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文軒和思陳的番外2
臨近年關,在外漂泊了十幾年的於景行,終於回家了。
他是和陳小小一起回家的。
兩人一見到陳姣姣,就給她跪下了。
陳姣姣嘆了口氣,兜兜轉轉這麼多年,當初她眼裏意氣風發的少年英傑,如今也成了沉穩的大男人。
他身邊有了願意一直守護他的陳小小,陳姣姣身邊也有了狐影和徐五他們。
她和於景行就像懵懂時互有好感的少男少女,感情剛萌芽,就因為各自的選擇和使命各奔東西。再見時,彼此身邊,早已不是當初的情狀。
於景行這一跪,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選擇了陳小小。
這些年,於景行為了倡導男女平等著書立說,遊走於各國,在有名的學堂演講。他孤身奮鬥,為了自己理想中的世界揮灑激情。
陳小小是懂他的,她以於景行為中心,支持他,保護他,這麼多年的悉心照顧,於景行早就離不開她了。
陳姣姣也早就默認了他們的關係,這是於景行自己的選擇,她無權干涉。
“這是和離書,拿去吧。”陳姣姣仿若在處理公事,唰唰幾筆寫好和離書,交給於景行。
她寫給於景行的和離書,跟寫給沈逸的和離書一樣。
裏面全是祝福的話語,並且告訴他,小院永遠都是他的家,他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
於景行很感動,他或許也會遺憾這輩子跟陳姣姣有緣無分吧。可人生不就是這樣嗎?你原以為會永遠在一起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原本覺得不會有交集的人,卻成了生活中最重要的人。
情緣深淺,由不得人。
“家主,我不能陪在你身邊,惟願你康健無憂,順遂安樂。”於景行重重地給陳姣姣磕了三個頭,陳小小也跟着一起磕,他們眼裏盈滿了淚水。
如果換了旁人,如果這世道還跟當初一樣殘酷。他們註定是無法享受的。
陳姣姣的成全,對他們來說,宛如天大的恩賜。
她真的是寬容、仁愛的神。
處理完於景行的事,狐影他們對陳姣姣的表現都很滿意。
這時候,蘇郁作為陳姣姣的正夫,主動提了一句:“家主,寧林語這些年一直戍守邊關,身邊肯定不缺優秀的女將。既然你對他無意,要不……也跟他和離了吧,如今世道變了,沒人會再看不起和離的男人。他有了和離書,才能找到合心意的女子。”
陳姣姣暗想,我倒是想對他有意,我敢嗎?
於景行的事看似是她出面處理的,其實她很清楚,蘇郁他們一個個的,都在背後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呢。
她處理得乾脆利落,有一大部分的原因跟他們有關,她很清楚,家裏的四個男人,都不希望她再跟其他男人扯上關係。就算借她一百個膽,她也不敢同時得罪家裏四個男人。
陳姣姣心裏跟明鏡似的,嘴上卻什麼都不敢說,連連對蘇郁的話表示認同:“你說得對,寧林語對我一直無感,心裏肯定早就想跟我和離了。我這就寫下和離書,跟他一別兩寬。”
陳姣姣來到這個世界,寧林語已經被欺負得斷了腿,性子變得偏執、仇女。
這些年,他一直在精進武藝,為了贏得男子應有的權利,抗爭半生。
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仇女,他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女人。
這些年,他選擇戍守邊關,寧願跟邊關的黃沙荒漠為伴,也不回家,就是最好的說明。
蘇郁他們對陳姣姣的做法很滿意,他們四個雖然相處的很和諧,彼此間,卻也默契地希望陳姣姣不再納別的男人。
寧林語雖然是陳姣姣名義上的相公,但是他們之間沒有夫妻之實。等他簽下這和離書,連夫妻之名也沒有了,他們也就能放心了。
和離書陳姣姣是讓人傳信給寧林語的。
他在邊關,很多年都沒有回來過了。先聯繫他,只能寫信。
信件寄出月余,寧林語的回信才姍姍來遲。
原本大家都覺得寧林語是最不喜歡陳姣姣的人,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和離。
但是陳姣姣展開寧林語的回信,看到的竟是這樣一段話。
“我寧林語既已嫁進陳家,便終生是陳家的人。還請家主把和離書收回,我就算死,也是家主的人。”
陳姣姣看到寧林語的回復,就跟定住了一樣,好半天都沒說話。
她真的太意外了,寧林語竟然不答應和離?
蘇郁他們也跟陳姣姣一樣,看到寧林語的回信,全體沉默不語,都非常詫異。
不過寧林語也知道家裏的情況,他的回信雖然出乎人的預料,但是他並沒有回來跟蘇郁他們搶陳姣姣。
他寡言少語、沉悶陰鬱,行為讓人難以理解,心裏在想什麼,沒人猜得出來。
這麼多年,他連一句好聽的話都不曾對陳姣姣說過,到頭來,他卻是唯一一個不願跟陳姣姣和離的人。
沈逸、於景行,他們璀璨奪目,身邊都有愛慕之人。只有他從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
大家都說他性格孤僻,對全天下的女人都抱有敵意。
但是他卻不願跟陳姣姣和離。
也許……
他心裏,也是愛着陳姣姣的吧?
也許,他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人,才不願簽下陳姣姣的和離書。
也許,他只是單純地想留在陳家,讓自己有一個歸處。
也許……
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京都皇宮。
思陳用假成親的騙局,騙文軒現身。兩人鬧了這麼多年,直到現在,也沒能好好坐在一起說說話。
文軒對女帝扈懿未必有多少感情,但是他對何慕的感情卻很深厚。
何慕很愛文軒,雖然他看起來更關心扈彤,但是如果沒有他的愛護,文軒小時候,不可能在三宮六院行走自如,不被一個人責罰。
當初思陳逼供時,他雖然試圖利用文軒,但是最終並沒有下死手。
他這一生,做錯了很多選擇,一步錯、步步錯。他越是費盡手段想得到的東西,越是得不到。
思陳稱帝后,她將何慕和扈彤,關押在了囚犯們勞作的礦區。
他們做錯了太多事,唯有用餘下的人生償還,才能彌補他們的罪行。
文軒也知道他爹爹做錯了很多事,不過他一個小傻子,他不懂什麼天下不懂什麼權謀。
他只知道,那是他的爹爹,而思陳是他最愛的人。
他認為,思陳如果愛他,就會為他考慮,不會殺了他最愛的爹爹。
他想得太簡單了,如果思陳不夠了解他,當初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處決掉何慕。
但是……
為了某個小傻子,思陳決定終生監禁何慕和扈彤,留下了他們的性命。
這麼多年過去了,何慕和扈彤一直在礦洞裏勞作,每日辛苦挖礦,這種處罰,並不比直接處死他們好上多少。
扈彤從小錦衣玉食長大,沒受過什麼苦,挖礦的生活,肯定會讓她痛苦萬分。
思陳把何慕和扈彤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文軒,就是為了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他的爹爹和妹妹雖然還活着,但是肯定活得很艱辛,不再是當初的宮主和皇女,而是必須每天辛苦勞作,才能活下去的死囚。
“你如果見到他們,會怪我苛刻嗎?”這是思陳最擔心的問題。她在懲罰何慕、扈彤的時候,秉持着秉公執法的原則,沒有輕饒他們的打算。
但是文軒是她唯一的軟肋,如果他埋怨自己,思陳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情,她不想惹文軒不高興。於理,她更不想徇私舞弊。
“你能留他們一命,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仁慈了。思陳姐姐,你願意留下他們的性命,是為了我嗎?”文軒從小就傻,長大了也傻。
他什麼問題都看不明白,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答案問清楚。
上次聽言蠱的事,讓他明白,他根本就不用扮傻子,因為他就是事事糊塗的真傻子。
可思陳姐姐,偏生的絕頂聰明。她在想什麼,文軒永遠都看不透。
思陳摸着文軒臉上的傷疤,認真地回答他:“當然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他們早就死了。”
文軒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思陳姐姐,當初在城牆上,你罵我的那些話,是真心的嗎?”
“不是,我那時候……只是不想他們利用你掌控我。我說的那些話,都是說給他們聽的,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緊張,我太害怕了,怕他們會傷害你。”思陳登上帝位后,掌握着生殺大權。她不會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旨意,這會卻滔滔不絕地向文軒坦露自己的心思。
“如果那時候,我被他們殺了,你會怎樣?”
“我會瘋的,我會把他們全殺了!”思陳目光一黯,殺意洶湧。只是假設而已,她也無法接受。
文軒傻傻地看着她,聽她敞開心扉說出她的心裏話。
他太傻了,思陳說的話他都信了。
“思陳姐姐,在你心裏,我重要,還是你的江山重要?”文軒自認為自己問了一個讓思陳很難回答的問題。
可思陳卻毫不猶豫的回答:“你重要。我奪下這江山,只是為了守護你和爹爹,只有手上握着實權,我才能保護你們。”
文軒更傻了,思陳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心動無比。
可越是這樣,他越迷惘。
萬一思陳姐姐這些話,都是騙他的了?
他太傻了,總是分不清楚,她的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騙你?”思陳捧着文軒的臉,看他眉頭緊皺,費勁的思索着。嘴角一勾,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問道。
文軒看她嘴角帶笑,卻想不明白她在笑什麼:“思陳姐姐,你在笑什麼?”
“笑你傻?”
“難道你又在騙我?”思陳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困惑的問她。
思陳:“我沒有騙你,你也別再想了。小時候姐姐答應娶你,我們都要信守承諾,也到了你該嫁給我的時候了。如果你想不明白我說的話,就看我表現,我會做給你看的。”
“嗯,”文軒點頭答應,他覺得思陳說的很有道理,說的天花亂墜都沒用,要看她具體做了什麼。
不過到了晚上,文軒一個人躺在床上,把思陳說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很久,突然意識到不對。他着急的坐起身,自言自語道:“為何她答應的事,要我信守承諾?”
文軒總感覺自己被騙了,他在心裏盤算了很久,該怎麼反駁思陳的話。
但是到了第二天,他剛把語言組織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思陳就搶先道:“我帶你去見你爹爹他們吧。”
文軒:“好啊。”
思陳:“我們騎馬去。”
“可是我不會騎馬。”
“沒關係,我們可以同乘。”
“謝謝。”
直到文軒跟思陳同乘一匹馬離開皇宮很遠后,文軒才反應過來。不對呀,她是女帝,她出門想要多少車輦就有多少車輦,她根本就不用騎馬……
文軒看着思陳緊緊摟在自己腰上的手,默默的想,她想占自己便宜都沒看出來,剛才還感謝她,真傻。
小傻子在心裏重重的嘆了口氣,抬手錘了捶自己的腦袋,獨自生悶氣。
思陳疑惑的抓住他的手問:“怎麼了?”
“沒怎麼。”
“那你為何要打自己?”
“我覺得自己太笨了,”文軒垂頭喪氣的說。
思陳握着他的手不放:“不笨。”
文軒剛要開口,前面突然出現了一隊列兵,為首的將領快步過來,單膝跪地恭迎思陳。
思陳簡單吩咐他們幾句,隨後扶着文軒下馬,到營房等何慕他們。
文軒雖然已經做好心裏準備,但是見到何慕和扈彤時,卻仍然被他們滄桑的模樣驚到了。
何慕臉上有了皺紋,頭髮灰白,一雙手佈滿裂痕,掌心全是厚厚的繭。
扈彤也是滿面風霜,一雙手粗糙無比。當初囂張跋扈的模樣不見了,她見到思陳時,竟直接跪了下去,嘴裏說著:“恭迎陛下,扈彤給陛下請安。”
如此卑躬屈膝的樣子,跟從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何慕看着扈彤搖了搖頭,抬眼間,突然注意到站在思陳後面的文軒。他無神的雙目突然有了光彩,直直的朝文軒走了過去,嘴裏輕喚:“文軒?”