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暗綢繆
太皇太后的萬壽節過完，瑪琭癸水的日子也到了。
果然，癸水沒有如期而至。
樂太醫也終於說實了她的喜脈。
瑪琭覺着樂太醫這人挺有趣兒的。
你說他謹慎吧，可是他早就把她有喜的事兒給嚷嚷開了，鬧得丫丫他們、內務府大臣，甚至玄燁都知曉了；
可你說他不謹慎吧，他卻遲遲不肯咬實她這喜脈，甚至玄燁都正式跟太皇太后稟報過了，他還是不咬實。甚至非要等到她癸水之期過了，他才肯給一個準確的話兒。
不過當然這對於穿越女瑪琭來說，倒不算什麼大事兒。因為她“事後諸葛亮”，早就知道她今年會懷胎，而且知道懷的是胤禛，更知道胤禛未來的命運。
她就是從這事兒上可以來考察一下樂太醫的性子。
畢竟要在這后宮裏生存，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太醫對於她和孩子的安危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唯有得到一位妥帖、可信、忠誠的太醫，她眼前的日子才能穩當。
好在這太醫有個好姓兒。樂，一聽就叫人覺着心裏得勁兒，心緒飛揚。
正好永和宮門之外，后宮裏已經不太平起來——皇后鈕祜祿氏強撐着主持完了太皇太后的萬壽節，已然是油盡燈枯，再度沉沉病倒了。
各宮都輪流去坤寧宮侍疾。瑪琭因剛坐下胎，不能驚動，這便獨獨免了這份差事。
瑪琭知道鈕祜祿氏是活不過這個月了，所以給鈕祜祿氏侍疾真的是一件並不輕鬆的差事，因為稍微有一點點的行差踏錯，很可能就會跟着吃了瓜嘮。
從這層意義上來說，瑪琭不用去，當然是值得慶幸的。
她便索性又吩咐關起永和宮的門兒來，不見外客，只安心養胎。
順便也時常與樂太醫聊聊天兒。
“我瞧着，樂太醫是南邊兒人吧？”瑪琭是想起來顧問行了。
樂太醫因為不年輕了，臉上一把鬍子，不像顧問行那麼斯文白凈的。但是樂太醫的言行舉止便怎麼都透着一股子跟顧問行相似的勁兒來。
樂太醫便笑了，“微臣祖上在前明永樂年間便已經定居在京師，到微臣這兒已經是四代了。難為貴格格竟還能瞧出來微臣是南邊兒人。”
瑪琭好奇道，“樂太醫祖籍是哪兒的？”
樂太醫道：“微臣祖籍在浙東寧波府一帶。”
瑪琭點點頭，“所以，樂太醫祖上搬來京師，便是懸壺濟世？”
樂太醫忙道“不敢”，說他祖上到了京師起初並沒有自己的醫館，只是手搖串鈴在大街小巷行醫賣葯。
瑪琭卻篤定道，“可是太醫卻能進宮來成為太醫，那便說樂太醫家必定是家學淵源。便是當初頗艱難了些，想必後來四代人一齊努力，如今定然格局大改。”
樂太醫雖然也是太醫，但是其實品級不高。他只是“吏目”，品秩原本只有九品。
此番因為他伺候永和宮，永和宮貴格格有喜，玄燁給他擢升了一級，為八品。不過依舊還是吏目。
以他品級，能得瑪琭如此，他心下已是頗為感動。
他便更沒想到，瑪琭接下來又說出讓他更驚訝的話來。
瑪琭因苦於自己也不是學醫的，跟一個專業的大夫實在聊不出什麼共同話題來。她一時苦惱，便又想起了電視劇來。
“……我啊早年間聽過有人講說，京里有個老藥鋪特別出名，醫德醫術都特別好。他們家既供奉宮中御葯，卻也同時在民間治病救人。他們家人不畏權貴，積德行善，創造出了聞名全國的老字號呢。”
她講的是《大宅門》。
《大宅門》裏的白家不就是當過太醫，供奉過宮廷御葯，他們家老爺子還跟各種王爺啊、貝勒啊、格格啊的斗過法么。甚至連宮裏的老佛爺、太監什麼的，全都有過故事。
樂太醫聽了便好奇問，“貴格格說的，是哪一家藥鋪？微臣在太醫院供職，想來興許有過耳聞。
瑪琭翻着白眼兒看帳頂，想了好半天。
好吧，那電視劇是她很小很小時候看的，所以一時間她竟想不起來人家白家老鋪的字號來了。
不過幸好她知道這電視劇里白家老鋪的原型，就是著名的“同仁堂”。
於是她只好實話實說，“……同仁堂。”
樂太醫登時驚了，圓瞪雙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瑪琭。
瑪琭都被樂太醫的模樣嚇了一跳，她趕緊伸手拉住他手肘，“哎，樂太醫你怎麼翻白眼兒了？”
瑪琭心下尋思：壞了啊，宮裏是太醫給人治病的；這太醫自己個兒病了，她現找別的太醫去也來不及了呀。
賴保聞聲也趕緊進來幫着給樂太醫後背一頓推拿。
等樂太醫順過氣兒來，他竟是老淚滑落。
“貴格格說的是‘同仁堂’？那字號是哪幾個字？”
瑪琭都有點懵了，“就是‘同心同德’那個同，‘妙手仁心’那個‘仁’啊。”
瑪琭還特地再加一句，“不是動漫！也不是同僚的那個意思~”
樂太醫垂下頭去，幾乎垂淚。
“微臣，謝貴格格。”
瑪琭都傻了，迅速左看一眼丫丫，右看一眼賴保，心說她說錯什麼話了么？
門外傳來一聲嘆息，“……這又算什麼呢？關公面前耍大刀就業罷了，可還是蒙上眼睛耍的，嘖嘖。”
一聽這動靜，丫丫、賴保等人全都跪下了。
瑪琭嘆口氣，只好也緩緩站起來：“皇上。”
釀釀和醬醬兩個是在負責宮門的小太監，尋常也不好沒事兒就往後殿來；原本賴保在門外來着，這是聽見樂太醫的異常才進來給樂太醫拍後背的，所以玄燁來，門外竟然連個進內通稟的人都沒有。
所以瑪琭壓根兒就沒法想像玄燁在外頭都多久了。
玄燁進來，用眼角餘光斜吊著她，還煞有介事地“哼”了一聲。
瑪琭忍不住壓低聲音嘀咕，“敢情皇上看了半天的戲，竟還沒看滿意？”
玄燁眯眼瞟她，裝不懂，“朕看什麼戲了？”
瑪琭再嘆口氣，“不是‘耍大刀’么？那可是著名的武生戲碼呢。”
玄燁唇角緩緩勾起，卻瞪她一眼。
他扭身在坐炕上坐定，樂太醫重又見禮。
玄燁這才瞟着瑪琭道：“巧了，樂太醫創建了一家藥鋪子，就叫同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