繼續留在這個世界嗎？」

她的課題現在只是起步，距離完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放心宿主，你可以自由選擇待在這個世界的時間。」系統頓了下，還是勸道：「不過我建議你儘快前往下個任務世界，我們穿書二局是個很追求工作效率的地方，太拖拉可是會扣績效的！」

「你的績效關我什麼事啊？」白梨很疑惑，語氣很無辜，「我好不容易獲得重生的機會，當然是每個世界待夠了再走啊。而且一個小世界后又是一個小世界，打工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系統氣到仰倒：「宿主！！你沒看勞務合同的嗎？！只要完成規定數量的任務，就可以獲得一次自主選擇命運的權利！如果你只滿足於在各個小世界頂着別人的身份生活，這樣是沒有未來的！」

激動地說了一通后，它又弱弱地補充道：「而且我的績效也不是完全與你無關的嘛……」

它看了眼保存在系統倉庫中的數據小被子，糾結了半天，還是沒有說下去。

主動邀功的話，會顯得它很動機不純！

白梨倒是沒有在意，她更好奇系統所說的“自主選擇命運的權利”，她追問：「系統，去你存在的高維世界也可以嗎？」

高維世界，一定是很獨特、很有意思的存在吧！

作為一個天然的未知探索者，白梨對其心嚮往之。

「……可以的。」系統答。

「那我們以後就不用分開啦。系統，你開心嗎？」白梨好心情地多問了一句。

系統：「……」

不，它不開心。和宿主這樣的人產生工作之外的長久接觸，它的程序遲早會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